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与残留》昭筠

3、小蝶

　　医生查房。看完了病床上叶军的情况后，穿著白大褂的年轻医生点点头对那个仍旧脸色苍白的人说：“不错，情况很稳定。”然后他到走廊上看着叶军的未婚妻，沈吟了一下开口说：“病危通知已经撤了，不过还是尽量让他心情开朗些，如果这个星期内没有反复，就可以考虑回家休养了。”

　　那女子神情欣悦，微笑目送医生离开。但再回头看着病床上的人，眉目间却又出现另种淡淡的寂寥。她叹口气调整了下情绪，轻轻推开病房的门。

　　叶军看见那女子，脸上出现个笑容，朝她招招手：“小蝶，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过来坐。”戚小蝶走过去坐下，很自然地抬手整理叶军的额发：“你瘦了这么多，以后要通通补回来。”叶军眼中出现宠爱的神情，他亲了下小蝶的额头：“好，什么都听你的。”

　　戚小蝶定定看着叶军，欲言又止，叶军笑着轻轻捏她脸颊：“怎么，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戚小蝶神色有些哀怨看着他：“你真的不打算跟那个人说清楚吗？这么久了，你太不值了啊。”叶军本来温柔的神色忽然一僵，微微偏过头：“你也知道过了这么久了……还有什么必要呢。”戚小蝶本来还要说什么，但手机这时候响起来，她掏出来瞥了下屏幕，扁扁嘴出门接电话去了。

　　叶军转过头看着病房外面碧蓝的天空，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眼神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冯觉再返回到病房门口时，看到的就是叶军这么呆呆看着窗外的样子。在那一瞬间，他心里好象才忽然想起来他认识叶军很久了，而且非常熟悉。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那种姿势，侧脸所反射出来的光晕，略微飘忽的眼神……他很熟悉、非常熟悉，可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冯觉开始痛恨自己不中用的记忆力。

　　冯觉其实前面已经到了，但当他正要推门进去时看到里边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他立刻转身离开了。不仅因为那景象不适合第三人打扰，更因为他惊讶的发现看到那个景象的自己居然无缘无故就心里郁闷起来——实在不妙，他只得转身离开调整情绪了。

　　他推门进去，病床上的人像忽然被惊醒，转过头来，看见是他，微微一笑：“冯觉。”冯觉抓着门把手的手指忽然抖了一下，他深呼吸、保持笑容，走过去：“今天精神很好，快能出院了吧。”

　　叶军笑了笑，说：“这个得等医生通知，或者可以去问问小蝶。”冯觉在听到那个名字的瞬间心里的郁闷忽然翻涌，一层层劈头压下来。他选择绕开这个话题：“对了，那天同学聚会，提到你呢。”叶军挑了挑眉，神色有种模糊的优雅：“啊，是么。还有人记得我？”冯觉看着那个样子的叶军，心里有种令人眩晕的冲动：那略微苍白的肤色好象泛出珍珠一样的色泽，有种让人想亲吻的欲望。冯觉握紧自己拳头，掌心传来的模糊痛觉让他清醒过来，他心里只能暗骂自己禽兽，除此没有任何办法。

　　过了半小时，冯觉看了看表，对叶军说：“你好好休息吧，我下次再来。”他站起来，有什么从兜里掉出来他自己却浑然不知。叶军叫住他：“冯觉，你掉东西了。”接着拾起地上的东西、递给他，神色自若：“你的钥匙扣。”冯觉笑着接过道了谢，迅速瞥了眼叶军神色，转身离开。

　　叶军坐在床上，神色不变，戚小蝶却清楚地看到那抓住床沿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她轻轻叹口气，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