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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分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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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又一次看到从主院过来的婆子,这次却是林如海请她去主院见一见到访的客人,她有些愣怔地看了一眼天色,心想,又还不到吃晚饭的时间,怎么就急着让她去见那个什么表哥的?难道是因为这个表哥和他们血缘比较亲近的关系,所以便宜爹也大小眼了?!林黛玉带着紫云,一边在心里嘀咕着,一边往主院而去。
林黛玉原以为既然是见客,客人应该在楼下的小花厅才是,可是那名婆子却领着她们穿过空廊,直接向林如海的卧房走去,让林黛玉感觉像是她那个便宜爹身体难道又出什么岔子了?
“爹爹~?”林黛玉一进门就感受到好几道目光投注过来,让她不得不僵着身体向林如海请安,然后一脸疑惑地看着林如海。
“玉儿,快先见过严老,严老是江家供奉多年的大夫,恪哥儿特地请他来替为父治病的,还有这位是江四爷,他便是妳姑祖母的孙子,妳可随恪哥儿一般叫他四哥。”林如海将林黛玉唤到跟前,对她安抚般地笑一笑,然后介绍了严老和江轩的身份。
“玉儿见过严老,见过江四哥。”林黛玉从善如流,乖巧地对两人福身请安问好。
“模样倒是极好,过来让我瞧瞧。”严老略带审视地把林黛玉打量了几眼,接着才脸色柔和地笑道。
林黛玉惶惑地看了林如海一眼,见林如海鼓励地点头微笑,她才慢慢地往严老跟前走去。
严老指着不远处的椅子要林黛玉坐下,又有知情的婆子早拿了迎枕出来放好,林黛玉看到迎枕,她才明白林如海这么早就让人叫她过来,原是还求了严老顺道替她把脉看诊,想来这位江家费心供奉的大夫应当医术了得,不然江恪也不敢专程把人请来扬州。
众人心神皆专注在为林黛玉把脉的严老身上,许久,只见严老彷佛微松一口气般地收回了手,然后说道:“还好,只是天生体虚气弱之症,仔细调养个几年就没问题了。”
“如此仍得劳烦严老开个适合的方子。”林如海纠结的心猛然大大地松懈下来,连忙再对严老请求道。
“嗯。”严老拿起一旁的纸笔,一阵书写之后,同样交给了林如海,接着又道:“左右主家最近也无啥大事,大老爷已经允许我可以在林家多住些时日,力求让林大人的病早日好转。”
林如海闻言大喜,他也正愁着严老不晓得能多留几日呢,没想到江家人倒是挺贴心的,竟然早就想到这一恁,还直接就先同意了让严老留下来替他治病。
“林表舅,小侄也要留下来,祖母可是吩咐过我要守着您,等到您病好了才能回去呢。”江轩跟着附和了一句。
“那也没什么,不过还是要派人回去报信才好,怎么也不能让她老人家心里一直牵挂着晚辈的事,林管家,吩咐人再收拾出一个清静的院子给严老住,轩哥儿暂且和恪哥儿住在一处,无妨吧,恪哥儿那个客院还是挺大的。”林如海连连点头笑道。
“我一会儿就让同安回去报信,顺便看严老有没有什么需要再带过来的东西,可以让他回头一并带上。”江轩赶忙应和道。
“爹爹,严老,两位哥哥,若没其他事,玉儿就先过去厨房看看,严老和江四哥既要在这里住上几日,吃食上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可以直接吩咐人去交代一声,大厨房里的几个厨子手艺都是挺好的。”林黛玉觉得自己伫在几个大男人之间,总有些突兀的不协调感,便寻了个理由向几人告退,离去前也没忘记自己如今掌家的责任,很是恭敬地对严老和江轩说道。
“林姑娘真是懂事的孩子,既然妳都特地提醒了,那我也不客气了,益儿,你随林姑娘去一趟大厨房,把为师平日的习惯跟他们说一说。”严老笑瞇瞇地说道。
“我什么也不挑,就不必再派个人一起过去了。”江轩虽然心里很惊讶于林黛玉小小年纪居然也能当家作主了,但面上仍是一副好哥哥的亲切模样。
林黛玉对江轩点一下,表示自己有听到他的话之后,便转身走出去,严老身边的那个小童子也跟着她一道离开。
林黛玉走后不久,严老又向林如海打探道:“不知这段时间里替林大人治病的是哪位大夫,一般都何时来府里看诊?我想着或许能与他在医术上交流一二。”
“严老客气了,余大夫是仁和堂的大夫,因为我的情况特殊,所以就与他商议好只需每隔三日入府替我把脉诊治或重新开方即可,虽然他昨天才来过而已,不过严老既然提出此等要求…今日时候已经不早了,不若明天再派人请他过来一趟,您看如何?”林如海心里暗自琢磨一下后,便向严老说道。
“无所谓,不过也不必强求,人家既是坐堂看诊的大夫,好歹也是要养家活口的,总不好让人家因为我这点小事就耽误了他自己的事。”严老略加思考之后,却是如此回了一句。
只是能有一身优良医术的好大夫,从来不会错过任何可以使自己技术更加精进的机会,而余大夫正是这样专精于医术的一个人,不然也不会愿意每隔几天就牺牲大半天的功夫,只为了来林家替林如海治那个莫名其妙的病,说坦白一点,还不是因为林如海的病让余大夫觉得有点挑战性,所以当他听说林家有一位能看出林如海病因的老大夫之后,便二话不说地跑来了。
林管家为严老安排的院子离江家兄弟俩住的客院也不远,唯一不同的是,它离主院稍远,还隔着一片小竹林,因此就显得比其他院子清幽许多。
那位余大夫到来之后,江恪和江轩也吩咐人带上先前存下的一些东西,随后跟了过来,江恪只用简单的几句话就把他心中的疑惑不解说明,同时把物证一并呈露在两位大夫面前。
余大夫先是看了一眼纸上的内容,又仔细地捏一捏那些已经干掉的药渣,面带疑惑地道:“林姑娘幼时未离扬州之前,我便为她诊治过几回,那时就断出她有不足之症,可惜这种先天体虚的情况,以缓补之宜,故而只开一剂人参养荣丸的方子,令她按时服用即可,前些日子知晓她回府时,我还曾顺口问过一句她如今的状况,知道京城里的太医也替她诊断过病情,依旧用的是人参养荣丸,便没再多问了。”
“那就是了,不过有些细微之处从药渣里是看不出来的,恐怕还得再观察一段时间,至于余大夫说的人参养荣丸…七爷若能拿到手的话,便最好也拿来让我们瞧瞧,毕竟依余大夫所言,恐怕那才是林姑娘最常服用的药物。”严老也是随后揉搓了一下药渣,心里似有所感地对江恪提出这样的要求。
“人参养荣丸?我倒是没注意到还有那种药。”江恪愣了一下,他记得暗一查到的情况里,似乎只知道林黛玉光每天要喝的药就已经有好几种方子,却不曾发现到她还有吃药丸。
“看这几张药方的内容,显然都没有什么问题,而那人参养荣丸的配方也是固定的十四味药材,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相去多远,但是药材本身好不好同样很重要,可惜所有的药材都有一个缺点,就是一旦制成丸剂,一般人便不容易看出好坏,若被有心人拿了劣品充良品制成药剂,长久服用之后,就不是治病而是害人了。”严老看着江恪像似不明白他的意思,便又耐心地解释道。
“严老说的没错,药材存放不易,尤其像咱们江南一带向以水乡著称,天气多雨而阴湿,故而各家药铺对于怎么保存买进来的药材总有他们不为人知的法子。”余大夫微笑着点头附和道。
“这我大约晓得一些,像我们府里的药材一向都有严老和他的弟子们负责采买打点,这些年来,多少家族里的子弟看着那份差事可能带来的莫大好处眼红,三番两次地在大伯父面前搧风点火,为的就是能分一杯羮,可惜严老的威严在咱们府里从来是无人能挡,所以直到如今,还不曾有谁如愿的。”江轩一脸了然地笑道。
“哼!那几个眼皮子浅的东西,那些药材都是要治病救人的,可不是让他们私饱中囊的玩物,真叫让他们插手管事,谁能保证买回来的药材没有问题?一旦药材出了问题,不说你们吃上再多次的药都治不了病,便是哪个运气不好吃死了,那也是意料中之事。”严老轻哼一声,想是非常鄙弃大家族里难以避免的一些乱象,也幸亏江家大老爷是个不胡涂还能镇得住场子的,不像有些大户人家只知道摆阔充面子,家里啥事都丢给那些惯会偷天换日的旁支子弟或下人做,最后还被那些心术不正的人蒙蔽了双目却犹不自知。
江恪和江轩听着严老的话,非常心虚地互看了一眼,却没人敢回话,不过自家里的龌龊事唯自家人知,曾经江家上一代人最自豪的就是他们的兄友弟恭、同心协力,然而不知从何时,又是从何人开始,江恪他们这一辈的子弟竟然有人生出某种奇怪的心思,自以为是地觉得自己也是个有本事、能当家作主的人,于是当他们再望着那庞大丰厚的家财时,就纷纷忍不住在暗地里露出贪婪的目光,也时不时地变着法子想要从里面挖出一点东西来。
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想着要不要干脆唆使家主分家算了?毕竟江家几代人一直都住在一个屋檐下,按照家族规矩,哪怕他们做到死,所得来的一切也只能是公中的,与他们个人毫无关系,如果能分出去的话呢?自己的家还不是自己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