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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盂兰之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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盂兰盆节之夜。
尽管那个节日对现世之人来说十分盛大,不过在与世隔绝的本丸之中,只不过是以祭祀先人、放放灯火的形式告终。但是这一天本丸之中的刀们都会得到个难得的假期,再加上烛台切会做一顿豪华的料理,所以就算不能与现世相较,本丸也是十分热闹了。
是夜,热闹了一天,本丸中的短刀们都被一期一振哄去睡觉了,其他刀们也在烛台切督促下收拾了残局。
廊下,审神者端了杯牛奶坐到莺丸身边。
“这么晚了,还要喝茶?”
“清茶而已,还可以醒酒。”
“是诶,太爷爷今天也喝了不少来着。”
莺丸盯着审神者的玻璃杯笑了笑:“倒是主上您,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每晚都要喝牛奶。”
“我一点也不想啊,可是烛台切桑说什么有助于睡眠,硬是被逼着每晚都要喝完。”
审神者撇撇嘴,冲着莺丸的方向悄悄俯下身:“哎,不然太爷爷帮我喝掉好了?”
“主上,不要任性!”
不等莺丸回答,一只手压在审神者头上,戴着眼罩的年轻男子稍稍斥责了少女两句,又向莺丸补充了一句:“也不可以这样由着主上的性子来!”
“是、是。”
莺丸不住点头,看出对方在偷笑的审神者不由皱着眉,冲着烛台切大声抗议:“可是天天都要喝啊!喝就算了,连糖都不加!不就是喝牛奶吗,你不要盯的这么紧啊!”
“晚上不能吃甜食。”烛台切一脸严肃,“您小时候不止一次让短刀们偷偷帮您喝掉,要不是因为这个,说不准您现在还能再长高一点。”
“可我也不算矮啊!”
“您小时候说过要超过清光的哦。”
“……够了,清光听到了会哭吧。”
审神者深呼吸一下,捧起杯子一口气把牛奶灌下去,然后把杯子递给烛台切:“这样总可以了吧?”
烛台切接过杯子,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莺丸不由笑出声:“主上虽然已经长成,为了牛奶和烛台切争执,还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啊。”
“这是嘲笑我吗,太爷爷?”
“哈哈哈,不敢不敢。只不过和我等刀剑相比,不管您到什么年岁都和小孩子一样,所以尽管像小时那样随意撒娇便是。”
“……你这么说,我一点也不高兴。”
“说到这个,小时候的主上在这个时候可是尽和短刀们一起捉迷藏呢,和那个时候相比,现在的本丸倒是清净了不少,也算是主上的功劳了呢。”
“这是在嘲笑我吧?我没听错吧这是在嘲笑我吧?”
少女的抗议被无视掉,两把刀齐齐笑出声。少女审神者只得无奈地叹口气:“倒也是,眼看着就过了这么多年,小时候我还尽在本丸里迷路来着。”
少女出身于古老的审神者世家,代代接受本丸这些刀们的侍奉。审神者自幼父母双亡,就是在这些刀们的抚养下生活在这个古老的本丸之中。
“哦呀哦呀,主上也会对过去抱有怀恋吗?”
“开心的事怎么怀恋都不奇怪吧。小时候一起玩捉迷藏,乱总是跑的老快然后抱怨裙子被树枝划破了,退总是因为小老虎们乱跑然后暴露了自己的位置,爱染每次都说找到了好地方,结果每次都是第一个被找到,然后明明都是小孩子的游戏,鹤丸桑却……啊!”
一团毛茸茸的东西突然从眼前落下掉到怀里,审神者惊叫一声,回过神才发现那团在自己怀里滚来滚去的是五虎退的小老虎。
“在叫我吗?哈哈!吓到了吧?”
“鹤丸桑!”
气急败坏的审神者想站起来揪住鹤丸,却因为被怀里不安分的小老虎绊住,只能一边努力安抚一边瞪着鹤丸:“今晚酒宴上闹得还不开心吗?一期桑知道了会生气的哦!欺负他弟弟的人后果会很惨您也知道的哦!”
“没关系没关系啦,一期那家伙明明在哄弟弟们睡觉,结果自己也睡着啦,只要在明早之前送回去就没问题啦!”
“我一定会告状的。”
“哎呀哎呀,真是不留情面,谁叫你们聊的这么开心都没有注意到我靠近了。”
“想加入话题的话麻烦以自然的方式。”
“对我来说这是最自然的方式哦。”
“……输给您了。”
“哈哈哈,那可真是荣幸之极。”
鹤丸顺势盘膝坐在审神者与莺丸之间:“在说以前的事?小时候您也是个令人头疼的孩子,总是在本丸迷路,每天三餐前为了把您找出来,烛台切有好几次都差点哭了啊。”
“喂,鹤丸!”烛台切试图大声喝止鹤丸,但明显是欲盖弥彰的举动换来对方不怀好意的笑。
“令人头疼这方面我可没有赢过您,明明最让烛台切桑头疼的是您,再说小时候我也只是对这个本丸好奇而已。”
审神者抬高嗓音并且护住烛台切,见此举动鹤丸不由大笑:“哈哈哈!!那您真的对这个本丸的每一个角落都一清二楚了吗?”
“诶?是指什么?”
“比如说啊……”鹤丸恶意地眨眨眼,“这个本丸有鬼哦。”
……
话音落下,一片沉默。
“喂,鹤丸……”
烛台切努力让自己说点什么,莺丸也露出担忧的神色看着审神者。
抚养这名少女审神者长大,他们当然都清楚审神者最不擅长应付什么。试胆大会和百物语这样的活动在本丸中一直是禁止的,甚至哪怕通过网络看到现世中最新上映的恐怖片的海报,都会让审神者狂叫不已,没个三五天是停歇不下来的。
“鬼啊……”
处于微妙气氛中的三人,好不容易才听到主人出声,不由屏住呼吸,齐齐看向她。
“好像是吧……”
“诶?”
审神者的反应过于平静,周围三人越发觉得不对劲。
“主上您……”
“你们忘了?嘛,倒也是,毕竟也是好些年前的事了。”
“哎,难道您在本丸见过鬼?”
鹤丸无视掉不停使眼色的烛台切,直白地问出来:“是怎么一回事?”
“哎呀,大家真的都忘了?小时候的事我记得住的不多,可只有那一件是不会弄错的,我觉得我应该见过哦,本丸里的鬼。”
“是六岁时的事了,也是盂兰盆节的晚上,就和每一年一样,大家都不需要出阵或远征,晚上还会有酒宴。那时候我对酒宴总是提不起兴趣,坐也坐不住多一会儿就撺掇短刀们一起去玩,难得的节日,大家倒也乐得给我们方便,就连江雪桑都没有拘束小夜。”
听审神者回忆起往事,烛台切也会意的笑了笑:“是了,您小时候总是讨厌酒的气味,酒宴上不管大家怎么哄您都不肯多呆呢。”
“哎哎,别老是嘲笑我,倒是听我说啊。”
审神者撇撇嘴,回视烛台切一眼又转过头去:“那时候到了晚上,我经常和短刀们一起在后面的树林里玩捉迷藏,盂兰盆节那晚也是照旧,不过那天我运气不太好,大家一起抽签分组的时候,只有我是一个人藏。”
“那晚天气不太好,连月亮都没有,我一个人怕黑怕得不得了,偏偏大家逃窜得很快,一眨眼就没影子了。后面药研数数的速度越来越急,眼看就要过来了,我只能拼命往树林深处跑,然后钻到一片灌木丛里。”
“やれやれ,对那个时候的主上来说,这种情况有点吓人呢。”
“哎呀,谁叫那个时候的我就连捉迷藏都讨厌认输呢。”
“这之后呢?主上被药研找到了吗?”
“嘿嘿嘿,这里才是关键哟。”
审神者眨眨眼:“我藏起来以后呀,就听到一个声音在说‘低下头’,有点像乱的声音,又有点像退,起先我还以为是他们藏在附近,可是顺着声音的方向根本看不到什么人,那个声音却还在说‘快点低下头’,我顺着他的意思低下头,他才松了口气似的说着‘就是这样,低下头’。结果那一次是我赢了,等到我出来的时候,特地问了乱和退,可他们并没有藏在我附近提醒我,除了他们,其他人也没有藏在我附近提醒我。”
“……鹤丸,”烛台切眼神诡异地回身看了一眼鹤丸,“你那晚去哪了?”
“这种时候就想起我?真是的,我到底被不信任到何种地步啊。”
“不是鹤丸桑哦,我记得的,那天晚上鹤丸桑脑子抽风去和次郎桑拼酒了,我们去玩之前他就醉得不省人事。”
“说我脑子抽风……您可真是过分。于是除了我,就没有其他人的可能性吗?”
“没有啦,我那时候也很好奇,特地一个一个去找大家问的,其他人可不像您这样喜欢哄骗我玩,稍稍问了一下就清楚全员的行动了,再说我们玩的时候,除了一期桑会叮嘱药研照看好我们,其他人也不会怎么干涉不是吗?”
“所以说太过分啦主上,说的我好像恶人一样。所以说您就相信在游戏时帮助您的是非人之物吗?”鹤丸一脸坏笑,“确实啊,这个本丸年代古老,单是我们这些刀剑侍奉过的您的祖辈就已经有过不少人的亡灵,再加上我们本就是付丧神,会吸引来有类似特质的东西也不奇怪呢。”
“您这是想报复我吗?明明一把年纪了您还真是小气。”
审神者唇边含笑,平日里孩子气的特质被减弱几分:“也许您说的没错,本丸之中非人之物不少,除了像诸位这样拥有人类身形的,没有形体的东西存在也不奇怪,可是这不一定就是‘不好’的意思吧。其他‘东西’怎么样不说,至少我从小一直被温柔对待,并且平平安安长大成人,这就说明这个本丸一定是‘好地方’对吧?我可是很喜欢这里的呢。”
“果然和儿时相比,您成熟了不少呢。”一直安静听着的莺丸放下手中的茶杯,“确实这个本丸年代久远,诸如此类的故事不少,像这样在夜谈中聊起来,倒真是十分有趣呢。”
“是了是了,难得能像这样轻松的聊聊天。时间也不早了,大家也都早点休息吧,什么时候再像这样聊天,可不要忘了叫上我呀。”
“呵,那是自然的,主上。希望您今晚能有个好梦。”
盂兰之夜已经结束,在烛台切的护送下,审神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然后,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审神者把笑面青江叫来,在自己的房门外守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