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爱情真有天意》君生于世

2、一份合约（上）

　　过了几天，他果然召见她了，没吃饭，约在市中心的一个咖啡厅见面。才看见人，姚美番就一脸笑意地迎了上去：大哥，你好。
　　不敢当，姚大姐。
　　你说这人说话怎么这么让人讨厌！喊一声“姚医生”或者“姚博士”，听起来多顺啊，这一声“大哥”也完全是出于尊重的意思嘛，和年龄无关啊。等等，身份证被他拍了，那自己的年龄已经暴露了，想到这里，姚美番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自己“嘿嘿”笑了两声，有些尴尬地说：“帅哥贵姓？”
　　“免贵姓高，上去再说。”说完转身进入楼梯间，按下电梯。美番走在他身后，不免好奇地打量了一番：白色衬衫，一身灰色的休闲西装，头发短而硬，是一副干净、干练的样子。样子不讨人厌，可是那副语调和神情，啧啧啧。
　　姚美番没有来过这家咖啡厅，服务生全是老外，看装潢也晓得bigger很高。“Dry Cappuccino，please.”姓高的神情很随意，应该是这里的常客。见状，自己也点了一杯果汁，她不太爱喝咖啡。
　　在翻菜单的同时，高姓男子也看了她一眼，没穿上次的套装，长裙、小外套，一根辫子搭在脑后，有些甜美的扮相，长得还行，娇娇小小，漂亮谈不上。
　　“嗯，那个，高先生，首先向您致歉，无论什么原因，是我自己违规在先，撞坏了您的车，实在不好意思。”姚美番濡了濡嘴唇，有些紧张。
　　“废话不多说，你看看。”也不知他从哪里掏出几张纸来，有关他爱车的损坏情况和维修费用预算，她慎重地接过去，仔仔细细地看起来。
　　艾玛！姚美番坐不住了，零件什么的看不懂，关键是，就算是几百万的车，看那个损坏情况，这次也不至于花费一百多万吧？这要摊在她身上，得多少年不吃不喝才能还清呢？她强按捺住“蹦蹦”直跳的心脏，可怜兮兮地抬眼望了望他，又紧张地垂下眼帘，继续看起来，说实话，已经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
　　这一幕被高复天看在眼里，心里暗道，这些人就是要吃了亏，上了当才知道厉害。
　　姚美番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嘴唇有些干裂，却没有喝水的欲望，她心里斟酌了很久，慢慢说道：“高先生，我其实就是一个才工作不久的医生，自己的车也是不久前才贷款买的，没想到我犯的错误这么大，这笔维修费用对我来说真的好难承受，我给您赔礼道歉，可不可以走保险？”
　　“不会吧？你们当医生的不是挺能挣钱的吗？况且你还是海归博士后。姚女士，有的事不是道歉那么简单的。”他一脸平静。
　　姚美番连连摆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医生也是拿死工资的人，和做生意的大老板没得比。我去年才从美国回来，工作才刚开始，真的实在是拿不出这么一大笔钱。
　　想赖？意料之中，“那你家里人呢？”
　　“呃，我父母年纪大了，就不用他们操心了，我做决定就是了。”
　　高复天没有说话，指尖轻轻地在桌面敲了几下，像是在思考什么，“如果我不接受你的赔礼道歉呢？”
　　至于么？大哥！您这是要把人往死里逼的节奏呀，姚美番简直哭天无路，平时口才没得说，这个时候却一个字都讲不出来，只是呆呆地望着他，太伤心了。
　　有意思！姚美番的履历表简直就是一个学霸的励志大片——名校好专业毕业，保研、保博、联合培养，一口气连博士后也做了，学习生涯中间没有间断，估计也没什么机会挣钱。反观高复天虽然也是留学背景，身边的这类朋友多如牛毛，但你知道，这种富二代和官二代，出国只是一种人生体验，在他们的生活里，根本就不需要靠读书来养家糊口，看看大部分人的专业：金融、旅游、教育，像姚美番这种专业性那么强的靠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走上去的人还真没有！这是要历经多少血雨腥风的厮杀才能闯出来的一条路，看样子应该是个坚韧不屈、百折不挠的人，可此时此刻，这个坚强、独立的女人却坐在对面，那种绝望无助的样子是有点让人动容。
　　“拿不出钱，没有关系，那就做点其他事作为补偿吧。”高复天漫不经心的样子彻底震撼了姚美番，原来他是这样的人！不会吧？小说、电视里的桥段要在现实中上演？这绝对是在考验人的承受能力！可一想到那种交易，姚美番的心就有如被千万只老鼠在撕咬，恐惧、羞耻的感觉密密麻麻地涌上来，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可能是她的脸红得太可疑，高复天明白了她在想什么，他像挑剔牲口的成色一样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然后用惯有的语气嘲弄她：我说姚博士，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点，放心，你这一款没那么吃香。
　　像被当场甩了一耳光，这位天爷损人也太不讲究了。如果地上能有个缝，或者天上能起一阵风，她保管会第一时间逃走，哪里还需要受这种侮辱！可是没有，镇定，稳重，她心里暗暗地告诫自己，然后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哪里，哪里，我是怕自己笨手笨脚的做不好事。
　　“没关系，博士后做事还有什么做不好的。”
　　“您过奖了。”
　　“言归正传吧，”
　　“您说，”
　　“给我侄女儿当家教。”
　　“哈？我怕我做不好，我们当医生的每天都很忙碌，可能会耽误她。”自己只有大学的时候做过家教，现在十年过去了，恐怕都没那个耐性了。
　　“怎么？觉得堂堂名牌大学的博士后去做家教掉份儿？不要高估自己，没准儿有的题你也不会做。”高复天斜睨了她一眼。
　　“那是，都多少年没接触过那些教科书了。您误会了，我是说真的，您看我
　　们医院跟菜市场似的，每天忙得要死，除此之外，在单位里我又是主任秘书，乱七八糟的事情很多，我还要去实验室搞科研，恐怕真的脱不开身哦。”
　　“那倒也是，不吃饭，不花钱，估计你连工作也不用做。”
　　“……”
　　“养家糊口和损坏赔偿，都是一件事。”
　　“……”
　　“付出劳力或者付出财力也是一样。”
　　“……”
　　“我侄女才十岁，明年就出国了，捆不了你一辈子。”
　　“嘿嘿。”姚美番只能傻笑了。
　　“一周只需要花一个周末的时间陪她做作业、玩耍、练口语，如果按照市价来说，好像你也不亏。”
　　不亏你妹！基本上讲，我一周就只有一天的休息时间，姚美番暗自伤心，她是一个不怎么有耐心的人，做事风风火火，最怕和孩子们打交道。心里虽然这么想，脸上总不好表现出来，只好笑道：“不亏，不亏。”
　　“另外，你看你在那么好的医院上班，以后我有什么亲戚朋友要看病什么的，就找你帮忙了。”
　　姚美番欲哭无泪，像您这样的有钱人，没准儿是什么官二代，过来看病都有专人接待，还用得着挤兑我这个小医生么？“在我能力范围内，尽量哈。”
　　高复天看了看手表，“今晚我还有应酬，就先走了，有事我再联系你。
　　正想起身，姚美番赶紧叫住他，看着他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高先生，可不可以签一份合同呢？有关我赔偿的形式和内容。”
　　高复天果然有些讶异，怔忪了一下，脸上又浮现出那种令人讨厌的熟悉表情：“怎么？怕我讹诈你？你要是不放心，就自己拟一个，发给我看，内容没问题，咱们就签。”说罢，摇头晃脑地站起来，看也没看她一眼就走了。
　　小气、自大的男人！能早点摆脱你，我简直要开心的烧香拜佛！姚美番越想越郁闷，狠狠地吸了一口果汁才猛地想起还没有结账，真是没有风度！等拿过账单一看才傻眼了，两百多，这是抢人吗？他肯定是成心的。左手握着一百多万的维修费报表，右手拿着两百多的账单，除了自认倒霉，还是自认倒霉。
　　关于合约的内容，美番翻来覆去地想，得简单明了，期限得规定好，给自己留后路，断绝他的后路……，咳！叫她一医生拟定合约，和叫高复天这样的生意人写处方，不是一样一样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