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光乍泄》章小兔

8、第八章

　　第八章

　　对面的人，言笑晏晏，衣袖半卷露出白嫩的手臂，递过来一瓶水。
　　周边凉风阵阵，沈谦有一瞬的愣怔。
　　他没想到会碰到阮甜。
　　把水接过来，沈谦疑问：“怎么想来这？”
　　“听说这寺庙很灵呀，”阮甜歪头一笑，眼神饶了一圈周围，语气里都带有揶揄：“那你呢，为什么来这里？求什么？”
　　沈谦笑笑不说话，斜靠着椅子，一身黑色运动装，神情淡淡。
　　“我不求这。”沈谦低眉玩着手里的一盒烟，说完便没有继续说。
　　阮甜觉得没意思，这人不懂趣味。
　　她喝一口水，环顾一周，脸上带了满满的好奇，“我们等会去寺庙里看看呀。”
　　她都没用疑问句，直接敲定接下来的安排。
　　不过沈谦倒是没异议。
　　山上很寂静，只闻鸟鸣声。
　　高大粗壮的树木，树叶缝隙间洒下细细光芒。
　　景色算不得多好，空气倒是干净清爽的很。
　　夏日身处山林，树叶遮挡，也不觉得多热。
　　阮甜和沈谦有一搭没一搭的爬阶梯，阶梯挺长，阮甜心里一直在一层层的数。
　　沈谦走在她旁边，迈着大长腿，一派气定神闲。
　　阮甜还在小声数着，突听旁边的人问她：“今天几号？”
　　“……8号，怎么？”被打断，阮甜直接放弃数了，抬头已经看见寺庙大门了。
　　“没事。”沈谦抬头看天，“好像要下雨了。”
　　刚刚还晴空万里，这会已经乌云密布。
　　话音一落，天空一个闷雷，豆大的雨滴落下来，很快哗啦啦的暴雨打湿整座山。
　　两个人狼狈的躲进寺庙大门屋檐下，衣服半湿。
　　阮甜浑身半湿，还好衣服不透明，头发倒是湿了透，她把皮筋松下来，让湿发透气。
　　半湿的搭在肩上。
　　沈谦自然也没好哪里去。
　　两个人互相看对方几眼，看清对方都很狼狈，忽然对视而笑。
　　都很惨，心里都很平衡。
　　屋檐雨滴往下落，风一吹，并不能遮掩什么，雨水照样灌过来。
　　沈谦指了指寺庙内：“一时半会估计不会停，我们先进去躲雨。”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提前看了天气预告的原因，整座山都人迹罕见，他俩在山顶的时候就没见到人。
　　寺庙里更是静的发空。
　　院子不大，中间一棵树上挂满了红丝带。
　　应该都是祈愿。
　　阮甜头顶着自己的外套，也不怕淋成落汤鸡，饶有兴味的走过去看了看。
　　每根红丝带都写满寄语，沈谦刚想拿起来看看，直接被阮甜一个拍手打了下去。
　　沈谦手背被打，转头看过去，眼波转了转，“打我干嘛？”
　　“不能看，看了就不灵了。”阮甜一派真诚。
　　给沈谦讲道理，声音很轻又软：“你懂不懂什么是心愿呀？这些都是不可说不可看的。”
　　“你懂得倒不少。”
　　“那当然，”阮甜得意，又指给沈谦看另一边，那边是一个台阶，两边都有锁链，挂着同心锁。
　　“这些也是的，估计是小情侣或者小夫妻什么的来锁的。”
　　“我哪天也想挂一个。”阮甜内心充满憧憬。
　　她觉得有意思，沈谦却毫无波动。
　　甚至懒得看一眼。
　　阮甜说了这么多，他压根没往心里去，左耳进右耳出，在这瞎耽误一会，他比阮甜还惨，浑身湿透了，发丝往下滴水。
　　面容被雨帘隔着，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低语：“小女生喜欢的东西。”
　　说罢，他又去看阮甜。
　　隔着几步距离，眼前人的运动服都湿了，头上顶着外套，白T后背湿了部分，手臂上挂满水珠。
　　可她这会雀跃的很。
　　笑容灿若骄阳。
　　话都比平时多了许多。
　　温温润润的，雨声这么大，听得并不是很真切。
　　沈谦看了好一会，才移开视线。
　　落在了正殿里的佛像上。
　　眼底一片沉寂。

　　阮甜则心情丝毫不受雨天影响，正殿供奉着一座如来佛像，香火还在燃。
　　她本来就是来寺庙看看的，所以这会直接对着佛像拜了拜，双手合十，表情虔诚，还嘀咕了几句。
　　沈谦看的有意思，等她起身了，他直接问阮甜：“你求了什么？”
　　“秘密。”狡黠一笑。
　　“告诉你，佛祖会生气的。”
　　阮甜说的头头是道，沈谦不当真，嗤笑一声，嗓子有点干，倒是很想抽根烟。
　　他也看了一眼佛像，放佛在悲悯人世间。
　　“这佛像都脱落了，旧成这样，”沈谦语调平平：“没用。”
　　“沈导，你这心态不对哈。”阮甜不乐意，她走到门边，看外面落雨，滴滴答答，汇聚一条小溪顺着青石板路往下滑。
　　“要有敬畏之心，佛祖才会帮你呢。”
　　沈谦心里嗤之以鼻，他所想的，佛祖定不懂，也不会明白。
　　所以他不想听，视线转过去看室外，雨声笼罩整个寺庙，天暗的要压下来。
　　“这佛祖要是有办法，阮老师还是求一个雨停吧。”
　　他开玩笑，修长的手指不轻不重的敲着门框，清脆。
　　阮甜看这雨没有丝毫骤减的趋势，起了玩心，伸出手掌接雨水，清清凉凉的。
　　她平时深陷五光十色的娱乐圈，很难有片刻闲暇，像这般内心平静。
　　沈谦眸光微动，深深的看着眼前人。
　　一举一动，如斯动人。
　　这么傻气的行为，阮甜做起来却不扭捏，不做作，倒真的像孩童一般纯真。
　　雨幕和寺庙衬为背景，只为成全此刻这样的一个女主角。
　　沈谦想了想，拿出手机，静静的拍下这一刻。
　　视频里的人定格，拍照的人有水平，眸光里的所有温柔都给了她。
　　阮甜毫不知情。
　　时间过得很慢，对寺庙再好奇，阮甜这会也无聊了。
　　关键是她饿了，现在都中午12点了，从爬山到现在，一点东西没吃。
　　雨不停，两个人无法下山。
　　“沈导，你有没有带吃的呀？”阮甜不顾形象，直接盘腿坐在门槛上，她觉得自己要饿晕了。
　　沈谦还真带了，外套兜里装了两块巧克力。
　　他话不多，递过去一块给阮甜。
　　“只有这个，”沈谦把包装撕开，手里的纯净水也递过去，“先垫垫肚子吧，等会看看能不能等雨停下来。”
　　阮甜平时不喜欢吃巧克力，这会简直如获至宝，仿若人间美食。
　　“谢谢。”她的那一瓶纯净水已经喝完了，没想到沈谦的连开都没开。
　　她不客气的喝了大半瓶，一块巧克力很快就吃完了。
　　大雨滂沱，两个人都没有联系对方工作室的人员。
　　毕竟雨天爬山危险高。
　　他们甚至以为这一场暴雨会很快停下来。
　　事实显然不那么简单。

　　两个人都不是喜欢玩手机的人，只能聊天。
　　断断续续的，聊完继续聊剧本，交流想法。
　　“对，这场她的心理就是这样的，还有就是得克制，表情得让人看不出来。”
　　“嗯，你理解的不错，还有一点，我想听听你的想法，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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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聊至酣处，都不觉得饿了，时间过得飞快。
　　单纯聊电影，都聊了一个小时。
　　阮甜一身放松，“沈谦，你想知道我一开始看到剧本想的什么吗？”
　　沈谦其实不是很想知道的，但是看对方一脸要解谜的表情，还是随了对方心意，问想什么。
　　“其实，我啥也没想。”阮甜哈哈大笑：“我只是觉得我得看多少电影才能让你觉得我的思想接近你的灵魂人物。”
　　沈谦毫不意外。
　　他以手抵唇，静了片刻，却说了他自己当时想法：“我当时没想到你会接剧，想的很多，还写了一本人物小传打算给你的。”
　　“我没有收到。”阮甜惊讶。
　　她没想到沈谦这样认真。
　　“嗯，我又不想给了，”大概是因为这样的一个时刻，沈谦话都多了起来。
　　他斜靠在门边，长腿交叠，尽管一身狼狈，冷寂矜贵的气场依然让人无法忽视。
　　“我觉得这么好的一个剧本，你肯定会接。”他话里带满自信，眼神落在屋外被打湿的芭蕉叶上。
　　“我写了很多人物笔记，小传心得，拍摄之前我自己脑海里已经流程走了一遍。”他话锋一转，却说：“老古多次劝我放弃，随便找个人，你肯定不会接，我觉得，不能是这样。”
　　“你降低片酬不说对你商业价值的影响，层出不穷的言论都可以让你路人好感降一半。但你还是接了我的戏。”
　　沈谦终于视线落在阮甜身上，她坐着，他站着，她这会仰着头，认真的听他说话。
　　“所以我说不用求佛祖，你来，这部戏就只能是成功。”
　　这话自大又骄傲，自信又落落大方。
　　阮甜一时被震住了。
　　拍摄这么长时间，沈谦这个导演所作所为，她作为女一号，看的比谁都清楚。
　　她似乎能够透过沈谦的电影拍摄手法，感受到了这个人的野心。
　　他不止是单纯的拍一部电影，而是把导演的魅力赋予电影。
　　玩转电影，让电影听话，讲好故事。
　　不是媒体诟病导演一代不如一代的衰败，也不是导演最基本的功力展现。
　　这些，沈谦看不上。
　　他的野心比这大。
　　“沈谦。”
　　阮甜的声音郑重又铿锵有力。
　　“你一定是一位好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