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爱人］骜离流觞》黯陌殇

1、楔子

　　微笑的唇角血染的脸庞，破碎的嗓音无瞳的眸，纯白的纱裙被赤夜浸染。谁的手，悄无声息的伸出；谁的尸体，爬满扭曲的藤。帷幔摇动，蝙蝠露出丑陋的牙，愉悦的笑声在廊中回荡。滴答滴答，血流不止；咔哒咔哒，白骨森然。不要丢弃，把眼睛还给我；不要逃走，把心脏留下来。你口中的糖果，甜腻滑诱，是我用鲜血所酿。 ——题记

　　是夜。
　　幽深空旷的廊，铺满华丽优雅的名贵地毯，灯色冷冷，静静的燃烧着，摇曳出幽蓝的火焰。
　　“踏踏踏踏，踏踏踏踏……”
　　鞋跟不断地与地面碰撞，发出急促的响声，尖锐刺耳，在空旷的廊中回荡，久弥不散，因声音的不断折射而显得扭曲。
　　受惊的乌鸦扯着残破的嗓子，沙哑凄厉，嘎嘎叫着飞走。倒立隐藏在阴暗枝桠间的哺乳动物蓦然睁开了双眼，猩红的血色光芒，像名为人类的生物体内那奔腾不息的动脉中所流动的液体，令人心醉的颜色，却也仅是空有其表罢了。
　　“啊！抱歉，抱歉……”
　　暗红地毯的尽头，楼梯的拐角，有着柔软鸢蓝色发丝的女孩快速从地上爬了起来，猛然的眩晕感让她不禁扶额，却仍是迅速弯腰，连声道着抱歉。
　　“真的很抱歉，怜司哥哥，我下次一定会注意的！”
　　女孩糯糯的声音仿佛在撒娇，面前的男孩却不为所动，只是倾身拾起跌落在地上的书籍，递给了女孩，皱了皱眉，绕过她离去。
　　“你的礼仪该回炉重造了，我希望，这次不会再有任何理由。”
　　“嗨。”
　　女孩将书紧紧的拥在怀里，明显的厚重却不显得吃力，精装的封面有着古老诡异的花纹，仿若纠缠的藤蔓，疯狂绝望。
　　女孩缓步向走廊深处走去，一步步迈向黑暗，幽蓝的火光冷冷的摇曳着，打在女孩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过长的额发挡住了眼眸，看不清神情，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一闪而过。
　　止步，走廊深处，微扣的门。
　　“咚，咚咚。”
　　指节在轻扣的门上敲击着，沉闷的回响，暗红的门扉流转着暗金的光泽。单手环住的书籍显得有些略微吃力，精装而厚重的书籍因重力而有着向下的倾向，封面与黑白相间的蕾丝公主裙接触下滑，发出摩擦特有的声音。
　　“母亲大人，请问，您在么？”
　　糯糯的声音，仿若怯懦的有着湿漉眼睛的小兽，勾引着心底最黑暗的暴虐。灯火摇曳，划出幽蓝的弧度，阴暗凄清，打下冷冷的阴影。毫无表情的脸庞，糯软的怯懦语调，异常鲜明，异常讽刺。
　　“啊，当然，我亲爱的小鸢尾花，有什么事呢？用你那柔怯的嗓音，来为我歌颂一下吧！”门内，女子声音惰懒，妖娆中带着些许讶然。
　　“母亲大人——”女孩推开门，火焰摇曳，打下冷冷的幽光，忽暗忽明。女孩怯怯的声音仿若误闯禁地的小兽，单手环抱的书籍不断与衣裙摩擦，沙沙作响，却仍止不住向下的倾向，在女孩推门的疏忽间，砸向地面。
　　精装的书籍与铺展酒红色地毯的地板相互撞击，弹开了已成虚掩的门扉。“抱歉！”女孩急忙蹲下去，略长的裙摆叠撒在地面，像一朵不明世事的花朵，等待风雨的摧残后变得枝零叶落。
　　女孩伸出手，纤细苍白的手指仿若一捻就碎的花蕊，却与另一根同样苍白，却覆有薄茧的指节触碰。抬头，对上一对暗红的血色眸子，醇晕的仿若干涸的血迹。女孩匆忙收回手，目光游离，又低下了头：“叔父大人，您，您好！”翘起的睫羽因紧张而微颤，狭长微翘的眼睑轻轻敛下，怯懦的声音却不经意间透出些许妖娆，仿似要诱引出人心底最深的黑暗与暴虐，那种不愿抗拒的黑暗堕沦。
　　男子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拾起书，直起身，把书递了过去，暗红的眼瞳流转过一丝神彩，却又很快便被压制，湮灭了无。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
　　女孩略显慌乱的接过书，把它紧紧拥在怀里。
　　『没关系，反正，迟早会得到的……』
　　猫眼绿的眼眸深处流转过一抹华彩，诡艳的颜色，血一样滑过。甜腻醉人，却被极好的藏匿在微翘的睫羽之下，敛去了一切波光潋滟。
　　男子绕过低垂着头颅的女孩，推开门，顿了一下，又扭过头，轮廓分明的脸庞面无表情：“我先走了，科迪莉亚，太晚了，你的美丽总是那般令我着迷。”
　　“哦，里克特，你的嘴还是一如既往的让我喜欢，一直留在我身边，为我倾吐世界上最动听的情话吧！”屋内，女人的娇笑带着毫不掩饰的自作主张。
　　“是。”男子看了一眼还蹲在地上的女孩，眸色莫名，只似笑非笑的勾了一下唇角，便毫不停留的转身离去，左耳上，镀着金边的红色菱形耳钉闪过短暂晦暗的光。
　　“我亲爱的小鸢尾花，怎么了呢？为什么不用你那易碎的声音，来充满爱意的唤我母亲呢？”女子不疾不徐的迈着步伐，鸢蓝色的额发下，祖母绿的眸子妖艳诡异，冰冷修长的手指抚过女孩的脸庞，温和至极却又随意至极，就像是在逗弄一只颇为喜爱的宠物。
　　“母亲大人。”母亲抬起头，猫眼绿的眼瞳中，满是对母亲的依赖，邀功似得把怀中抱了许久的书籍递了过去，“你看！”
　　“这是——？”女人结果书，随意翻了几页，又很快合住，皱了皱眉头。
　　“母亲大人，听说，这是一个被称为”中国“的国家很久很久以前的字。”
　　『中国啊，还真是……』女孩眼眸晦暗。
　　女孩认真的回答着，从围了一层蕾丝的脖颈上拽下一个系着细绳的玻璃瓶，纤细的绳结紧绷着勒住后颈，逐渐嵌入肌理，却仍敌不过女孩的力气，终究断裂，只留下后颈一道红色的勒痕。小巧的玻璃瓶中，几颗形状不同、深浅不一的血红色固体随意堆砌在一起，因着玻璃瓶的晃动而轻微滚动着，泛着诱人的色泽。
　　女孩小心翼翼的倒出那几粒固体，把空掉的玻璃瓶随意丢弃到了一边，不断滚动的玻璃瓶撞上了门扉，发出清脆但细小的声响，透明的瓶子上，一条裂痕，将清晰可见的指纹破坏，相对的两个小巧纹路，在裂痕的纵裂下，诡异的仿若鬼魅。
　　“母亲大人，你看，这是我最近新做好的糖果哦！”女孩把手凑到女人身边，猫眼绿的眼眸高兴的眯起，仿佛是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在渴望得到关注与赞扬。
　　“哦？”女人勾起唇角，精致的妆容，艳丽的红唇像大红色的玫瑰一样炽热，却泛着冰冷的寒气。苍白的手指从同样冰冷的手掌中轻捻起一粒糖果，送入微启的红唇，一霎那间，糖色竟比唇色还艳，隐约中流转的光芒，恍惚间，像血一样。
　　固体与硬物之间研碎的嘎吱声在摇曳的冷光中响起。女孩静静地看着，勾起了浅浅的诡异弧度。
　　『母亲大人，我的糖果，可是，只有我信任的人才可以享用的呢～』
　　女孩猫眼绿的眸子流转过醉人的色泽，软软的语调，像猫一样诱人：“母亲大人～味道，怎么样？”
　　女孩微扬的脸庞，像急于得到夸奖的小孩，满心满眼的渴望与信任。
　　“还可以吧。”女人眯起眼睛，“有种熟悉的感觉。我最亲爱的小鸢尾花，这一次的糖果是谁身上的血液所酿？”
　　『是母亲大人身上的一滴血液与其他血液混合而成的呢，母亲大人……』
　　“唔——”女孩歪了歪头，微嘟起嘴唇，“主要好像是一个叔叔，那个叔叔心地很好呢，还说要带鸢人一起去找母亲大人，可是，可是……”女孩低下头，有些自责的咬了咬下唇，留下一排浅浅的白色凹痕，鸢蓝色的额发投下一片阴影，“母亲大人，鸢人……是不是做错了……母亲大人会不会讨厌鸢人呢？”
　　“没有呢，小鸢人做的很好，我最喜欢鸢人了呢。”女人笑着，祖母绿的眼眸有着因无趣而衍发出的冷漠。
　　“那，母亲大人，鸢人与绫人哥哥、奏人、礼人相比，母亲大人更爱谁呢？”女孩怯怯的抬起头，双手不自觉的扯住裙角，柔软的鸢蓝色发丝细碎的铺在苍白的脸庞，扬起的眼瞳中，满是易碎的虚弱。
　　“嗯？当然是小鸢尾花最让我喜爱了呢。”女人漫不经心的说着，鸢蓝的长发从肩头滑落一缕，在发迹绕了一个微卷的旋。
　　“真的？”女孩的眼里是无法抑制的喜悦，却又很快黯淡下来，“母亲大人骗人，明明，明明母亲大人心里，我们，都是一样的……”
　　“为什么这样说呢？我亲爱的小鸢尾花，我说了哦，要做个不让母亲讨厌的乖孩子啊，不让母亲喜欢的孩子，可是会被沉到永远没有人去的冰塘底，享受这只有一个人的孤独与寂寞，被那无边无际的独自而弄得疯狂，不能够再上来的哟。”女人满意的看着女孩苍白的脸庞瞬间更显煞白，勾起的红唇挑起妖娆的笑意。
　　“母亲大人……我……”女孩紧紧咬住下唇，却很好的控制了力道，只在苍白的唇上留下浅浅的痕迹。
　　“本来就是！对于鸢人来说，绫人、鸢人、奏人、礼人，明显敷衍的相似的名字，母亲大人对鸢人的爱也一定是与他们相似的！”女孩鼓起勇气，仰起头，轻声的喊着，复而又哽咽下来，猫眼绿的眸子蒙了一层水雾，藏在层叠裙摆后的双手紧紧攥住肌肤，尖利的指甲恰到好处的嵌入肌理，在皮肤上留下白色的弧形凹痕，泛着青紫的颜色。“明明，明明……”
　　“明明鸢人才是和母亲大人最像的人啊……连绫人哥哥和礼人都只是继承了母亲大人的瞳色而已……明明，明明只有鸢人是好孩子，只有鸢人才有母亲大人那美丽的鸢蓝色发丝……只有鸢人才是最渴望最渴望母亲大人的爱的啊……明明，明明就只有……”女孩闷闷的说着，语调中带着些许哭腔，过长的鸢蓝色额发挡住了敛下的眉眼，苍白的嘴唇勾起诡异的弧度，空无一物的猫眼绿眼眸，像只有外表的娃娃一样空洞。
　　“我最爱的小鸢尾花，原来你是想要一份特别啊！”女人有着精致的甲妆的手指抬起了女孩的头颅，抚上了女孩的眼角，“不知什么时候，我的小鸢尾花，竟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呢！”
　　女孩咬着唇，睫羽轻抖，蓄了许久的冰凉液体滑落渗出，晕染了女人的彩妆。
　　『终于成功一次了呢～眼泪什么的，对于不会流泪的吸血鬼来说，还真是艰难呐～母亲大人～我为了你，可是连所谓的“眼泪”都弄出来了呢～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母亲大人，鸢人，鸢人只是想要……只是想要母亲大人的爱罢了……鸢人，不是故意要惹母亲大人不高兴的……”女孩哽咽着，怯懦的声音，像不知所措的小兽。
　　“我没有不高兴哦，我很高兴呢～小鸢人，如此的喜爱母亲呢。”女人拨开了女孩的额发，艳丽的唇漫不经心的贴了一下，祖母绿的眼底是浅浅的趣味。
　　『果然，母亲大人，您的虚荣与强势，可真是极好的弱点呢～那么这讨来的纵容，鸢人，可是毫不客气的收下了呐～』
　　女孩愣愣的呆在原地，苍白的两颊染了一丝红晕：“真，真的么？母亲大人，真的原谅鸢人了么？”
　　“鸢人想要的，是一个新的名字吧。让你和绫人他们显得不一样，对吧。”女人询问的话语却是不容置辩的肯定。
　　“……嗯。”女孩迟疑的点了点头，“可是……”
　　“那么，鸢人有喜欢的名字么？”女人懒懒的勾唇。
　　“我……”女孩想了想，蹲下捡起了被遗忘的书籍，小心的翻动着，纤细苍白的手指，柔弱的仿若一捻，就碎的花蕊。女孩咬了咬唇，低声：“母亲大人，鸢人，鸢人叫觞鸢好不好？”
　　“觞……鸢……？”女人极轻的皱起了眉，似乎是对于不能掌握的未知的不喜。
　　“嗯，觞在这本书所在的国家代表的是酒杯的意思，鸢人，鸢人很喜欢这个字呢，母亲大人每天，都喜欢和叔父大人一起喝酒的呢，所以，所以……母亲大人，鸢人真的很喜欢母亲大人的呢。”
　　“觞鸢，逆卷觞鸢……盛满爱意的酒杯么？真是的，我亲爱的小鸢尾花，还真是聪明呢。”女人意味不明的笑着，祖母绿的瞳孔，满是不知名的意味。
　　女孩仰起脸，怯怯的笑着，像有着湿漉眼眸的小兽，猫眼绿的眼瞳在幽蓝的焰光下，显得熠熠生辉。
　　『不，我最爱的母亲大人，不是盛满爱意的酒杯，而是……』
　　『盛满绝望的酒盏呢～』
　　“得到母亲大人的夸奖了呢，母亲大人……果然，最爱您了呢～”
　　“母亲大人，鸢人最喜欢母亲大人了，所以，母亲大人，也最喜欢鸢人好不好？”
　　“当然了呢，我最亲爱的小鸢尾花。”
　　“母亲大人，这是约定哦！我们谁也不要背叛约定呐～”
　　『我最爱的母亲大人，快点背叛吧，这样，逆卷鸢人，才可以因爱生恨，杀掉她最爱的母亲大人呢～他们，可是也那般的喜爱你呐～』
　　『谁也不会因为相信而获得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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