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是酒红色》楚溪邪

22、两只监视器

　　没有了追兵打扰，傅怀麓将车速放慢，窗外的风景也渐渐有些眼熟起来，若是杨沫睁着眼一定会惊呼“竟然是明升区”，没错，傅怀麓的秘密基地就在这个繁华的市区。
　　谨慎起见，傅怀麓还是绕着明升广场著名的风景名胜明慈殿，开了两圈才回到目的地。
　　杨沫其实一直都没睡着，她闭着眼想着自己目前的处境，端木麟他们发现找不到她时的反应，那个叫小雾的女仆会不会有麻烦，等傅怀麓把她叫醒，她还头脑清晰地记得不能睁开眼，只点一点头，任由傅怀麓牵着她下车。
　　“先把监视器拿掉吧。”杨沫等到傅怀麓停住脚步便说：“现在可以拿掉吧？”
　　“我带你去手术台。”傅怀麓也不磨叽，直接把杨沫带到手术台，扶着她躺好后，便利索的准备起来。
　　杨沫躺在手术台上，头部一个半圆形的金属圈缓缓停在她的眼睛上方，傅怀麓让她闭上眼睛，然后只觉眼皮被叮了一下，视网监视器就已经被取下来了。
　　将金属环退回去，取出被摘除的视网监视器，傅怀麓说：“好了，可以睁眼了。”
　　这就好了？这么快？杨沫将信将疑地睁开眼，还有些不敢去揉双眼，眯着眼，小心翼翼地朝傅怀麓望过去，就见后者朝她露齿一笑，“没事的，就算视网监视器还在你的眼睛里，也不影响你做小动作啊，眼睛痒就揉一揉吧。”
　　杨沫一听，也对，但还是没去揉眼睛，只在眼角揉了揉，问道：“那东西长什么样？”
　　“你想看吗？要在高倍显微镜下才能看。”傅怀麓调整了一下手术台，将从半圆形金属圈里取出来的监视器放到了显微镜下，又探头将显微镜调整了一下，他“咦”了一声。
　　“怎么了？”杨沫问。
　　傅怀麓没吭声，兀自将显微镜又调整了即遍，杨沫跳下床跟过去，盯着透明的培养皿，试图看出点什么。
　　傅怀麓盯着眼下的监视器，眉头越锁越紧。
　　“怎么样？”杨沫忍不住问道，“有什么发现？”
　　傅怀麓抬起头来，皱着眉头道：“你的眼睛里有两只监视器。”
　　“哦……啊？”杨沫吃惊地看着他，随即脑海里迅速的罗列了可能给她植入另一只监视器的可疑人物，“是封泽吗？貌似最有可能的就是他了。”
　　杨沫说出自己的推测，傅怀麓也赞同的点了点头。的确，封泽是最可有可能的人选，不过，“他竟然能在端木麟的眼皮子底下在你身上动手脚，封泽也是个厉害人物。”
　　何止是他，杨沫恨恨的想，那三个抖S没一个不厉害的！
　　“反正已经取出来了，就先别管这个了。当务之急是治眼睛。”杨沫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有什么办法，尽管使出来吧。”
　　傅怀麓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来，看着杨沫的眼睛愣了愣，然后尴尬的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其实，我现在还没把握能治好你的眼睛……”怕杨沫失望，又忙补充道：“但也不是完全没希望的！”
　　“那你有什么地方是没把握的呢？”一开始还信誓旦旦的说会解决她的烦恼呢，不过只要有希望，杨沫就高兴了。
　　“因为我之前根本没法接近你，也就没办法拿到你的组织细胞，好不容易拿到了头发，但是头发里面的有效结构实在太少了……”傅怀麓解释道。
　　“现在我人在这里了，你要抽血还是什么，都随你，还有什么问题让你没把握？”杨沫用充满信任的目光，期待的望着傅怀麓。
　　傅怀麓咽了咽口水，艰难道：“虽然你的血样随时可以做实验，但你的眼睛只有一双啊。”换言之，他不敢冒险。“而且，端木麟治疗过你，我也不知道我的方法会不会与之相冲突。”
　　杨沫的肩膀塌了下来，原地踱了两步，突然有点没话说。她不可能去责怪傅怀麓，毕竟在今天之前，杨沫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有这么严重的病，现在傅怀麓主动来帮助她，她已经很庆幸了。但之前的期待太高，她都幻想过自己未来无忧无虑的生活了，现在给她带来希望的人又说一切都还没准呢，这落差实在有点大。
　　傅怀麓盯着杨沫走来走去的样子，只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没用了，但就算以后努力变有用些，现在的自己很没用这个事实却无法被改变。
　　“如果我现在出门，会有危险吗？”如果现在无法根治自己的眼睛，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若是她能像普通人一样走在大街上也不会有什么恶性事件发生的话，眼睛也不着急治疗。“我是说，别人看到我的眼睛，不会有问题吧？”
　　“你现在不会引起异性不正常的欲望了，出门应该是没问题的了……其实我想过了，只要我能混进端木麟的实验室，偷看一些实验数据，应该就能找到办法。”傅怀麓说，一开始他就是打算先进实验室再把晋楚茗岚救出来的，只是没想到端木麟会跟晋楚茗岚结了婚，还第二天就把人送到了小金屋……想起在厨房听到的传言，傅怀麓就觉得自己心里堵得慌。
　　“是嘛！那太好了！”杨沫雀跃起来，这么说她的眼睛还是有希望的！满足的杨沫心情愉快地左右看了看，这个地下室虽然比不上端木家富丽堂皇，但是也温馨舒适，最重要的是，她已经远离了端木家和封家，只要治好了眼睛，她就自由了！
　　哎？等等，杨沫突然想到，既然她是在端木麟治疗过后才见的那三个抖S，他们为什么还会对她那么感兴趣？经过治疗后的她的眼睛，现在的危机又是什么？
　　抬起头，正要问，傅怀麓却抢先一步说道：“晋楚小姐，你……你的脚怎么样了？”傅怀麓想抽自己一嘴巴，不过到底是问不出口，“你的脚受伤之前真的和封泽睡了吗”这种问题教他怎么问得出口？！
　　杨沫愣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就把这个问题抛诸脑后了，“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你知道为什么端木麟会把我，呃，送给那三个人吗？”
　　傅怀麓的眼神暗了暗，微带一些苦涩地注视着她的眼睛，他说：“大概是因为，把你送走就是他得出的可以救你的结论。”
　　杨沫懵了，她不明白什么样的推理过程才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封家兄弟和端木灼之所以对你超乎寻常的感兴趣，是因为他们在端木麟为你做实验之前就见过你。所以即使现在你已经不会引起异性不正常的欲望了，对他们来说却是可以的。而端木麟正是了解到这一点才把你送给他们。”
　　“抱歉，我还是不懂。”
　　“基因融合，”傅怀麓说：“只要你生出孩子，你们的基因融合体就可以把你完全治好。”
　　“什么？”这结论也太惊悚了。
　　“端木麟一定是这么想的。”傅怀麓握紧了拳头，“但他一定是错的。”
　　此时的端木麟正在听杨时的报告。
　　“根据李医生的口供，他的确给小姐植入了两个视网监视器，不过另一个并不是封家的。”杨时停顿了一下，“在说出真相之前，他就自杀了。”大概是一被召见就服下了慢性毒药，如果不是要他说出不能说的事，便回家服下解药，如果是，便任其毒发。
　　端木麟静默着听完，扶着椅子的手顿了顿，杨时垂眸等待着主人的命令。
　　“去查一查那个带走茗岚的人。”
　　“是。”杨时恭敬地微微俯首，保持着这个姿势转身，正要离开，就听端木麟自语般的声音传来，他说：“爷爷也该回来了。”
　　此时的端木本家，端木家的家主正坐在自己宽敞的书房内，盯着一张照片发呆。
　　黑色西装的男子见状正打算退下，端木回却叫住了他，“温良，进来吧。”
　　温良不敢迟疑，在端木回的书桌前站好，他回禀道：“老爷，兔子已经找到。”
　　“是嘛，唔，在哪儿啊？”将相框仔细地擦拭一遍，端木回缓缓的问道。
　　“在明升大厦，”温良顿了顿，“傅启教授曾经隐居的地下室。”
　　擦拭相框的手微不可查的停了停，“大隐隐于市啊，这个老不死的疯子。”似是回忆起了什么，端木回的目光变得遥远起来。温良不敢打扰，只是耳朵里的耳麦传来了目标移动的消息。
　　好在端木回及时地收回了自己的思绪，温良在他的目光恢复光芒时便道：“兔子正在向南方移动。”
　　端木回盯着手中的相框，“盯着就行了，别惊着人家。”相框中的人正微笑着望向他。
　　“还有什么事？”见温良迟迟未有动作，端木回问道。
　　温良道：“封迟少爷求见。”
　　端木回点了点头，“是该见见他，让他进来吧。”
　　温良领命出了门，片刻后，封迟修长的身影便出现在了端木回的书房。
　　“老爷子近来可好？”
　　将相框安置好，端木回漫不经心的应着：“唔，挺好的。”
　　封迟闻言，微微一笑，“那晚辈就放心了。”温文尔雅的眸子瞟一眼他安置好的相框，封迟的脸愈加温和起来，“不知老爷子打算何时动手呢？”
　　端木回青灰色的眸子光芒一闪，“时间方面你可算得比我清楚啊。”
　　“正因为如此，晚辈才在得知您回来的第一时间便匆匆赶来。”封迟的语气恭敬，没有丝毫的轻重缓急，他说：“您现在的心跳就像健康的年轻人一样强健有力，想必一定成竹在胸了。”
　　端木回瞬间领悟了封泽的来意。他的面上缓缓揉出一个微笑来，青灰色的眸子敛着老谋深算的光，“我知道了，我会尽快给你消息的。”
　　封迟微笑着颔首，似乎对端木回的话深信不疑。“得到了老爷子的承诺，晚辈便安心了。那么晚辈不打扰您休息了。”
　　端木回点了点头。
　　封迟离开的背影依旧修长挺拔，端木回却仿佛看到了比自己还要腐朽的肉身。
　　如果说他撮合晋楚茗岚成为端木家的长媳是为了控制晋楚家，增加进入三阁老的筹码，那么在晋楚家覆灭之后就是为了替昔日的兄弟照看遗孤，只是现如今他却不得不除去晋楚茗岚，因为让晋楚家覆灭的大火烧进了端木家。
　　“来人。”
　　“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去把阿灼给我叫来。”
　　“是。”
　　端木灼被带到端木回面前时，正在满世界找人，因为人没找到，所以端木灼火气很大，听到端木回召见他，才不得不收敛了怒气，没想到回到本家却听说自己要找的人被端木麟带走了，于是好不容易收敛的火气瞬间爆发，以至于他站在端木回的书房也没办法显出好脸色。
　　“爷爷，您找我什么事？”端木灼的口气十分生硬。
　　端木回并不急着回答他，上下将自己这个小孙子打量了一遍，才答非所问道：“阿灼啊，我听说你最近脾气越来越差了，还打坏了不少东西。”
　　明明端木回的语气平平无奇，但端木灼就是一个机灵，瞬间冷静了下来，“没有，爷爷，您别听人胡说。”
　　“哪一部分是胡说？是脾气，还是打坏东西？”端木回并不打算放过他。
　　端木灼光洁的额头上渐渐渗出了冷汗，他抿着唇，挣扎了片刻，轻声说道：“打坏东西是胡……”
　　“打坏东西是什么？”
　　端木灼抬起头来，正对上自己爷爷那双青灰色的眼睛，那一刻端木灼知道，他都知道了。他们瞒了那么久，还是被知道了。
　　“爷爷，其实我……”
　　“唔，”端木回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男人力气大点是好事，但如果伤身体就不是好事了。你收拾收拾，一会儿跟你温叔去你母亲那里住段时间。”
　　“什么？不，我……”端木灼惊慌起来，爷爷竟然要放逐他！他要是离开了，那茗岚怎么办？！爷爷不会放过她的！
　　“不想去你母亲那里吗？”端木回觑了一眼他，端木灼立刻噤了声。
　　“不，不是。”他压着嗓子回答。
　　“那还不快去收拾？”
　　“是，我知道了，爷爷，我这就去。”端木灼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端木回的书房。
　　端木回等他离开便拨通了温良的号码。
　　“温良，兔子可以上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