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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披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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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继位,六宫空虚。
萧浜敬献陈文笙予仁宗皇帝,仁宗为表感谢,即日封为贤妃。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从皇城的这头排到那头,三百多号人吹吹打打到了皇城。
红漆金舵的大门哄的一声打开,陈文笙孤身走过白虎门,宫里的天空蔚蓝澄净,极目处尽是红墙金瓦。大门在陈文笙背后合上,哄的一声吓了她猛地回头。朱红的门矗立眼前,红得要滴出血来,陈文笙突然感到一阵凉意。吹打声被隔绝在门外,皇城里一片死寂。
一入宫门深似海,陈文笙悲哀地想着,恐怕自己与那外面的生活永不复见了吧?
“陈妃娘娘,奴才领旨带主子到披香殿歇着。”陈文笙回头,一个小太监,穿青色绸子,腰弯的她看不清他的脸,声音还算清脆好听。
“烦劳公公带路。”
“娘娘贵体,当心路滑。”
陈文笙跟着小太监走,一路红楼翠瓦雕阑画阁,美似人间仙境,美得差了丝人气。
小太监聪明伶俐,哪儿慢哪儿快哪儿绕哪儿转了然于心,陈文笙走了将近二百米没大步小步一下,走得极是舒服称心。“请问公公如何称呼?”
“回娘娘,小的左贵,大家都叫我小贵子。前面就是金明湖,过了湖离披香殿就不远了。”
陈文笙正走得有些累,听到小贵子的话舒了口气。
金明湖地占三百余亩,广博浩瀚,放眼望去看不到尽头。湖水清澈,太阳就洒了金子,满湖的金子摇啊摇闪啊闪。陈文笙略震撼,大了华清湖整一倍。
她记得华清湖也是这般清澈,到了夏季就会开一片片荷花,极清香诱人。她与萧縻就爱在湖里乘凉。宽大紧蹙的荷叶遮住兰舟,难得的夏日清爽,而且人迹罕至,清净幽雅。她与萧縻每每准备了一湖酒一碟花生米在荷田里一待就是一天,真是极美的享受。到了傍晚,仆人们发觉他们不见了就四处找,萧縻捂着她的嘴坏坏地看他们找得天昏地暗,越来越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陈文笙由着他,萧縻的身子一向偏凉,夏天挨着他跟吹中央空调没两样。萧縻身上淡淡的药味和着荷花清香也就在那时在她心里烙了印。只是每次萧縻到最后都不安分,动手动脚,她或顶或捶或踢或踹,身上一点三脚毛功夫还是那样学会的。想着想着陈文笙就扑哧一声笑出声。
“娘娘?”小贵子回过头。
“没事没事,”陈文笙笑着摆手,“继续走吧。”
“这不是新来的贤妃姐姐吗?长得好生标志。”银铃般清脆的嗓音,陈文笙转头,当头一人柳眉凤眼,穿绛紫内裙紫红外袄,一派端庄娴雅。
说话的是她身后一位,长得天仙一般,生得珠圆玉润。
“李妃娘娘吉祥、柯贵人吉祥!”小贵子打着揖。
李妃充耳不闻,盯着陈文声,像把她看出个洞来。
柯贵人瞟他一眼哼一声没说话。
陈文笙立马就明白了,笑着行礼:“姐姐们好,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还烦担待。”
“怎么敢当?倒是要向你讨教如何侍奉皇上,一进宫就被封了贤妃。”
“哪儿的事哪儿的事。” 这位柯贵人说话倒也真开门见山,陈文笙骨头都要酸掉了,只能打着哈哈应付。
“妹妹如何说话,大家都是一家人,还不向陈妃姐姐陪不是!”李妃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
陈文笙暗暗留意,吃人的老虎不乱叫,李妃娘娘打扮得淡雅,虽不如柯贵人华贵张扬,却样样恰到好处。
柯贵人怏怏地道了声是,稍稍作揖,极不情愿地说了句:“妹妹鲁莽,姐姐海涵。”说完瞪着眼。
陈文笙被她瞪得不自在,笑道:“哪儿的话、哪儿的话。”
“姐姐可是前往披香殿么?”
“正是呢,想不到在这儿碰到姐姐。”陈文笙已自动无视柯某。
李妃微微回头,立马就有宫女托了个盘上来,盘上是个薰炉,渡了层金漆雕着百花,小巧精美。“披香殿一向少有人住,前日听说妹妹要来,我已着人收拾了一番,但恐怕屋子里有些不好的味道。这是我嫁皇上时的陪嫁,不值几个钱,可也算陪了我好些时日,姐姐出身大户人家,见过的奇珍异宝不计其数,定是什么也不缺。初次见面,妹妹也不知送些什么,想想也只能在心意上做文章。这吉瑞宝炉小巧好用,姐姐若不嫌弃便将就用着吧!”
话说得贴肤暖肉,陈文笙自是不能推辞,乘机叫起在旁一直做着揖的小贵子接了香炉。“多谢姐姐。”随取下手腕上的玉镯回送,又摘了最大的猫眼戒指送给柯贵人。
李妃颇有深意地看了眼陈文笙,柯贵人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地接了。
陈文笙暗自窃笑。
待远远看不见了李妃她们,陈文笙才道:“刚才累着了吧?”弯腰抬手了好大一会儿,陈文笙注意到刚才他起身的时候额上密密出了层细汗。
小贵子只朝前走着,过了会儿才侧了脸结结巴巴道:“主子、主子可是对奴才说话么?”
小贵子年纪不大,约只十五六岁的样子,这会儿侧着脸也是低着头的,陈文笙不忍,“把头抬起来些吧。”
小贵子这才把头抬起来,仍旧低着眉。
就是那么倅不及防地触到了陈文笙的心里的那根弦,只比那人年轻了几岁的相似脸孔,都是上挑的略嫌细的眉,弯弯的眼。一下子,陈文笙差点陷了进去出不来,颤抖着身退了两步,呐呐道:“萧、萧縻。。。。。。”
还是小贵子的一声叫唤把她拉了出来。陈文笙心惊着呼吸沉重,闭着眼站了会儿。
小贵子的嘴开开合合如深海的鱼欲语还休。
再睁开眼,陈文笙已微笑:“小贵子公公,咱们走吧。”只是再不看小贵子的脸。
过了金明湖,远远地就看见一座宫殿。明黄的鸳鸯瓦、朱红的墙漆,映着即落的夕阳,陈文笙不知怎的心中就伤感了起来。
南楼画角,又送残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