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浔引》小兰乱流年

29、三千繁花落

　　7.

　　婉转悠扬的笛声如清泉般在山间流淌，百若昔抿了抿唇望向站在不远的东方司。如墨的黑发随风飘逸，此时的东方司正穿着一袭绘有墨竹的白色长袍，淡淡月华笼罩在他如刀削般轮廓分明的脸庞上。

　　下午的时候幽措告诉她说，唯有通过婚后出游的方式，东方司才能蒙骗长老离开翠微谷。

　　就因为她的容貌与他心上人相似，所以东方司便愿意想尽办法来救她？

　　听到动静，东方司缓缓转过身来：“找我有事？”

　　百若昔摇了摇头随即又点头，她难以形容此刻内心复杂的情绪，愧疚有，疑惑有，甚至刚才在看到他孤寂的背影时，她竟然像那次在梦境中所萌生出的冲动那样，想要去抱住他。

　　“谢谢你。”百若昔打消掉自己心中那莫名其妙的念头低声道。

　　东方司手执玉笛，在晚风中静静的凝视着她。幽深的凤眸倒影出漫天星河，放下警惕的百若昔竟在一瞬间被东方司温柔的目光看得失神。她能够明确感受到东方司眼中的深情宛如这夜幕般已浓得化不开。

　　这种眼中唯有她一人的深情，不禁让百若昔有些羡慕起被东方司所深爱的阿琏。东方司微微摇头浅笑道：“娘子对我又何需言谢。”

　　“谁……是你的娘子了！”回过神来的百若昔红着脸道：“就算你救了我，我也绝不会以身相许。”

　　自那晚在看东方司失神后，在去皇陵的路上心虚的百若昔便不再与东方司说话。而百若昔这样的举动无疑是让东方司很受伤。

　　虽然百若昔暂时还不知晓，但她的的确确是从名义上再到实际上都已经被贴上了东方夫人的标记。

　　“白丫头，虽然这东方司长得如不我好看，但对你还是挺上心的。既然你俩已经拜了天地，不如你就勉为其难收下他？”司徒楠打趣道。

　　这去皇陵的一路上，东方司对百若昔的好，他又怎会看不到。心知百若昔畏寒，东方司特意在出发前在马车上垫了厚厚的一层火狐皮。担心百若昔被茶水烫到，东方司总是在将水吹温后才送到百若昔手边。他们习武之人本就警惕，所以司徒楠每天夜里都能够偷瞄到东方司将自己的衣袍披在百若昔身上，就跟吃了蜜一样嘴边挂着笑偷偷凝视着百若昔熟睡的样子，而后又在天亮前取回衣袍的场景。

　　百若昔闻言险些被茶水呛到。她鄙夷地朝司徒楠翻了一记白眼：“你是被银针射中腿根，怎么坏的却是脑子。”

　　“你这臭丫头怎么说话的。”司徒楠说着便拿起一块豆沙糕朝百若昔扔去。就在两人打闹作一团时，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到了。”醋坛子被打翻的东方司，声色阴沉的车外说道。

　　8.

　　进入皇陵的甬道内，百若昔盯着司徒楠奇怪的走路姿势忍不住发笑。而走在她身旁的东方司脸色却越发的难看。他终是忍不住开口道：“娘子既然已经嫁给为夫，便理应恪守妇道。”

　　“我是嫁过人没错，不过我的夫君叫做温铭。我自然是会为他恪守妇道。”百若昔板着一张脸，她不明白这东方司为何竟会如此死心眼。

　　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走在前面的司徒楠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没想到这看似沉稳内敛的翠微谷主竟然是个大醋缸。

　　数百年来，东方世家都是作为陈国皇族隐藏在暗处的势力而存在。当年这皇陵便是由东方司的祖父所一手修建的。为谨守陈国的秘密，在皇陵完工后，他的祖父便选择自尽身亡。但谁也不曾料到，东方司的祖父在临死之前将皇陵的地图用秘术画在一片树叶之上。

　　因为东方司清楚这皇陵内的地形，不出半个时辰他们四人便已走到上任陈国皇帝的主墓。

　　辰石果然是在这里，有所感应的幽措随即转头看向前皇后的棺椁。

　　“解药在这里面？”司徒楠转身看到幽措在避开机关取下插在前皇后头上的灵凤簪之后，眸光深邃地指了指正前方刻有七彩蝎的石壁：“在那里面。”

　　不仅是幽措，就连东方司神情也变得异常严肃。七彩蝎乃是陈国瑞兽，据说历朝陈国帝王墓穴内都会有一只七彩蝎镇守。

　　这样的传闻就连常年居住在离国的百若昔也曾听说过。见东方司毫不犹豫地朝石壁的方向走，百若昔下意识便拽住他的手。

　　“东方司，你不必如此。”她与他不过是萍水相逢的路人。她不是阿琏，不值得东方司为她冒险。

　　“傻瓜。”在百若昔还没反应过来时，东方司便紧紧抱住她，在她脸颊下落下一吻。“不管我是生是死，记住了，你都只会是我东方司的娘子。”

　　“……”

　　百若昔怔怔地看着东方司如秋潭般深邃的目光，一股莫名的暖意不禁涌上心头。

　　她百若昔活了快二十年，还从不曾有人她如此霸道过，更不曾有人为了她而之生死于不顾。看着东方司毅然猛地一刀朝石壁处劈去，百若昔竟在这一刻下定决心若是她还能够和东方司从这里活着出去，她以身相许又有何妨。

　　“阿司小心！”见一只跟人差不多高的七彩蝎从石壁后出来，百若昔下意识便紧张地喊道。

　　当石壁被破坏后，整个皇墓开始逐渐崩塌。司徒楠在挡掉百若昔头上的落石时不慎触动机关掉入暗道，而幽措则为救司徒楠一并掉了进去。

　　“阿司快走！”七彩蝎长尾一扫便见东方司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贯穿他的整个后背。百若昔以为在实力相差悬殊的东方司会放弃七彩蝎身后的解药，选择离开。然而她却看到东方司拖着满身伤痕继续与七彩蝎纠缠。

　　七彩蝎的外壳硬如钢铁，纵然东方司拼仅全力也未能伤到七彩蝎分毫。再这么打下去，东方司哪里还有命活下去。

　　她真的值得东方司如此为她吗？百若昔见状泪水不禁夺眶而出，脑海中竟在这时闪过东方司和小女孩在梅林中嬉戏的画面。

　　“阿司，救我！”情急之下，百若昔突然大声嚷道。正如她料想的那样，东方司想也不想便转过身来救她。她不愿再眼睁睁看着东方司为她受伤，虽不知幽措跟司徒楠掉下暗道后是生是死，但她毅然决定拽着东方司跳入暗道中。

　　身体在黑暗中迅速坠落，此时她紧拽着东方司的手，泣不成声地说道：“对不起。”若不是因为她，他堂堂翠微谷主又怎会葬生于此。

　　“傻瓜，只要能够跟你在一起，上至碧落下至黄泉我也愿意。”东方司紧抱着她，两人双双坠入幽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