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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大象金鱼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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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池事件之后,杨沫想要离开的心似乎又坚定了起来。原本被封迟的“三六九”吓得不敢兴起的心思,又浓了起来。
脚上的石膏重新被绑上来的这些天,杨沫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虽然事实上她没有得出任何结论,她仍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逃?开玩笑,端木家和封家可都是六世家啊,光看麒麟苑的防备,她觉得她要顺利走出端木家的这个本家都难如登天。再说真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让她逃了出去,这个世界可是在六世家的掌握之中啊,这样的背景要捏死她,那简直就是分分钟的事!
选?呵呵,选端木家还是封家?先不说选哪家,那三个抖S看上去是那么容易伺候的人吗?!她就是落在任何一个人的手里寿命都不会长,绝对!
这两条路都绝了,她还能怎么办?让腿伤无限期延长那是她在做梦,让那三个抖S放了她,那更是痴人说梦,让端木麟把她要回去,那……有可能吗?或者说真的好吗?
话说端木麟当初为什么要把她带回端木家,让她的眼睛变了色又把她扔给那三个抖S玩,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之前对她也超级冷酷,夜烟说什么对她“没有兴趣”那绝对是委婉了!他对每个人都这样?果然现实中遇到这种男人只有避之唯恐不及的念头,一点都萌不起来!
“小姐,大少爷来看你了。”夜漪说着,打开房门,让房内与房外的风对流,吹起门外男人的黑色风衣与其碎发。杨沫望过去的时候只觉得“风流倜傥”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在杨沫望过去的时候,封泽翠绿的眸子一下就锁定在她身上,走近的这几步就这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好几遍。然后他站定在杨沫床边,坐在夜漪搬来的椅子上,有些不满道:“怎么穿着衣服?”
这就是来人说的第一句话。
当然每次他来几乎都要以这句话做开场白。然后杨沫会告诉他:“我喜欢穿衣服。”她要是说咱爬了几亿年的生物链不是为了当野人的,他估计还有话说。而只要她说她喜欢,他就不会多说了。当然,仅限当天。下一次他就会跟金鱼一样忘记自己说过的话。
“天气渐渐热了,房内不通风,小姐要穿的凉爽些。”这次他改变战略,转而吩咐起夜漪来。
这里要做个笔记,再加个重点符号,封泽同学此举是典型的“睁眼说瞎话”,同时他也将这一俗语表现得淋漓尽致。
杨沫这间房位于光照通风最好的三楼东南角,加上房子独特的设计,简直就是冬暖夏凉,四季如春,滚丫的不通风!
杨沫内心的吐槽无法影响夜漪,她恭敬地说:“是。”然后就躬身退下了。
这该死的自觉!
封泽在杨沫默默咬牙切齿的时候,眼眸明亮道:“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那天封迟回去之后的第二天封泽就来看她了,大概已经整理过情绪了,他没有表现的很愤怒,也没有说一句来责备她,他甚至提都没提这件事,要不是她腿上的石膏不容忽视,杨沫觉得自己曾经逃跑躲藏就像是她的一场梦。
封迟来看她的时候把夜烟也带过来了,看到夜烟只是脸色有些苍白,除此之外平安无事的样子,杨沫稍稍松了口气。
“既然小姐习惯夜烟的照顾,以后还是照旧吧。”封迟没有错过她的任何表情。
夜烟的脸上还是杨沫熟悉的笑容,夜漪站在一旁,也没有丝毫的异议。
但杨沫拒绝了。
“不用了,夜漪照顾的也挺好的,夜烟受了罚,需要休息。”杨沫这样说,而且她已经知道夜烟的性子了,对少爷们的命令绝对的遵从,这一点对她来说多有不便。相反夜漪就变通很多,当然她也不会违背少爷们的命令,只是杨沫说过的话夜漪会选择性的报告给少爷,这一点让杨沫很满意。
虽然不清楚端木麟把这么一个跟她长一样的女人放在她身边的意义。
杨沫这么一说,封泽也没异议,挥退了夜烟和夜漪,就说:“那夜之后岚儿不但学会了害羞,还学会体贴人了。”翠绿的眼眸盯着她,墨色加深,“若能一直这么乖乖的,倒也省心。”
他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怀疑,但杨沫无端的就是怕出一身冷汗来。
“我以前,”她问着,把“不乖吗”三个字嚼碎了咽下去,艰难地改口道:“是什么性格的人?”
“以前?”封泽挑了挑眉,轩昂的眉宇间露出一丝玩味来,“你能把那夜之前当成‘以前’都忘记,没准是件好事。既然是好事,就不必知道了。”
杨沫很想纠正他,不是“那夜以前”,是“那夜及以前”。
她抿了抿唇,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封泽颇有些诧异地看着她,看了五秒钟左右才说:“你讲吧。”
他大概觉得她是真的完全忘记以前了。
“森林里有三种动物,一种是水里的金鱼,他的记忆只有七秒,一种是陆地上的大象,他能清楚地记住六十年前发生过的事,还有一种是天空中的鸟,他的记忆只有十分钟。有一天大象去河边喝水,打扰了金鱼,金鱼便要他道歉,大象道了歉,七秒之后金鱼又再次恼火的要他道歉,大象就又道了一次歉,鸟在一旁的树上看着这一幕,替大象鸣不平,他告诉金鱼大象已经道过谦了,金鱼相信了,但七秒后他就忘记了鸟的话,看到鸟站在大象一边,还以为他们是一伙的,就气愤的怒骂他们俩弄脏河水,鸟也生气了,与金鱼争吵起来,十分钟过后,鸟已经不记得他为什么要跟金鱼争吵了,金鱼也忘了无数次自己跟鸟争吵的理由,但每次他看到大象和鸟站在河里,他又会无差别的继续愤怒,而从始至终,大象都没再说话。”
“大象一直记得自己道过谦,也记得金鱼与鸟吵架的理由,但他不会说出来,因为他知道说了他们马上就会忘记,还不如不说。”
“而鸟在十分钟内记得一切,一切因果缘由他都记得,但一旦过了十分钟,他便一无所知。他只能因为金鱼还在怒骂,而继续跟他争吵。”
“金鱼忘得最快,也记得最快。七秒的记忆能让他重复无数次因为同一个理由而恼火,只要大象和鸟还在河里。”
杨沫说着,看向认真倾听的封泽,“你是大象。”因为你知道的最多,可以选择告诉我真相或者不告诉。
“我是金鱼。”我忘得很快,但记得也很快。我可以为同一件事纠结很久,因为我不记得我曾经为了同一件事纠结过。
“所以,你现在是想让我变成鸟吗?”封泽随口问道。
“不,”鸟只能在最初的十分钟内做着忠于记忆的事,十分钟之后,他就是背叛记忆的那个。“你还是最厉害的大象,我想请你告诉金鱼真相,因为金鱼很快就会忘记的。但即使很快就会忘记,金鱼也不能再傻傻的恼怒下去了。因为金鱼的寿命就跟他的记忆一样很短暂。”
封泽的眼睛眯了起来。
“如果知道真相的金鱼不会放弃恼怒呢?”
这估计是一定的。但,“只要大象在那之后离开那条河,金鱼就不会再计较了。”只要今后您别再对我做同样的事,我就不计较了。杨沫默默的补充。
封泽说:“如果大象选择坚持什么都不说,直接离开那条河呢?”
杨沫:……
还有这招?!
杨沫表示自己碰上智硬了。
“……其实那也挺好的了。”杨沫只能憋出这么一句,说完她突然觉得虽然不完美,但这也是个不错的结果了,只要封泽离开她的生活,知不知道真相也没那么重要。自以为想通了的杨沫又雀跃起来。
似是对杨沫的心里想的事一清二楚,封泽微微扯了扯唇角:大象可以选择离开那条河,也可以选择再回去。而金鱼却永远也无法选择离开。
封泽往后靠了靠,舒适的高背椅让他的姿态显得放松了一些,然而他盯着杨沫的目光却没有丝毫松懈。就这么僵持了不知道多久,连空气都静谧得有些尴尬了,封泽终于开口道:“以前的晋楚茗岚不会讲故事。”
呼,终于说话了,杨沫松了口气,忍着没去擦自己额头的冷汗,辩解道:“她只是不说。或者没机会说。”想想其实也什么必要去辩解,就闭了嘴。
封泽倒是对杨沫的这句话很有感触,他认同的点了点头,“是没什么机会。她的过去就是一个悲惨的故事。”他盯着她,见杨沫除了好奇没什么反应,继续道:“晋楚家背叛了端木家,被安陵家收买,使端木家到手的总统之位被夺,这从中,晋楚茗岚扮演者不可或缺的角色。”
美人计吗?可那时候端木麟才多大。
“知道端木麟的手指是怎么丢的吗?”封泽问她。
杨沫摇了摇头,又说:“是晋楚家设计让他失去了手指。”
封泽面带笑意的点了点头,“是晋楚家动的手,但主谋另有其人。晋楚家不过是替罪羊。话虽如此,背叛的罪名也是该通过某种途径抵消的。”
说这话的时候封泽没有丝毫的同情和怜悯,好像晋楚茗岚与她的家族是可以分离开来的,而晋楚家被灭门是无可厚非的事。
这要是换了这具身体的前身在他面前,估计得气疯了。
但她是杨沫,不是晋楚茗岚,她不会生气,但也不会觉得晋楚家被灭门是什么理所当然的事。就算是她所处的世界,灭别人的门也只有□□做得出来。当权者要做这种事绝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还不怕媒体宣扬。
杨沫淡定的表情让封泽的表情更加玩味起来,“以端木家的风格是不可能留活口的,你是个例外,不过也不是那么出人意料的例外。毕竟庸国的贵族联姻牢不可破,既然是众口皆知早已定好了的姻缘,那么即使是端木家也是不能轻易毁约的。”
这是说,她跟端木麟有过婚约,而庸国的贵族婚约不能轻易解除的意思吗?虽然这跟她结合梦里的情景作出的推测有些出入,但她最终还是算被端木麟给救了。
“这就是端木麟放过我的理由吗?”她问。
“端木麟?嗯,你失忆的事,我算是真的信了。”封泽对于杨沫对端木麟的称呼似乎很惊讶,这也直接导致了他的判断。
“不叫端木麟叫什么?”杨沫轻轻地问。应该不会叫的很夸张吧?
封泽盯着她的眼睛,语气不悦道:“自己想。”
呃,难道真的很夸张?
不过看封泽的神情不像在开玩笑,难道夜烟说的是真的,她以前真的爱慕端木麟如狂,还非君不嫁过?
杨沫纠结了一会儿,挑了一个貌似贴合封泽心意的话题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不是被赶出来了嘛。”不然也不会落在你们手里。
封泽的眉头舒展开来,似乎高兴了一点,但转眼想到什么又显得不那么高兴了。他转头看她,伸手在她的眼角揉了揉,动作有些粗鲁,揉的杨沫的眼角生疼,但在他没有做出切实侵犯的行为之前,杨沫不敢反抗。
“你不是被赶出来的,是他不敢再留你而已。”封泽揉着揉着,心情似乎越来越好了,连带着嘴角也有了笑意,只不过杨沫怎么看怎么觉得这笑诡异。“因为你的眼睛……没有了。”
眼睛“没有了”?这什么暗号?怎么这么血腥啊?!
“我的眼睛不是好好的吗?”
“现在是好好的。”他的动作稍微轻柔了些,目光纠缠在她的眉梢眼角,突然换了个话题,“想不想回家看看?”
回,家?
兄弟你绝对是双子座的。思维有够跳跃的。杨沫默默地吐槽。心里不屑的想着:我的家在另一个次元,怎么可能回得去。
“回不去了”这个想法一出现,她的心就抽疼起来。家人朋友的脸在她脑海中闪过,她的眼泪就这么突兀的掉了下来。
“啪”一声打在手背上,吓了她一跳。
那可真是一大颗泪珠啊。
封泽对她的反应似乎很习以为常,见人哭了,拿出墨绿色的手帕来替她擦拭,语气稍带一些诡异道:“想家了吧,虽然晋楚家现在已经被烧干净了,但安陵家也算厚葬了你的家人,属于晋楚家的土地也保留着,如果你想要回去,随时都可以。”说着又建议道:“那片土地现在由杨家在打理,他们已经修缮过了,你若是想家了,也可以回去住几天。”
回去住几天?
这厮绝对是在试探她。
要是她说好,他指不定就更加防备她,但她要是表现平平,也不能用不记得来掩饰,毕竟她这眼泪都流过了。
于是思考再三的杨沫给了个开放性的答案,“我想家。”
想的是哪个家你就管不着了。她想不想回去也看他自己阅读理解了。总得来说四个字:你看着办。
封泽对杨沫的答案似乎不是很在意,听她说完便道:“再过一个月,你的腿好些了,我就带你去看看。”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早有预谋呢?
不过不管是不是早有预谋,她的段数跟他不在一个次元,她能怎么办,只能祈祷他这个承诺能带给她一些好处。
而今天,也正是封泽承诺的一个月后,他来兑现他的诺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