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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身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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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成雪锦绣藏,对人无语湿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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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砚没有放弃,继续打听着姜家的消息,姜家小姐和夫人竟都杳无音讯。没有人知道她们去了哪里。询问姜老爷墓地临近的村舍居人,得到的答复有很多,有说姜家母女早离开了,有说姜夫人也死了,姜小姐就失踪了,还有说姜小姐和夫人都死了的……郑砚闻后很是难过,他真心期待她们遭遇的命运是第一种,继续派人打听姜家的亲眷。
郑砚再次踏入西厢去见了那个女子。
她依旧不言不语,精神恹恹,目光抑郁而呆滞。与她讲话,她从不搭理。究竟是什么样的经历让一个明媚开朗的女子变成这副抑郁消沉的模样?郑砚想了解她的经历,尝试着去疏导她,就问了一句:“姑娘,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过去都经历了什么?”
女子固定的目光才动了动,忽然睁大了明亮的凤眼看向郑砚,郑砚欣喜,不料她又缓缓闭目睡去,和煦的阳光打过她的侧脸,郑砚看见她狭长的眼角在闪闪发光,从她细密的长睫上滑下一滴清泪……
他不敢再问,回忆有时是一把利刃。
杏花开放的时节好像就要到了,院子里的杏花树都是去年郑砚刚刚归来做县令时,从山上移植下来的,没想到移植在这里,第一年头就打满了花苞,虽然迟了点,却是个意外的惊喜,他原以为这些杏花木在今年不会开放了。
闲来无事的时候郑砚就去看看女子,跟她聊聊天,一个人在旁边给她讲各种故事,也说一些笑话,嘱咐她多出来走走。渐渐地,她看自己的目光好像有了反应……
派出去打听的人终于带着消息回来了,郑砚从他口中得知:姜家还有一个儿子。他欣喜不已,又开始打听姜家儿子的去向。
杏花即将绽放,已经可以看见那花苞里透出的点点红色了,杏花含苞的时候是嫣红色的,待盛开后,颜色就逐渐转淡,花瓣完全伸展后,红色尽褪,会变成雪白,等到凋谢的时候,就跟纷纷扬扬的雪花一样。
女子从屋里出来,哪也没去,只站在杏花木下,怔怔看着那含苞待放的花朵。一股外来的力量忽然缠到了她腿上,随之而来的就是咿咿呀呀的叫娘亲的嫩语。
女子低首,看见那个黄发垂髫的小女娃死死地抱着自己的一条腿,还拿脸在她腿弯蹭呀蹭的。女子四下张望,不见照看的人。就蹲下了身来,擦去她的鼻涕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女娃娃抽了一下鼻子说道:“娘亲这么久都不回来,都忘记绯衣的名字了。”
“你叫绯衣?”女子诧异问道。
绯衣点点头,理直气壮抱怨道:“爹爹还叮嘱蝉儿姑姑看好绯衣,不叫绯衣再来打扰休息的娘亲,绯衣很听话的,只是想看看娘亲,不会打扰娘亲休息的。”她说着,还使劲摇摇脑袋,晃动着脑后的垂髫。
她的可爱并没有让女子动容,她以冷漠的语调问她:“你几岁了?”
“今年夏绯衣就四岁了,现在还是三岁半。”绯衣条理清晰地说道,见她“娘亲”没有回应,她偷偷地瞥眼去打量“娘亲”,“娘亲”看她的眼神同“娘亲”的语调一样,并没有她期待的温度……
苦苦打听的姜家儿子终于有消息了。
郑砚欣喜地亲自登门将他请回府中询问,姜家儿子一听说是关于他妹妹的事,张口就向郑砚索取钱财,不给钱财愣是不松口,郑砚很是诧异,见他坐在堂前翘着二郎腿,一种漠不关心亲人的样子很是忧心,但因他是唯一可能的知情人,出于无奈,还是派人取来了钱财。
姜家儿子欢喜地伸手准备去接,眼看着钱财即将被递到手中,忽然凭空多出了一只手将那到手的银子给抢了过去,煮熟的鸭子飞了。姜家儿子怒气冲冲地站起来,看清了夺去银子的人时,愣住了,郑砚也愣住了。
“妹妹!你怎么在这儿?”姜家儿子诧异之余,又露出一丝惊喜。
女子也不看他,指着门的方向扬声说道:“请你马上滚出去!”
被蒙在鼓里的郑砚惊异地看着忽然出现的女子和姜家儿子。不料,话音刚落的女子拿起笤帚,直接往姜家儿子身上砸去。
姜家儿子侧身避开,不平骂道:“姜姝!你这个贱蹄子,这样对你哥哥!”
女子飞速捡起笤帚,疯狂地追着姜家儿子打,姜家儿子狼狈地躲到郑砚身后对他说道:“姓郑的,五年前你抛弃了我妹妹,现在你又白白地得了她,凭什么?拿钱来!”
姜姝一笤帚砸了过去,却砸中了郑砚,热血从他额迹流下。姜家儿子见状飞快地跑到发愣的姜姝身边,一把夺过银子,飞快地奔走。
郑砚茫然立在原地,恍惚地凝视着姜姝,万分愧疚与疑问一并涌上心头。
姜姝眸光淡然地与他对视,二人久久地对视,谁也不动,距离很近,却仿佛隔着万水千山。
姜姝莞尔一笑,婉转平淡的语调在早春稀薄的空气里响起,笃定地回答他未出口的疑问:“不错,我就是姜姝。”正午的阳光从正门直直射了进来,恰将二人包裹在阳光中央。
郑砚惊愕抬首,见和煦阳光下向阳而立的倩影,看不清她的脸,只看到她的三千青丝随着空气中的尘埃浮游。煞白的唇畔,一弯弧度浅浅。
郑砚连连颔首,额迹的鲜血混合着溢出的热泪一起淌下,滴落在地,于寂静的堂中发出清晰刺耳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