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deep six湮

1、舞如妖翼

　　舞
　　一
　　我是蝴蝶呢。
　　舞尽一生，几百年不过是飞花穿柳的日子。
　　我记得我的姐姐，说是姐姐，却是比我大整整一千年。
　　姐姐是美丽且寂寞的吧，她经常会说一些艰深难懂的话，有的时候，一如诅咒。
　　“舞，舞儿，我们是不能幸福的。”
　　“舞，这个世界不是我们的，是他们的。”
　　“注定我们被诅咒，可我们都要极其的顺从，因为，舞儿舞儿你知道吗，挣扎是浪费力气的。笑，你只需笑。”
　　姐姐的名字是舞，我不知道，她似乎会把这个名字当成我，也许是她。她是懂的人，唯一不能说服的，是她自己。
　　她说我们是妖，妖妖妖，我竟是喜欢这个字的读音，漂亮干净，一针见血。
　　二
　　一千岁之前我还不能幻化成人形，我只能流连也许缤纷绚烂的花，再没有别的事情。
　　我最喜欢的一种花，是蝴蝶兰，狭长的花瓣，有纤细的纹路，深重的蓝色，花开的样子，恍若蝴蝶的飘舞。
　　“舞，你看见飞鸟吗。”那亦是天空里的生命，她们飞在比我们更高的地方，那是我们不能及的，姐姐说她们的飞，叫做翱翔，而我们的飞，是飘舞，绵弱，没有力气，“舞儿你不必羡慕，无论她们再怎么飞，亦是飞不出天空之外的，你看世界就这么大，没有更多的地方。”
　　记得我第一次看见蝴蝶兰，舒展花瓣的姿势优雅，我没有顾忌的飞去，身体撞在潮湿粘滑的缠绕着的蛛丝上，以为会有失重的感觉，其实却是迷醉，柔软，没有着力的地方，好象被拥抱，我知道我快要死去，却如十分甜蜜沉重的梦，压抑着我放弃一线生存力气。
　　光，那是信仰的光吗，我看见一个人类的男子，白衣胜雪，气宇轩昂，是梦吧，像我的神……
　　姐姐，舞儿，似乎不能见您了呢，一瞬间意志微微清醒，酸楚哽在喉咙间，发不出声音，姐姐是我唯一留恋的吧，我睁大眼睛，神的衣服明亮的刺眼，他把我托起，非常温暖的触感，我尝试着仰望神的眼睛，那里面是如潭水一般的深情，不在意的时候心里的什么东西跌落进去，小小的，不知道是否能激起一点点的涟漪。
　　他宽大袖子下的蝴蝶兰突然肆意绽放。
　　三
　　“舞最喜欢的是蝴蝶兰吗。”
　　“…… 是呢。”
　　“舞儿，人间有一种东西，比你喜欢的蝴蝶兰更美丽，可你要记得，越美丽的东西，越可怕。所以那样东西舞儿不能碰，舞要永远记得你的蝴蝶兰，只记得。”
　　“姐姐……”
　　姐姐不知道，蝴蝶兰，不是花，而是代表我的神，越美丽的东西，越可怕吗……我的神，会很可怕吗……
　　在我满一千岁的时候，我离开了姐姐，我说我要去报恩，这花间已舞遍，我的生命里好象没有光，姐姐是好的，但她早早透支我的希望。
　　“舞，你的生命如花，毕竟要凋零。”
　　妖的生命冗长，我不希望姐姐说注定先凋零……凋零，亡结么。
　　我不过是想看看他。
　　……
　　他在救我的时候，分明是被蜘蛛咬了一下的。
　　四
　　他叫我彩依。
　　彩依，彩依，是个好听的名字吧。一千年，我一直生活在姐姐的阴影下，她是舞儿，我亦是。我相信姐姐是有故事的，她不说给我听，但她疼痛我亦疼痛，她说我是你姐姐，我永远都是你姐姐，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灰暗的，你要信我，信。
　　姐姐，即便世界灰暗，可我仍笃定阳光。
　　于是我执意相信我的神可以给我带给我幸福。即使我清楚，他悲哀的眼神与我无关，哪怕自欺欺人也好，我只骗一次，一次就好……公子，你多少要让我骗吗。
　　做他的丫鬟，服侍他，他像个孩子，不懂得照顾自己。曾经我亦是，可是为了神的光，什么我都可以改变，不过喜欢他简单的笑，没有拧起眉毛，看到他的脸上白净的恍惚如昨日。
　　是，他是我的神，一直都是，此生，如何膜拜。
　　五
　　我陪他到夜深，没有过的难受，他拧着的眉毛，我没有办法抚平，那些人类的文字，我一无所知，他所向往的地方，我无力抵达……
　　功名是吗，我念着这个词，你喜欢，就去做吧。
　　除了支持，没有更多的力量。
　　公子对不起，你的快乐我可以分享，可是你的忧伤却要你一个人独力承担，公子……对不起……
　　很多日子以后，我知道他寂寞的背后，还有一个女孩子，是的，女孩子，宛如盛开明艳的花。
　　我亦是更深的沉沦。
　　神啊，如果你无法救赎自己，你如何来救赎我。
　　不过是不能幸福而已，我已习惯了一千年啊。
　　六
　　“彩依？要我娶她？”
　　公子……不，公子……如果你不愿意，我没有任何怨言。
　　“娘，你没弄错吧……”
　　那就是我的神啊，为什么我觉得伤的我如此重……公子，彩依在听啊，彩依知道公子啊……彩依会痛啊……公子，求你……
　　“除非，你杀了我。”
　　他夺门而出，斩钉截铁，在我心里，一如刀割，默默，是的，默默……他是我的神，我怎么可以说神的不是……我永远，都在他身后啊……
　　“哎，你等等啊……你和月如，不是已经不可能了么……”
　　娘叹了口气，这个费尽心力的女人，我突然恨她……月如……我在心里念，我是要把她诅咒千遍吗，还是，为了我的神呢……
　　一样痛，我要舍弃谁。
　　……
　　夜晚的时候，他回来，酩酊大醉，他说：“彩依，我答应娶你了……啊，你别哭啊，彩依，彩依……”公子……彩依若能留的住你的心，便不会在乎这片刻温柔，彩依不一定要公子是我的，彩依只想公子幸福，只想……
　　“彩依……对不起，我让你难过了，不要哭，好吗……”他被我的泪水吓住了……那是宿世的寂寞啊，整整一千年，没有人过问过我是否接受，公子，你答应了，那么我呢……可曾想过我，是，彩依是不会有怨言的……她不想断送，公子的幸福啊……
　　……
　　七
　　我以为他是后悔的。
　　彩依已是你的妻子了，为什么还是什么也不说……彩依，真的不能分担吗。
　　他终日阴沉着脸。
　　彩依是你的信徒，公子，你要做什么，无论什么都好，彩依是不会反对的……
　　他中了毒，缠魂丝，并且日益严重。
　　是为了救我，我很清楚，意料之外，却如此严重。
　　若知道是劫难，不如让我堕落……
　　我采花做药，其实不过是弥留之法，公子啊公子，你教我，我这样……要怎么守护自己的神。
　　蝴蝶兰，蝴蝶兰，那是妖艳的花，灼灼的开满整个花园。
　　“公子，那可以治你的病。”
　　他不爱我，我知道。
　　原来，一次都没有，公子，你想逃离我吗，那就去啊……
　　八
　　日日服药，公子的毒却日益加重，他不爱我，又如何信我，这一些，我多少可以感受到。
　　月如，很遥远的名字，她和另一个男孩子暂住，我不希望公子受伤，尽管人前，他依然笑的很快乐的样子。
　　“公子，这药你一定要喝……”温婉的劝阻……我可以带你离开那里吗。
　　他又一次推翻我的药，我看着药碗支离破碎，药汤流泻了一地，心里撕裂般的疼痛。我的蝴蝶兰啊，过早凋零的不可收拾。
　　公子……那么原谅彩依吧……
　　我开始施法，即便是毁灭，亦不会让你一个人去。
　　九
　　我托着他的手越来越冷了，我看着他似乎恬静的睡脸轻声的笑，眼泪从一边的眼角滑落。
　　公子，一如你曾经托起我一样。
　　我记得那样非常非常安心的感觉，不需要舞动翅膀带着自己已经沉重累赘的身体飞舞，我可以交付我的所有给你。
　　温暖，安全，被保护，彩依那时候，就把自己交给彩依认定的神了。
　　可是，你是挽救了我，我却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力量。
　　彩依很累。
　　……
　　月如和那个叫逍遥的男孩子冲进了我的蝴蝶兰。
　　“蝴蝶精……”“……”
　　公子，为什么那么吵。
　　公子，为什么他们不听我的解释。
　　公子，彩依有觉得……彩依，毕竟是和公子的世界相隔太远。
　　公子，妖妖妖，彩依忘了自己是。
　　亦不能说我的神不信我，公子。
　　你娶的彩依，本来就是妖。
　　妖，是有妖性的吧，公子你说呢。
　　彩依有些恨，彩依有恨了，彩依是不是罪孽深重呢。
　　公子，你如何带我去那有光的彼岸。
　　喧嚣中，是否还坚持，公子，彩依想带你离开。彩依是蝴蝶精，彩依可以带你飞，却不能很高。
　　彩依很高兴，这一次，多少可以帮的了公子了，彩依真的很高兴。
　　无论什么，都可以。
　　十
　　无论什么，都可以。
　　为了我的他。
　　这不是一命还一命的交易吧。
　　公子，你可曾爱过我。
　　越美丽的东西，越可怕。
　　姐姐，似乎事实如此，又让您不幸言中了呢。
　　“你可以……吃了我。”
　　“什么，那个男人值得你这样去做？”
　　男人？不，他是我的神。
　　“不许动蝴……不，我嫂嫂一根毫毛！”
　　公子，他们明白我了，你可曾明白过。
　　他们在打了，公子，你是更喜欢安静的吧，只是，彩依没有力气阻止了。彩依本来以为，公子的毒只差一点点，就一点点……
　　可是蜘蛛精说，彩依是解不了的。
　　其实解不了的，何止是公子的毒，公子，你要高兴吧，你一定在救我的时候，对我下了毒，彩依，今生中了你的毒，怎样也解不了了。
　　那么幸福，你的毒。
　　十一
　　是秋天，落叶满地。
　　一个容易感伤的季节，公子，我记得。
　　没有花，没有蝴蝶飞。
　　亦是彩依，离去的时候。
　　公子，彩依不是那么难过的，彩依或许可以再看见公子吟诗，作画。彩依，彩依很开心。
　　公子，你是否看的见彩依呢？
　　这亦不是重要的事。
　　……
　　蜘蛛精死了，公子的命，彩依救不回。
　　我的千年，只能换来公子十年。
　　妖，毕竟是低贱许多的。
　　彩依还是欠你的，公子，彩依此生，怕是无法还清了。
　　“小蝴蝶，千年道行，来之不易，你可要想清楚啊。”
　　彩依，彩依想的非常非常的清楚了，从没有过的清楚。
　　生命于我，只是冗长的累赘罢了，于公子你却不同。
　　公子，你，我的神，你感化我了呢。
　　十二
　　公子你听着。
　　彩依只对你一个人说。
　　公子不曾做错过。
　　要记得，彩依是那个很坏害你的妖精。
　　彩依不配做公子的妻子。
　　害公子的寿命只有十年，彩依赔不了。
　　以后，彩依不能照顾你了。
　　公子真的要好好的过。
　　忘记我。
　　公子，彩依想你……去找个你爱的也爱你的人。
　　谁说彩依不能幸福，看见你幸福，就是彩依的幸福了。
　　所以，公子你一定要幸福，连带着我的那一份。
　　……
　　公子，彩依知道你听不见，可彩依还是想说。
　　以后，就没有这个机会了吧。
　　下一个千年，又是谁和谁。
　　公子，公子，遇见你，是彩依一生的福气。
　　现在，彩依把一切交付给你。
　　该结束了，舞儿要飞走了。
　　最后，看公子你一次，求风带我走，舞儿怕，不忍离开。
　　那是你给我的翅膀。
　　……
　　你欠我幸福，请带我幸福。

　　是后记的后记：
　　万年拖文终于写完了，原本我实在不知道如何把结尾写下去。
　　今天又一次的不听话，1点钟要睡觉的时候糊涂的泡了咖啡。看着关了的电脑又一次受不住诱惑打开。
　　该结束了，那样会比较安心。
　　虽然我知道，也许结尾并没有什么感动，大段大段的独白。我想不到彩依除此之外会想什么。这也是我所擅长的。或许最后一句有些仓促。其实对于彩依，她的确是仓促。呵呵~偶是不是敷衍……
　　幸福幸福，谁说，奢侈的愿望。
　　似乎后记更能提起偶的精神……学某人写8000字的后记……呵呵……偶没那么无聊，就是，有一点点无聊而已……（找PIA~~~）
　　我知道开在刘家的花是牡丹，不过我觉得牡丹不适合彩依，至于蝴蝶兰，名字是有这么一种花，样子却是我杜撰的~~记忆中也许是粉红色……可是~谁知道呢~我讨厌牡丹~~蝴蝶~蝴蝶兰~~PP啊~~~（花痴ING~~）
　　另：写了一首本来想插在文中的诗，发现如果真的放进去很不谐调。没有词牌~~拿出来~~丢下脸……某人写诗就是这样烂滴……

　　BY 湮
　　2004年8月17日
　　4：24（电脑上的时间）
　　偶不知道记finish的时间有什么用~8过似乎大作家都这么干~~so~~~哦呵呵呵呵呵呵~~~偶是不是起的很早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