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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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宋尔清在李胡的一掌锅贴之下清醒，手忙脚乱的洗漱穿衣，赶着参加大一新生的开学典礼。
从洗漱间出来时，抬眼正巧看见厉阴将强劲有力的长臂伸进白色宽大的制服袖内，看着那宽广的臂膀，在低头瞧瞧自己的细瘦的身躯，宋尔清暗自叹了口气。
眼角瞄到宋尔清的举动，厉阴微勾起嘴角。
五人一同走出宿舍大门，到达礼堂后，李胡和杨劲和因为同是资讯处理系，便钩肩搭臂的向左归队，没人同系的周邦彦摸摸鼻头迳自寻找化工系的队伍。
宋尔清视线向右，偷瞄着身旁的厉阴。他想和厉阴一道走，厉阴和他同属英国语文学系，况且来到陌生的地方有个人作伴也安心些。
“那个...咦?”正要开口，宋尔清就被厉阴大力一拖，拖到右边英语系的队伍内。
厉阴选了个较为前排靠左的位置坐下，这对仅有168公分的宋尔清而言，无疑是个帮助，只是对厉阴后头的人感到抱歉了。
对于厉阴这体贴的举动，宋尔清是既高兴又无奈，高兴的是一开始就能结交到不错的朋友，毕竟自己的性格并不擅长与人交际，无奈的是...这个朋友似乎有些我行我素。
雄性动物在语文学系中算得上是弱势族群，通常在班上的作用都是沦为打扫厕所、搬书倒垃圾等的杂务工，但那理论只适用于普通的雄性动物。宋尔清转头看看身旁的人，开始怀疑这人是否神经过于粗大，从刚一路走来到礼堂，途中飞来无数爱慕与忌妒的眼神，但厉阴像是完全没有感觉似的，只是板着一张冷脸笔直地往前走。同样的事情要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想必自己大概会戴面具出门吧！他实在不习惯接受太多旁人的目光。
看着台上说得口沫痕飞的校长发呆，宋尔清的脑袋开始神游太虚，两眼无意识的乱飘，一会停在校长既圆又亮的秃顶上，想起一句成语叫做十富九秃，一会停在前头同学右耳上的耳扣，想着，喔，原来这人是同性恋，不过...这人背影怎么看起来...淡淡的？
突然右手一紧，宋尔清抬头看向施力的人。
“不要东张西望的”
看着厉阴微微蹙起的眉头，宋尔清感到莫名其妙。他没做什么奇怪或是妨碍别人的事情吧？怎么连双眼的自由都被限制了？但因生性就不喜和人争吵，宋尔清只好压下内心的滴咕，调整视线，眼神呆滞望着台上。
早晨的开学典礼结束后，领头的学长姐就将各队带至上课的教室，等待导师来到的这段时间内，较为活泼的女孩子已经自来熟地聚成一团，闲聊各自的来处或是时下的八卦新闻。
宋尔清知道厉阴是个不爱说话的人，也就没吵他的打算，让厉阴趴在桌上与周公下棋，自个儿则一手托腮，大大圆圆的双眼又开始东飘西荡。这次，他又看到那个右耳带着耳扣的男孩，男孩坐在教室前排靠左的窗边，头向左微侧，大概是在看窗外的景色。
不晓得为什么，这男孩给宋尔清一种古怪的感觉，本来身型看起来淡淡的，窗边的阳光打进来照在他身上后，显得更加透明，好像...随时都会消失。
“喂，你们有没有听说阿？昨天下午有班开往咱们这儿的火车出了车祸呢！”
“什么！？真的假的阿？我就是坐火车过来的呢！”
“有人死亡吗？”
“嗯...初步估计是死了一个，不过身分到现在都没法确认，因为火车出轨，出事的那节车厢整整断成两半，加上当时行驶的速度，那节车厢当场就起火爆炸了”
“....”
“哈哈...好在我们都福大命大，才能在这儿相识聚守”
“就是就是，有缘分就是有缘分，怎么样？下午下课后我们去城内晃晃吧！”
“好阿好阿！”
耳听右边女生们谈论的事情，宋尔清心下叹了口气。
人们总是习惯先庆幸自己不是事故当中的人，接着就是怜悯遭受难事的人，这恐怕是人类无法改变的天性，一种对生的执着。
接下来的时间就在不同任课老师的带领下，一节一节的消磨过去了。唯一引起宋尔清注意的，是个叫做杨桦的人，几乎每堂课都有点到杨桦的名，但这人却开学头一天就缺席，想来也是狂人一个。
课程结束后，厉阴再度板起那张扑克脸，说自己要去食堂打饭，也会顺道打他的份，要宋尔清先行回宿舍休息。宋尔清笑咪了眼连声道好！，对厉阴那张扑克脸视而不见。
他知道自己是走了好运，遇到这么个嘴硬心软的朋友。其实一整天课程下来，除了忙着适应环境适应同学外，更多的是对家的想念，尽管远在乡下的家也只剩下婆婆一个，可那地方仍是心中永远的归宿。宋尔清知道自己并不是个坚强的人，不同于一般人的发泄管道，更多时候压力会直接反应在身体状态上。好比现在，额角冒出的冷汗，正延着瘦削的脸庞一路滑下，也许现在的他脸色正青着呢！
手攀着扶梯，宋尔清走三步停一次，就在快要放弃为人的尊严改采用狗爬式时，终于爬上所属房间的楼层，他左手撑着墙面前进。
站定在门前，宋尔清低下头掏弄着口袋，突然，他顿住了动作。
两股夹杂着泥沙的水流，正从底下的门缝流出。水的源头似乎离门口很近，门下先是整片的水，而后细小的水流才从中漫了出来。但令宋尔清感到讶异的是...水流没有停止的迹象！
这栋宿舍的卫浴设备没有装设在各个房间内，而是统一设在廊道上的另个隔间。况且，就他所知，五个人里头最早没课的只有他跟厉阴，李胡和杨劲和都比他们还要晚一个钟头下课，周邦彦则在昨晚就将钥匙啪的一声，扔在书桌角落，说自己明天要和认识的学长出去晃晃，晚点才会回来，还叫大伙儿别锁门。
厉阴...在食堂打饭，所以，房内应该没有人在。
宋尔清开始觉得浑身僵硬起来。自从来到这间位在半山腰的学校后，可能是山中的气场较为清灵，耳根子也清静许多，不再时常听到另个空间的声音，可现在，整条走道像是个密闭空间，没有半点声响，只剩水流缓缓泌出的声音...。
这种寂静无声更让人感到窒息，随着水流动的细微声响，呼吸也逐渐急促起来。他不是坐以待毙的人，闭上眼，吸口气，再度睁眼时宋尔清迅速地弯下腰，双眼对准门下的细缝，打算探个究竟。
但眼前的景象让他瞪大双眼，鸡皮疙瘩从脚底一路窜至头顶。
一双灰白斑剥，上头布满密密麻麻溃烂疮孔，些许皮肉甚至向外湛开，流下鲜红血液的脚赫然直立在宋尔清眼前！
像是流不尽似的，水流不断从小腿上头流下，在地上型成一摊水迹，接着溢出门外的细缝。此刻，侧首抵在地上窥探的宋尔清全身力气像是被抽光的不得动弹，只是呆望着眼前那双不属于活人的脚。
他知道那不是活人的脚！他知道只有尸体才会呈现出那种灰白近乎血色尽失的色泽！
贴在地上的侧脸逐渐随着水流的温度冰凉起来，现在，他甚至能闻出水流中带着一股淡淡的腐败气味...那是尸臭。
宋尔清在内心不断大声呼喊。
动起来，快动起来！可恶！你这不中用的身体！
他很清楚隔着一扇门的对面是什么，那合该是只能听见不能看见的东西！他应该看不到才对，究竟是什么时候他连阴阳眼也开启了！？
宋尔清几乎能看见额头滑下的三条黑线外加一个大大的惊叹号！
不是这样衰的吧──可以的话他现在真想立马跳起，管他是抱头乱窜还是大哭大叫，只要能离开这扇门前，离开这层楼就好了！！
内心的呼救声从“救命啊~谁来救救我~”转到“SOME BODY HELP”最后变成“Ta Su Ke Te Ku Da Sa i”
“你...趴在地上干麻？”冷冷的语调从身后传来。厉阴两手各捧着一盒盒饭，一脸狐疑的盯着宋尔清。
听见厉阴的声音，宋尔清简直高兴得快哭出来，可接着又陷入该如何跟身后的人说明来龙去脉的烦恼中。
该怎么说才好？怎样才不会吓到厉阴....
正当宋尔清绞尽脑汁的想方解释时，一阵强风拂过身上。瞬间，他忘了门的另一边有着什么，只是张口结舌的抬头看着缓缓收脚的人。
厉阴、厉阴居然直接冲上前，一个旋踢，大脚踹开了房门！！
躺在地上仰望厉阴坚毅的下巴线条，宋尔清苦笑的心想，这是无知者的胆量吗？正因为看不见，所以可以肆无忌惮...
仿佛方才所见所闻的都是一场梦，一切的景象在厉阴那脚大力金刚腿的神力下，消失的无踪无影。
面对厉阴最初的疑问，他只能以自己爬楼梯不小心闪到腰作为回答，从此，一七四寝室的室友们给宋尔清订上了个“弱质男流”的标签，出门大热天会叮咛他要加外套，以□□汗后着凉；中餐和晚餐则是由厉阴负责盯哨，一定要营养均衡，蛋豆鱼肉蔬果样样不能少，这个情形一直持续到大伙都开诚布公后才完全结束，让宋尔清着实痛苦了好一阵子。
至于厉阴，早在食堂打好盒饭要走上楼道时就察觉气氛有异。上楼见着被定身在地上的宋尔清时，差点没当场笑出来。
宋尔清整个身躯测趴在房门前的地上，而且呈现虫类蠕动前进的姿态，身下是从房内流出的尸水，身体则不段轻微颤动着。厉阴忍住笑意，用冷冷的语调问到，他并不想让宋尔清知道他拥有阴阳眼，用过去的经验来判断，不知道会比知道来得好。
虽然不晓得宋尔清究竟看到些什么，但厉阴知道门的另一边有着什么，于是口中默念口诀，起脚就踹开房门。因为不清楚灵体的目的，所以也只用上了驱赶的咒语，反正自己总是待在宋尔清身旁，真要有什么状况发生的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吧！
只是...他记得宋尔清应该没有阴阳眼才是...为什么会突然开了天眼？改天回山上再问问师父吧！
当天晚上，最后一盏灯在周邦彦进门后熄灭了。睡前，周邦彦还和大伙抱怨说下次不要留台灯，搞得他好像出海捕鱼需要明灯指引方向似的。
室内再度一片寂静。
啪搭...
啪搭...啪搭...
水流的痕迹先是印在爬梯上，接着，空着的上铺床单、深陷沾湿的面积，逐渐，漫延开来...。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