6、一波又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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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咖啡馆的废墟上，一个狼狈的男人跪在瓦砾上，机械地搬开一块一块的碎石。他已经在这里连续挖了整整两天，手心手背满是伤口，每一块被他亲手搬开的石头都留下了鲜红的手印。
汗水从他的额头留下，在肮脏的脸上冲出几道白痕，他用手随意地擦了擦，那几道白痕又重新被黑色的灰和鲜红的血盖住。他不在乎这些，不断挖掘着。
“詹姆斯，詹姆斯！”女孩去拉詹姆斯的衣角，声音嘶哑地大叫，显然已经哭了很久。“放弃吧。西娅已经死了！她死了！你这么折磨自己，西娅也不会开心的。”
长时间没有饮水进食的詹姆斯·巴恩斯视线有些模糊，花了几秒才对焦到女孩的脸上，不满地皱起眉头：“你别叫，要是盖过了西娅叫我的声音怎么办，贝比？西娅就在这里，她在等着我呢。”他神经质地念叨着，又搬开一块石头。
脑海里闪过辛西娅灿烂的笑容，贝比哽咽了一声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里簌簌流下。
“伙计，你连一块方糖都要搬不动了。”一只手落到了詹姆斯被汗水湿透的后背，递过来一个散发着香气的汉堡。
詹姆斯不耐烦地看向来人，却发现是穿着病号服的史蒂夫。他头上缠着厚实的绷带，脸上的几条小口子刚结了痂，一只手被高高吊起，唯一完好的那只手又把汉堡往詹姆斯的方向递了递。
“嘿，我可不想刚把西娅挖出来就被她数落没照顾好你。”詹姆斯拒绝承认西娅可能已经不在了的事实，说出的所有话都设定了西娅一定活着的前提。他也饿狠了，接过汉堡就咬了一大口，险些被噎死。
“看在我刚从医院逃出来的份上，闭嘴吧。”史蒂夫蹲下来继续詹姆斯未完的工作——用那只完好的手。
贝比震惊地看着昨天还在抢救室里的史蒂夫，用颤抖的声线不可置信地道：“你，你们都疯了……这里随时都会再次塌陷，你们不要命了吗！”
比起歇斯底里，比起绝望消沉，史蒂夫和詹姆斯这种诡异的平静反而更加让贝比觉得可怕。他们拒绝接受现实，只活在自己想象的世界里——自欺欺人地同时也试图让别人相信自己——他们的西娅还活着。
史蒂夫和詹姆斯完全当贝比不存在一般，吃饭的吃饭，挖废墟的挖废墟。
贝比泪眼汪汪地看着这两个不可理喻的男人，半晌后，她擦干泪水，默默地挽起袖子。
才，才不要输给他们呢。臭屁精，等着我。
史蒂夫将半张裂开的桌子移开，一团沾了灰的金色发丝微弱地反射着阳光。湛蓝的瞳孔缓缓扩散，史蒂夫失声叫道：“巴基，贝比，我找到她了！我找到西娅了！”
詹姆斯扔掉汉堡，却因为站得太急踉跄着就要摔到在地。幸亏贝比就站在他身边，勉强扶住了他。两个人踉踉跄跄地跑到史蒂夫身边，正好看到史蒂夫欲要搬开支撑在辛西娅头顶充当稳固三角的沙发。
“放手啊！”詹姆斯忍不住发出了女人一样的尖叫声。“史蒂夫你这个弱鸡连花盆都搬不动搬什么沙发你想谋杀我妹妹吗！”
“……”弱鸡史蒂夫呆了呆，讪讪地放开摸着沙发的手。
詹姆斯当仁不让地上前一步，却被紧接着的贝比的尖叫声震得耳朵差点聋掉。
“放手啊！”贝比小心翼翼地把手护在沙发两侧，防止对辛西娅造成二次伤害。“你居然不计算一下受力面积，平衡结构，移动速度就要搬沙发？！你知不知道莽撞的行为只会加重西娅的伤势？你是傻的吗！”
贝比飞快地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有关于物理学的多个公式，指挥着詹姆斯换了个方向，提醒他用多大的力度。
搬开沙发后，被一根成人大小藤蔓护住周身的辛西娅露出了全貌。
“Oh，God……”贝比蹲下来按住她的颈侧，确认辛西娅的脉搏还在微弱地跳动着。她捂住嘴，一屁股坐在地上喜极而泣。
詹姆斯和史蒂夫小心地清理干净辛西娅周围的石块，史蒂夫下意识地对辛西娅伸出手，那只受伤颇重的手却被绷带束缚住，让他惊醒过来。
“别看了，就好像你没受伤就能抱起西娅一样。”詹姆斯见辛西娅没什么大碍，也恢复了平时的不正经，拍了一下史蒂夫的背——差点把他拍倒——轻松地打横抱起自己妹妹。詹姆斯低下头仔仔细细地看着辛西娅那张被尘土盖得几乎看不出原貌的脸蛋，他脸上丝毫不见之前的阴沉晦涩，灿烂的笑容看起来又呆又傻：“欢迎回来，我的甜心。”
*
史蒂夫伏在辛西娅的病床边，睡得不太安稳。史蒂夫金色的头发在瘦弱的手臂上蹭了蹭，他发出一声含含糊糊的呻（铭感）吟，抬起头去看挂在铁架上的点滴瓶，脸上还残留着红色的睡痕。
无色的葡萄糖液体流过橡胶管，滴入输液装置中断的滴瓶中，在那个小小的瓶子里泛起小小的涟漪，还没来得及扩散就触碰到了边缘。
她还是没有醒过来，就像是童话里的睡美人一般，金发旖旎地散落在肩头，像是一捧遗落的阳光；她的嘴巴红润得不像一个昏睡了十个月的姑娘，像是刚从枝头钻出的玫瑰花苞，颜色娇嫩诱人得引人犯罪。
史蒂夫执起辛西娅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感受她掌心的温度，担忧的眸子专注地看着她沉睡的模样。
“你要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
护工虽然能处理好辛西娅的问题，但始终还是不及家属的亲自照顾。辛西娅的妈妈是个冒险小说作家，常年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取材，现在踪迹全无，自然也无法得知自己女儿出事的消息；而辛西娅的爸爸是布鲁克林警察局的局长，每天有大量的工作要忙，也没时间长期陪在昏迷不醒的女儿身边。在这种情况下，刚毕业没有工作的史蒂夫和詹姆斯就成了照顾辛西娅的最好人选。当然，他们自己也十分愿意。
史蒂夫守了辛西娅一整夜，在等来换班的詹姆斯以后才打着呵欠走出病房。他从开水房里接了水，掏出衣兜里的药盒，数清楚份量倒进嘴里，喝了水一口气咽下去。
光亮的铁桶映照出他苍白的脸颊，史蒂夫愣了愣，停下来仔细打量了一番自己难看的脸色。难怪刚才巴基叫他这几天不要来了。他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好让自己的脸看上去红润一点。要是让巴基一个人没有轮替地守着辛西娅，他也肯定受不了的。他得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马上就要倒下去死掉的病鬼。
这时，一股烟味钻进了史蒂夫的鼻腔。出于强烈的公共意识，史蒂夫顺着烟味的源头找到那个吸烟者，严肃地提醒：“先生，医院禁止吸烟。……霍奇，你怎么在这儿？”他惊讶地提高音量。
“我愿意在哪儿就在哪儿，关你什么事，小矮子？”霍奇挑衅般地往史蒂夫脸上吐了一口烟，不屑地瞥他。
史蒂夫其实对香烟有点过敏，他退后一步咳嗽起来。
“辛……辛……咳，我是说西娅怎么样了？”霍奇叼着烟头别开头，不自在地问。他就像是要跟史蒂夫较劲一样，硬是收回了“辛西娅”这个称呼，改成了更加亲密的“西娅。”虽然辛西娅没有允许过他这么叫她的名字。
霍奇问这个干嘛？史蒂夫警惕地看着霍奇。那天蓝光在辛西娅体内爆发的时候，除了辛西娅和史蒂夫，还有霍奇和他的两个混混朋友在场。而在那之后就发生了触手怪大闹布鲁克林的事情，他们恐怕是把那件事和辛西娅联系在一起了。该来的还是来了……史蒂夫不时望向辛西娅的病房，止不住地就想要抱起她逃跑。
他绝对不会让辛西娅被逮捕！这明明不是她的错！严格说来的话，这一切霍奇和他的同伙也要负很大一部份责任。
“你瞪着我有什么用！”霍奇被史蒂夫的目光看得起了火气，一口吐掉烟对他挥了挥拳头。“我要是真想动手，你以为你还能好好站在这儿！”
史蒂夫无视了他们之间身高体形的巨大差异，也无视了多次被霍奇胖揍的经历，仰着头毫不惧怕地说：“你以为我会怕你吗？你可以试试看！”
“真不知道你的自信从哪里来的。”霍奇其实也只是说说而已，他现在完全没有心情欺负病秧子。他扫视了一眼史蒂夫瘦弱矮小的身材和他苍白病态的脸庞，把手插|进裤兜里。“看在辛西娅还要你照顾的份上，这次放过你。”
听上去似乎不是要找辛西娅麻烦的样子，史蒂夫疑惑地看着霍奇：“你到底来这里干什么，霍奇？如果你想进入病房看看西娅，我建议你先弄掉身上的烟味。巴基正守着她，要是你带着这身味道进去，准会被他揍一顿的。”虽然霍奇因为辛西娅的原因经常为难史蒂夫，还在惹出辛西娅的能力暴动后没义气地逃跑了，但史蒂夫仍旧觉得他人不算太坏，至少对辛西娅不算坏。就只这一点，他也不打算将霍奇挡在辛西娅病房门外。
提起这个话题似乎让霍奇更加焦躁了，他来来回回踱了几步，又搓了搓手，犹豫了半天，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丝绒的盒子，递给史蒂夫。“辛西娅很喜欢那条项链，替我跟她说一声对不起，小矮子。以及那天……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后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了，希望她能原谅我。”霍奇戴上连帽衫的帽子，只留下一个胡渣点点的下巴。他与史蒂夫擦肩而过，小声地说了一句话，消失在了医院的拐角。
史蒂夫震惊地瞪大眼睛，转过头去看他，却只看到空无一人的走廊。
他说：“放心吧，辛西娅的事没有人会知道。那两个人已经永远不能开口了。”
*
“嗯……”辛西娅用手臂挡住刺眼的阳光，皱着脸张开双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天花板，然后是点滴瓶，随风飘荡的米色窗帘，一颗趴在她床头的金色脑袋。
听见辛西娅的动静，那颗金色的脑袋迷迷糊糊地抬起来。
“哦，我讨厌蔷薇。”辛西娅嫌弃地用目光扫过摆在她床头的蔷薇花束。
“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吗？”史蒂夫揉着眼睛问。他说完话顿住，不可置信地看着从漫长的昏迷中醒过来的辛西娅，眼睛里几秒就酝酿出一层透明的水汽。
“你要是哭出来我会嘲笑你一辈子的，史蒂夫，我认真的！”
“西娅，你醒过来了！”史蒂夫一把抱住辛西娅，哽咽着说道。“我就知道你是个坚强的姑娘。”
明明这个人的胸膛算不上宽阔，肩膀也瘦弱得可怜，但即使是这种完全给不了女孩安全感的体格，因为这个人是史蒂夫，所以一切都不一样了。辛西娅微笑着回抱他，在他胸口蹭了蹭。
经历了这种乱七八糟的事，辛西娅觉得肯定有许多东西需要解释，有很多话需要说。但是此时此刻，辛西娅却觉得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魔法异能或者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活下来了。
她还能拥抱她的朋友。
只有死过一次的人才知道活着有多好。
有湿热的液体滴到辛西娅的脖子里——辛西娅就知道史蒂夫会哭出来。她吸了吸鼻子，退出史蒂夫的怀抱，同样装了满眶泪水的眼睛满怀柔情地注视着史蒂夫，哑着声音轻声道：“嘿，我回来了。”
“虽然很老套，但我还是不得不对你说这句话。”史蒂夫低下头，与她额头相触。“欢迎回来，西娅。”
“天呐，西娅！”推门而入的詹姆斯完全无视了房间里的另一个人，以及西娅和他周围的粉色泡泡，双手穿过西娅的肋下将她像小孩子一样举起来兴奋地转了几圈。“你醒过来了！”
辛西娅和史蒂夫每次一有点粉红色的氛围，詹姆斯就会从各种你想不到的地方跳出来。史蒂夫不止一次怀疑他是故意的。
“停下，哦，该死！我已经十七岁了，巴基！”辛西娅懊恼地大叫。
詹姆斯冲进来的时候没有关门，每个从她病房门口路过的人都用看猴子的眼光看着辛西娅和詹姆斯，天知道辛西娅花了多大努力才没有一脚踢爆他的肾。
“事实上，你现在已经十八岁零三个月大了，宝贝。”詹姆斯高兴够了，欢欢喜喜地把辛西娅放下。
辛西娅嘴巴张成O型：“……别告诉我我睡了一个世纪。”
詹姆斯俯身亲了一口她的侧脸，然后帮她的花瓶重新换上新鲜的蔷薇，用咏叹调开口：“当然不，睡美人小姐，你只是睡了十个月而已。”
辛西娅捂着脸沉默地看向史蒂夫：他什么毛病？
史蒂夫摊了摊手，趁詹姆斯正哼着歌换花没空注意这边，压低了声音开口：“你得体谅他，西娅。之前医生说你有可能一直醒不过来，这让巴基很消沉。这是你出事以后我第一次看他笑得这么开心。我想他只是有些兴奋？”
詹姆斯一脸慈爱地摸了摸辛西娅的头，取下床边衣帽架上的围裙，继续哼着歌从洗手间拿出拖把，开始贤惠地拖地。
好吧好吧，换位思考一下，要是巴基昏迷上十个月再醒过来，她肯定得哭成狗，一边哭还得一边揍他不爱惜自己。所以他这种行为还是可以理解的……个鬼啊！
“这不是兴不兴奋的问题，他连画风都变了吧！”辛西娅指着詹姆斯一脸蛋疼。哦，好吧。辛西娅注意到几颗晶莹的水珠掉到了巴基前面的拖把上，死要面子的男人。
“听着，巴基。我只给你一个机会。要抱着你亲爱的妹妹大哭就趁现在，别玩你的拖把了，你想要保洁人员失业吗？”
“哈，你以为我是史蒂夫吗？”詹姆斯露出夸张的惊讶表情，扔掉拖把，靠墙摆了个帅气的pose：“我才不会因为你终于醒过来就高兴得哭出来呢。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我……”
被指名道姓当作消极对比的史蒂夫面无表情地掏出一张手绢递给詹姆斯，指了指自己的眼角，示意詹姆斯擦一擦：“先擦干净泪痕，我们再来讨论一下‘成熟男人’这个话题怎么样，巴基？”
辛西娅对脸蛋迅速涨红的詹姆斯吹了声口哨。
“咳，听着，西娅。我刚才打了个呵欠……”詹姆斯心虚地换了姿势，试图用正直的表情哄骗这两个心智正常的人。
“哦，得了。”辛西娅主动走过去，抱住詹姆斯。他瘦了不少，抱起来满身坚硬的骨头都有些硌着辛西娅了。“哥，很高兴再见到你。”
“嗯……嗯……”詹姆斯双臂伸直迟迟没有回抱辛西娅，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直到辛西娅不满地往他皮鞋上踩了一脚，他才猛地用力抱紧怀中的妹妹，不安地问她：“我待会儿不会突然醒过来吧？要是我再发现这是个梦，我发誓我一醒来就要跑到你病房里揍醒你——嗷嗷嗷好痛！”
松开詹姆斯腰间的软肉，辛西娅露出假笑：“你不是在做梦呢，巴基。高不高兴？”
“你可以换个温柔一点的方式，亲爱的。”詹姆斯龇牙咧嘴地捂住腰。他其实只是觉得有点不真实，但辛西娅的提醒方式也太残忍了吧。好吧好吧，虽然她睡着的样子比教堂壁画上的天使还要像个天使，但这个醒过来的小混蛋才是他的西娅。“亲爱的，我得说……”
“oh！！！！西娅！！！！！！”一道白色的旋风撞开詹姆斯，手脚并用地抱住辛西娅，发出可怕的大哭声。“你这个bitch！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嘿，贝比！你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詹姆斯不满地瞪向贝比。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一波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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