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述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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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蛮愣怔在那儿，久久未回答。
“明白了……”丁一脸色惨白，倒吸一口气，默默垂下眼眸去，片刻后他又抬起头来，看着谢坤说道，“可是，我却不能就这样将你交给他。”
谢坤眉梢始终皱着，却并未说话。他心里头明白，这件事只有他求着丁一的份儿，没有丁一求着他的道理。丁一是夫君，他要合离还是休妻都只能由着他，若丁一想要霸着小蛮不肯放手，谢坤也只能想别的办法。
至于小蛮，谢坤知道小蛮一向是个最听话也最通透的性子，哪怕丁一长得好看，她也肯定不会愿意留在一个混混身边。
小蛮微微抬眸，看向丁一。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不能就这样？小蛮努力想要想清楚丁一话语中的意思，却……
为什么好好一个男人不能将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难道他要自己一个女子开口吗？小蛮不知为何竟然微微恼怒起来，心乱如麻。
“小蛮，跟我回去罢。”谢坤的语气有些急切，“钱的事哥哥再攒攒，若是不够，再想办法。”
“哥，求你，让我想想。”小蛮的声音凄楚可怜，完全不是谢坤想象中的那样喜悦。
谢坤惊讶极了，难以置信的看着妹妹唤道：“小蛮？”
小蛮却再也不肯听，转身进了屋里。
丁一一愣，颓然坐下，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一瞬间仿佛失去了什么。丁二娘见场面尴尬，便笑着劝谢坤道：“亲家也莫要急在一时，让他们自个儿想想也好。到底年轻，有什么说不开的？”
谢坤闷头喝了杯酒，心里头说不出的烦闷。他为了妹子费了如此多的心思，若是妹子不领情，那算什么事？
转眼，便是入夜。
门打开的时候，小蛮没有回头。开门的除了那个人，还能是谁？
丁一进门，先是看了看屋内伺候的绿柳，吩咐道：“你出去吧。”
绿柳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体贴的关上房门。
自上次勉强同床一宿，这还是小蛮与丁一头一次独处一室。丁一小心翼翼吹了吹烛火，剪了灯芯，坐在床边。
“那是你的哥哥？他为什么现在来找你？”丁一问道，“你当初是被谁卖掉的？”
“你问这些做什么？”小蛮并没回头，显然还在赌气。
“你若是回了娘家，他们又将你卖掉，怎么办？”丁一说，“就算他们不会再次卖了你，收了钱把你嫁给一个老头子，你怎么办？”
“不会的，我哥哥不是这样的人。”小蛮连忙回头解释道。
“你若不说，我怎么放心？”丁一的语气中带了一丝强硬。
“我……我当初，的确是被我哥哥卖掉的。”小蛮话语中带着痛楚，深深一叹说道，“我爹那时病重，家中一贫如洗，哥哥卖了他的两个女儿，仍然不够付药钱。后来爹爹病得昏迷，我娘做主松了口，哥哥才卖了我。”
丁一沉默，他还是不太明白古人的逻辑，为了给爹爹治病，接连卖掉家里三个女孩儿，而小蛮竟然不恨？
“哥哥与我同父异母，是前头大娘生的。他大我十几岁，小小年纪便跟着爹爹闯荡，一同撑起这个家。”小蛮说道，“日后爹爹娶了我娘，又生了我和弟弟，大哥也未曾因为并非同母所出苛待过我们。就说当时爹爹病重，要他卖了我付药钱，起先也是不肯的。”
“那你爹，还有你娘，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你被卖了？”丁一顿了顿问道，“还有你那两个侄女？”
“爹爹疼我入骨，若是清醒，自然不愿，但是‘孝’字大过天，爹爹那时已然昏迷，我这个一直被他疼宠的女儿，当然也该做点什么。”小蛮语气中带着一种壮士断腕的决绝，“若是爹爹当初能活过来，就算卖了我，也算值得！”
丁一静静听着，突然有些心疼起来。
他似乎有些理解了，卖去做丫鬟什么的，在小小的小蛮心中，显然比不过爹爹的性命。无法想象当时只有十几岁的小蛮是怎样面对这一切，离开家，独自一人去往一个可能不那么美好的未来。
这在他的认知里，是难以想象的残酷。
微微抬眸，小蛮还在述说着。
“我娘亲，她心里头只有我弟弟，当初卖我，她并没有反对。”小蛮想了想，接着说道，“最初卖我那两个侄女的时候，我嫂子闹了一场，质问我哥哥为何不先将我卖了。我哥哥说小女孩儿年纪轻，若是卖了知道去处，过几年家里宽裕了赎回来也就是。可我这样年纪，若是卖了，也许就回不来了。”
顿了顿，小蛮说道：“这几句话我永远记得，我心里晓得，恐怕卖了我们几个，大哥比我们要心疼痛苦的多。就为这几句话，我也感激他一辈子。”
“所以，你哥哥是真心疼你？这次找上门，也是真心想要接你回去？”丁一很显然抓到了重点。
小蛮微微的点了点头。
丁一沉默，他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留住小蛮的理由，心里头突然空落落的，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抓着他，让他无比难受。
顿了一顿，丁一突然抬起头来问道：“我记得婚书在你手里，现在还在吗？”
小蛮愣了一愣，随即回答道：“还在。”
沉默片刻，丁一叹了口气，突然低头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有些无奈，又有些为难，短短几声笑，仿佛道尽了他满腹的心事。等他抬起头来，灼灼目光里却仿佛多了什么东西。
小蛮心头一热，就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仿佛隐约期待起来。
“小蛮，我、我说句实话，我舍不得你。”丁一豁出去了，直截了当的说道，“我爱你，我不知道你懂不懂，我想你留下来。”
仿佛心口被猛撞了一下，小蛮羞得涨红了一张脸，心口却有隐隐的喜悦。
他终于说出来了！
曾经最怕的结果，如今听来，却竟然会感到开心，小蛮想来，自己都觉得万分的不可思议。可她就是忍不住抬起头，就那样定定的看着丁一，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微笑。
想必少女怀春，也就是如此罢？
“你想要，我留下来？”小蛮抿了抿唇，遮掩住勾起的嘴角，轻声问道，“留我下来做什么？”
“我想要你做我的娘子，咱们俩一起，好好的，一辈子！”丁一索性直接说道，“我想要你留在我身边，咱们不分开。”
小蛮以为自己会笑，可她眨了眨眼睛，眼泪落了下来。
不知道为何，现在的她心里头总是反复琢磨着这几句话，真是动听的很，比她听到的所有那些哄女人的话语更动听。这甚至不算是一句承诺，但却足以打动她的心。
现在要让她离开，她同样舍不得。
“别哭啊，哭什么？”丁一看着小蛮的眼泪，却有些慌了，他凑上前，轻轻抚去小蛮脸上的泪珠。
手指交握，他们彼此看着对方，气氛中突然夹杂着一丝暧昧。丁一漆黑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温柔，随后便吻了上来。
他们心里不再有隔阂，也不再有任何顾虑，豁出去彼此相信彼此的承诺。很快，他们便依偎着滚倒在床上。
今晚，注定是一个春意盎然的夜晚。
小蛮羞涩之余，也觉得有一丝奇怪。按道理说，丁一应该算是身经百战，但当她躺在丁一怀里的时候，却莫名觉得丁一十分害羞生涩，甚至是在摸索。
但即使如此，丁一却意想不到的温柔。
天，很快就亮了……
清晨的时候，丁二娘早早就下厨吩咐丫鬟做好早饭，自己还亲自做了两个菜。忙活了好一会儿，才准备好。
她心里头也有些忐忑不安，生怕小蛮心软，真的跟哥哥回去。丁二娘最主要还是担心丁一，万一丁一失去小蛮又变回从前的模样，那要怎么办？
丁二娘真的不想那样，所以，她要尽力保住小蛮。她也明白，谢坤的样子不像是能够用利益打动的模样，只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然而，丁二娘真的是多想了。
谢坤沉默着坐在桌旁，看着同在一桌的丁二娘、小蛮和丁一，心里头却是惊涛骇浪，既是无奈，又是为难。
昨晚，他放不下小蛮，根本就睡不着觉，所以便想要在院子里站会儿，理理头绪。然而他刚刚开门，便看见丁一走进了小蛮的屋子。
谢坤一直等着，却没有见到丁一再走出来，他只看到屋内油灯灭了，一派安静，悠悠长夜，月光洒在成排的窗格上。
从那时候谢坤就知道，他带不走小蛮了。
这样的话，还不如，让他自己说出来好。
小蛮和丁一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向谢坤说明他们的决定。万一谢坤不接受怎么办？难道要再争辩一番？
然而他们也是多想了，根本就没有那个必要。
放下饭碗，谢坤看了看小蛮，叹了口气说道：“我决定不带走小蛮了。”
顿了顿，谢坤又看着丁一说道：“但你一定要善待我的妹子，否则我可不答应！”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述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