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是酒红色》楚溪邪

10、再见三少爷

　　“你是谁？”杨沫轻声问道。
　　晋楚茗岚的脸比她原本的脸漂亮太多，而且这一个多月杨沫也已经习惯自己就是这张脸的主人，现在要她面对一个跟以前的她一模一样人，还是会让她产生照着镜子自言自语的感觉。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尤其是镜子里的人还能面带微笑回答你的问题。
　　“我的名字是夜漪，今后就由我来照顾您的饮食起居。晋楚小姐有任何吩咐都可以告诉我。”黑色的齐肩短发，柔顺笔直，亮如绸缎，白皙的瓜子脸上一双精明的水眸，光是看着就像是在无声的勾引。这种柔媚到骨子里的气质可是异次元的杨沫所没有的。
　　端木麟是故意的吗？为什么派这样一个女人过来？！
　　当然这么想的杨沫是绝记不起端木麟根本不可能知道以前的她长什么样。
　　杨沫怔怔看了夜漪良久，怎么看怎么别扭，而且越看越是浑身发寒。
　　她情不自禁的抖了抖。
　　“晋楚小姐冷了吗？需要把空调调高些吗？”夜漪立刻察觉了。
　　夜烟的话会直接去调空调，才不会来问她的意见。这方面也许这个夜漪不像夜烟那么刻板。杨沫尽量往好处想着，摇了摇头，“不必了。夜烟怎么样了？”
　　夜漪微笑着回答道：“夜烟已经前去十二门领罚，此时应该还在十二门呢。”
　　十二门……听着就很恐怖。不知道跟六扇门有什么区别。
　　杨沫问：“她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夜漪回答：“丢失看顾的主人超过两个小时，让主人受伤，理应断其手足。”
　　断其手足。
　　听着怎么这么不真实？
　　杨沫的脑袋空白了一瞬，转而她的嗓子堵了起来，简直就要呼吸不过来了！
　　断其手足！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么点事就要断其手足！他们真的知道手脚对一个人类来说的重要性吗！？
　　“是我自己要躲起来的！脚上的伤也是我自己造成的！不关她的事啊！断其手足什么的，太严重了吧？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杨沫急急说道，试图把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
　　夜漪的微笑像是黏在脸上一样，丝毫没有变化，她用冷静的近乎冷酷的声音说：“小姐失去了一些记忆，可能忘记了。这是夜烟的失职，理应受罚。”
　　原来的她应该是知道这种事的吗？原来的她对这种事也当做理所应当来对待的吗？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端木家到底是做什么的？”□□吗？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端木家是庸国的六世家之一，掌管庸国的大小刑罚。”
　　类似唐朝的刑部，现代的司法机关吗？真是形象啊。既然是国家机关，那么让晋楚一家灭门就简单多了。尤其它本身就是个管刑罚的。
　　杨沫闭了闭眼，“夜烟，会死吗？”
　　“夜烟很优秀，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小姐不必担忧。”夜漪微笑着说。
　　不必担忧吗？滚你丫的。
　　“夜漪。”
　　“是，小姐有什么吩咐？”
　　“这个十二门是谁在管，我要见他。”
　　“是三少爷，不过三少爷可能不会见小姐。”夜漪想了想回答。
　　端木麟那张冰雕般的脸一闪而过，杨沫的小心脏颤了颤，但夜烟人棍一样出现在她眼前的场景更让杨沫更害怕。她紧了紧拳头，“我要见他。”
　　夜漪领命去了。
　　片刻后，她带着端木麟的回复回来了。
　　“三少爷请您去麒麟苑。”
　　杨沫在夜漪的服侍下穿戴整齐，坐上轮椅，再由夜漪推着她去麒麟苑。
　　这是杨沫第一次“走”出这座别墅。从三楼到一楼，从楼梯到大门，杨沫一直都没有回头。外面的空气并不比里面自由，是因为这个“外面”还不是“外面”吧。
　　夜漪推着杨沫，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杨沫静静地记着路，也没说话，直到到了麒麟苑的正门，一个身穿黑色西服鬓发微白的英俊男人接手了夜漪的工作，杨沫问了一句：“她不能进吗？”男人冷若寒霜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是的，小姐，她不能进。少爷只准您一个人进麒麟苑。那么。”他高大笔直的身体绕到杨沫身后，夜漪微微一低头，就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开。
　　杨沫只能闭紧嘴巴来保持镇定。
　　麒麟苑很大，她从别墅到麒麟苑的路大概花了二十分钟左右，但从麒麟苑正门到内院却花了半小时！
　　男人在一座别墅面前停了下来，别墅的大门在台阶之上，没有滑道，杨沫必须下来自己走上去，或者让别人抱。之前是夜漪抱着她下楼的，现在这里除了这个男人就没别人了，于是杨沫估摸着他应该会抱她上去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男人没有这么做。
　　他绕到杨沫面前，对她鞠了一躬，依旧带着一丝亲切的笑容道：“请小姐稍等，少爷马上就会来见你了。”
　　“哦，好。”杨沫愣愣道。
　　男人再次微微一躬，就要退下，杨沫左右看看，突然觉得这院子黑的不可思议，有些害怕，又颤声叫住他，“等、等等！”
　　男人停下来，回身过来，倾身道：“小姐还有什么吩咐？”这副姿态就像是，她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会包容她的一切，呵护她，爱护她。杨沫没由来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连忙摆手道：“没事了，没事，您去忙吧。”
　　男人英俊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切实的笑容，杨沫觉得下一步他大概就会摸摸她的脑袋，笑骂一句“傻孩子”了，但他没有，这一笑之后，他又直起身来，再次微微一躬，就转身离开了。
　　杨沫看着他笔直的背影，突然想起了她那年过半百的老爸，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她吸了吸鼻子，赶忙掩住自己的眼睛，防止眼泪掉下来。
　　“你哭了。”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她一大跳！手那叫一个抖，都忘了要擦鼻涕，直到冰凉的触感自鼻子下面传来，她才手忙脚乱的去抹。
　　一块洁白的手帕被扔在她的大腿上，随之而来的是一句嫌弃意味十足的话，“很脏。”
　　杨沫没管他的语气，直接抓起那块手帕就使劲擤了擤鼻涕。
　　“哧——呼！”鼻涕擦完了，杨沫觉得舒服很多，又换了干净的一面擦了擦眼角，擦完就觉得整张脸都清爽了。但等她放下手帕，看到对面纠结的眉头时，她后知后觉的想到：这具身体的前身大概不会做这种“粗鲁”的动作吧？
　　对面纠结着眉头的男人见她愣着，牵动着形状完美的薄唇说道：“你忘记的东西太多了。”
　　这个男人大概不会说问句。
　　杨沫默默想着，尽量冷着脸，控制着气氛保持严肃。
　　“没错，我忘了很多东西，但我醒来之后的事，我都记得。就当是新生了。之后我就只记之后的事。”当然关乎她未来的以前的事，她还是得找人帮她回忆回忆。“我记得夜烟在我醒来之后对我的照顾，我想你放了她。”
　　根据梦境中的情景，这具身体的前身对端木麟并不是爱慕，至少不是夜烟口中的那种单纯的“非君不嫁”，现在这种口气应该没什么问题，加上她有神器“失忆”傍身，端木麟应该是不会怀疑她了。想着，杨沫挺了挺腰板。
　　端木麟看着杨沫，从高高的台阶之上，垂眸，眼睫毛刷子一样在白皙的脸上投下阴影，眸子中却敛着幽深的光，他启唇，整齐的牙齿象征着他从小的养尊处优。他说：“不可能。”
　　杨沫觉得她全身的勇气都在这句话出口的瞬间一泄而光。
　　这绝对是他的语气太过绝情，让她看不到一丝一毫他会犹豫的缘故。想到夜漪说端木家是掌管刑罚的世家，杨沫又觉得他这种性格不那么突兀了。谁知道他是不是玩着各种刑具，听着各种惨叫长大的。
　　杨沫深吸一口气，尽量想象在她面前的是个听她命令的狱卒，语气稍稍的高高在上起来，“不许不可能，我要你放了她。”说这话的时候她这心就虚的不行。这一定跟她受到的教育有关。
　　本来就不是上位者，强撑着一副空壳，当然架不住真正的贵族。因此当那双敛着光华的眸子朝她轻轻一瞥，精光暴涨，杨沫的手就虚脱起来了。要是她的脚还能站，估摸着她早瘫在地上了。
　　“我还以为你忘记害怕的感觉了。”端木麟看着她冷汗直冒的样子，讽刺道：“如果你要见我只是为了这种事，那么，你可以回去了。”
　　这种事……
　　“这种事”是什么意思啊？！看不起别人的性命就是轻视自己的血脉！滚丫的贵族！滚丫的蛋！
　　杨沫气得不行，但却无法发泄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转身，看着他抬腿，看着他离开。
　　“慢。”
　　她高冷的叫住他。
　　嗳？她没出声啊。谁叫的？
　　端木麟已经停了下来，杨沫也环顾起来。在她来的那条路上站着一个人，恰如天地间唯一的一抹华光，柔和得像天使。他看着她，如画一般的眉目上缀着温泉一般的柔情。
　　“封迟。”端木麟叫着他的名字，语气没有不悦，也没有疑问。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来，会站在这个不经允许不能入内的麒麟苑。
　　封迟把目光移向他，微微笑了笑，“麟。”
　　“你要管闲事。”端木麟先生是真的不会说问句。
　　“夜烟是你派来的，而岚儿喜欢她，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当然，让岚儿的腿伤加重，她难辞其咎，惩罚不能少，只是若她少了手足，岚儿会很难过。你看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免了断手足的刑罚呢？”封迟温和的声音缓缓道来，带着一种润物无声的神奇力量。
　　端木麟没有犹豫，“可以。”
　　尼玛你双重标准！
　　算了她脸皮薄，卖不起他面子。
　　杨沫控制着自己大喜大悲的心情，脸上寒气重重，但也不能立马甩脸走人，只能等着封迟客套完，推她离开。
　　“多谢。”封迟满意地笑着，看一眼杨沫，就告辞道：“目的达到，那么我就先带岚儿走了。”
　　端木麟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杨沫没看他，不知道端木麟看她没有。封迟走到杨沫身后，再次跟端木麟挥了挥手，这才推着杨沫离开内院。
　　“谢谢你。”四下无人的花园小路安静异常，杨沫酝酿了一下，声音清晰的说，因为她可不想听到“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好吗”这种台词。
　　封迟也不好意思装没听见，声音愉快的说：“光是一句谢谢可不够哦。”
　　尼玛这绝对是得寸进尺。
　　杨沫咬了咬牙，“你救了夜烟，我会告诉她的。”接下来报答的程序你们俩去走好了，不关她的事。
　　封迟不依不饶，“夜烟可没岚儿的面子大，我想要岚儿的报答。”
　　这是要她滴水之恩以身来报的节奏？做梦！
　　“回别墅就给你，我的报答。”杨沫说。到时候笔墨伺候，你要多少“报答”我给你多少！
　　封迟有些惊喜，绕到杨沫面前，蹲下来抓着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满脸不敢置信的说：“真的吗？岚儿你终于想通了！”
　　额角的青筋君，别跳得这么欢快啊！你得忍耐！
　　杨沫别过脸，低声道：“先回去。”
　　“好好！”刚才还一脸镇定，一副羽扇纶巾运筹帷幄的样子，这转眼之间就换了个画风，杨沫表示她还真是颇有些不适应。
　　麒麟苑门口，夜漪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见杨沫他们出来，迎上了两步，那迎着月光而来的袅娜身影当真是如诗如画，妖娆妩媚，杨沫都看呆了去，但封迟的脚步没有丝毫停滞，他直接无视了夜漪，经过她时才头也不回道：“去准备，小姐需要沐浴。”
　　“是。”夜漪像是个被设定成听到“少爷”的声音就只会说“是”的人偶，片刻也没犹豫，转身，往另一条路走去，身影在须臾间就消失了。
　　封迟没事人一样慢慢地推着杨沫，间或指一些花草给她认。杨沫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当他说到一种名叫“十二重锦”的名贵花种时，她想起了夜漪之前说的话。
　　于是她挑了个空，状似好奇的问道：“十二门是什么地方？”

作者有话说

　　端木麟的设定就是不说问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