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之后》雨*

2、第二章

　　勒城躺在床上，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今天他们部门来了一名新人，原本就不大的地方硬是又加了一套办公桌椅，新来的妹子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只是站在那儿说了句，“这么多东西呀。”于是，一直被经理看不顺眼的勒城不得不干了一天的苦力。
　　这个工作勒城已经干了三年了，至今却还只是一个小职员，不是勒城不努力，而是刚来的时候勒城就因为一件小事得罪了顶头上司，于是，三年了，每次升职加薪的机会都与勒城擦肩而过。要不是勒城的人缘好，业务熟练，很多事情都要靠他来处理，说不定他早就被开了。尽管这样，勒城每天也过得挺开心，虽然主管看他不顺眼，但跟同事的关系都还不错，再加上他本来也没有什么雄心壮志，日子一天天地过，还能存些钱来，勒城甚至还想过如果有机会，能不能辞了工作，自己开家小店。
　　这样平淡的生活从什么时候开始被打破了呢，勒城今天一天就吃了一个面包，这时候，连肚子也开始造反了，不得己，勒城只能不情愿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从一边纸箱里拿出了两包泡面，拧开煤气灶的开关，准备烧水，却发现灶头只冒出了小小地火星，反复开关了几次，连这最后的火星也熄灭了，勒城这才想起来自己从银行出来之后压根忘了去交燃气费。
　　没办法，勒城只能拿着水壶去打水，勒城住的房子是那种老式的小区，一楼角落的位置有一个开水房，水费很便宜，甭管水壶大小，都只要一毛钱。这栋楼里住得基本上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人，白天也都没什么事，都是早早地打了水回去，勒城到的时候并没有其他人，他多少有些松了口气。不是勒城不想跟他们打交道，而是这栋楼上住得都是几十年的邻居了，这么多年来，勒城家那点事他们都看在眼里，所以每次看见勒城的时候都很是同情，还是那么小的孩子，父亲就不要他了，母亲又改嫁了，说起来所有人都带着唏嘘。
　　勒城从小就在这样的目光中长大，虽说没有什么恶意，但或多或少的，勒城总是觉得不自在。他并不觉得自己可怜，对于父母，他从小就没有什么感情，甚至勒城连父亲勒项宇的样子都有些记不清了。虽然这样，但外公外婆对他却一直很好，勒城对此感到很是知足。
　　勒城将零钱放到了水箱上的一个小盒子上，打满了水正要离开，转过身来，就看到了二楼的王奶奶。“王奶奶，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勒城说着话就接过了王奶奶手中的水壶。王奶奶退休前是个老师，教了一辈子书，跟勒城的外婆更是多年的老朋友，她自己没有孙子，于是很是喜欢勒城。前段时间王奶奶的老伴儿去世了，儿女都很孝顺，担心母亲一个人，就将她接到了城里，勒城也有好些时间没看见她了。
　　王奶奶年纪大了，但精神气却很好，“原来是小城呀。我刚回来呢，年纪大了，哪儿都没有自己家住着舒服。”勒城笑着应了声，将打好的水提了起来，“走吧，王奶奶，我帮你拿上去吧。”勒城将王奶奶送回了家，自己也上了楼，手上还拿着王奶奶塞给他的饺子，勒城小的时候就很喜欢吃饺子，尤其是荠菜猪肉馅的，以前外婆也经常包给他吃，后来，外婆去了，勒城自己也包过几次，可怎么也不是那个味道，每次热腾腾的饺子出了锅，家里却冷冷清清的只有自己一个人，再后来，勒城也没了包饺子的心情。
　　回到家，因为没有煤气，勒城只能将饺子放进了冰箱，倒上水继续泡面，红烧牛肉味的，不一会儿，香气就溢满了整个房间，勒城也忍不住地咽了咽口水。他从冰箱里拿出了之前买了卤蛋，很快，跑面就好了，勒城吃了几筷子，叹了口气，果然，方便面永远是闻起来比吃起来好多了。
　　勒城吃完饭洗了碗，将厨房收拾了干净。勒城是个很爱干净的人，尽管一个人住着，房间却很是整洁，跟一般单身汉的房间完全不一样。他拿起来电话，准备给自己的母亲打个电话告诉她钱已经打过去了，想了想，还是不愿意，于是，拿出手机，发了个短信：“钱已打。”只这简单的三个字，没有任何多余的话，但勒城相信，这已经足够了。果然，一整个晚上，勒城再没接到母亲的电话。
　　勒城参加工作后大约半年左右的时间，有一天秦芳突然给他打电话，那是在外公外婆去世之后，他的母亲第一次联系他，秦芳没有勒城的手机号，电话还是打的老房子的座机，勒城下班回家，发现有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回拨过去后才发现竟然是自己的母亲，勒城的心有一丝的松动，可谁知道，秦芳的第一句就是要钱，整整一万块，勒城已经有些不记得自己当时的反应了，他只是觉得有些讽刺，在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自己竟还可笑地奢望着亲情，他答应了，没有再去管母亲再电话那头的诉苦，反正这些都只有一个目的不是吗。
　　一万元，对刚工作不久的勒城来说并不是一个小数目，他取出了几乎全部的存款，银行卡上只剩下了不到一百元，然后又找同事借了点钱，只不过凑到了八千块钱，他把钱打给了母亲，秦芳很有些不满意，但没有说什么。打那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勒城总能接到母亲的电话，而这所有的电话毫无疑问地，只有一个内容：要钱。
　　勒城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母亲现在的情况，她虽然是个家庭主妇，但第二任的丈夫还是有些钱的，后来她又生了个儿子，家里的条件并不差。勒城不愿意用更大的恶意去猜测自己的母亲的目的，只是因为她给了自己生命，所以他没有拒绝。
　　勒城平时用钱并不多，可大多数钱都给了秦芳之后，他的生活也有了很大的变化。勒城的厨艺不错，因为外公外婆年纪大了，在他上初中的时候，就开始学着做饭了，想替他们减轻些负担。他的手艺是外婆教的，很快地就青出于蓝。等到他一个人生活之后，他也愿意自己在家炒上几个菜，而不是像很多同事一样每天都吃盒饭，尤其是在周末的时候，勒城还会在家煲些汤，做些红烧肉这些比较费时的菜，然后放到冰箱里，留着上班的时候再吃。
　　可这一起都发生秦芳的那个电话之前，现在，勒城吃的最多的就是泡面了，而每天中午在公司吃的一餐盒饭就算是美味了。勒城总是在每个月的10号，也就是他发工资的这天去超市，而且一买就是一个月的粮食，然后屯在家里。因为他发现每个月的这个时候，离家不远处的超市总会有促销的活动，这天买东西就能替勒城省下不少钱。
　　勒城摇了摇头，今天是太累了吧，所以才会胡思乱想的吧，这些事他早就已经习惯了不是吗，因为没有希望，所以更加不会失望。
　　勒城照例上了网，然后早早地上床睡觉。躺在了床上，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勒城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尽管风扇在一边呼呼地吹着，他的额头还是渗出了汗水。最近一段时间勒城所在的县城热得反常，这里的纬度位置比较高，即使是夏天也不是很热，不过现在才四月份，连续几天的温度都超过了三十度。勒城没有办法，还是爬了起来，打开了空调，房间里传来了一丝丝的凉意，勒城这才进入了睡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