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冥传说》虾条条

20、十九 二叔

　　易城与御雪山庄相距不算远，但一来一回也要十天有余，等慕容峥接道消息赶回易城时，遗体已经下葬。
　　慕容峥一下马便赶到灵堂，慕容霆也在灵堂，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牌位，牌位上的名字正是他二叔的名字慕容霈。慕容峥看着眼前的父亲，只觉得几日不见，他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慕容霆旁边还跪着一个一身丧服的男子，那是慕容霈的独子慕容峻。
　　头发花白的老管家站在一旁，看到慕容峥，原本灰暗的脸色亮了亮，叹了口气，道：“峥少爷回来啦！”
　　慕容峥点点头，道了一声“陈伯！”随即又看向慕容霆，道：“爹！”
　　慕容霆转头看了眼慕容峥，道：“来给你二叔上柱香吧！”声音是少有的喑哑和疲惫，这种声音慕容峥只在两年前大哥失踪的时候才听到过。
　　“是！”慕容峥应道，走上前上了柱香，又跪下，磕了三个头，道，“二叔，峥儿来看您了，您一路走好！”
　　说完，又转头看向旁边的慕容峻，他脸色有些憔悴，脸上没什么表情，眉宇之间与慕容峥颇有几分相似。
　　慕容峥看着他，犹豫了一下，才轻声道：“节哀。”
　　慕容峻没有答话，也没有转头看他，只是嘴角微微动了动，似是不屑地冷笑了一下。
　　慕容峥脸上也染上几分不悦，转过头，不再说话。
　　慕容霆看着他们，叹了口气，道：“峻儿，你爹只有你一个儿子，孝顺归孝顺，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
　　慕容峻脸上仍是没什么表情，只是语气恭敬地应道：“峻儿明白，多谢大伯！”
　　慕容霆又冲慕容峥道：“峥儿，你没来得及送你二叔，今晚就在这儿陪陪你二叔吧！”
　　慕容峥忙回道：“是！”
　　随后，便听慕容霆又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陈伯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眼慕容峥，还是无奈地跟着慕容霆出去了。
　　慕容峻这才转头看向慕容峥，眼神十分不善，甚至还带着几分恨意，慕容峥也皱眉看向他，只听他冷哼了一声，咬牙道：“你也是该替你大哥好好跪跪我爹！”说罢，也起身大步出去了。
　　慕容峥瞪着他，脸上带着几分怒意，却直到他出去，也什么都没说。
　　上过香，慕容峥回房梳洗了一下，换了丧服，草草吃过晚膳，便又要回到了灵堂。
　　小莫一边伺候一边不满地嘟囔道：“老爷也真是，少爷你才刚回来，就让你去灵堂守着，这都多长时间没合眼了！”
　　慕容峥笑了笑，但脸上却难掩疲色，道：“这也是应该，”说着，看到小莫快睁不开的眼睛，拿过他手里的外衫，道，“我自己来就行了，你去睡吧！”
　　小莫呆呆地看着他，一时也没有动作。
　　慕容峥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向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的龙锡，笑了笑，道：“小锡也去休息吧！”
　　龙锡抬眼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也没有作声，便起身出去了。
　　小莫看着他，忙道：“少爷，那我也先走了！”说着，也打着哈欠，跟着出去。
　　看着龙锡就这么干脆地走了，慕容峥有些不满地嘟了嘟嘴，小声嘟囔道：“什么嘛！”说着，套上衣服，一脸不爽地往灵堂去了。
　　夜色慢慢深了，灵堂里的白色蜡烛也燃烧了大半，烛火随着微凉的夜风轻轻跳动。
　　慕容峥跪在蒲团上，默默地往眼前的铜盆里放着纸钱，但很快，便见他的手顿了顿，神色也跟着恍惚了起来，耷拉着脑袋，眼皮挣扎了几次，最后还是身子一歪，睡了过去。
　　等慕容峥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铜盆里已经连一点火星都没有了，只剩已冷的纸灰。慕容峥动了动，便觉自己正靠在一个温热的身体上，微微仰起头，正对上龙锡一双明亮的眼睛。
　　四目相对，龙锡不禁一愣，慕容峥却对着他温柔地笑了一下，龙锡眼神闪烁了一下，立马转开头。
　　慕容峥动了动仍跪坐在蒲团上的腿，只觉得两条腿已经麻的不像自己的了，不禁哼了一声，又往龙锡怀里靠了靠。龙锡低头看了看他，伸手替他揉着腿。
　　龙锡这少有的举动让慕容峥笑得更开了，仰着头看着龙锡，“半夜三更跑到这儿来，小锡难道是想我了？”
　　龙锡垂着头，神色却不似往日那般冷硬，道：“灵堂里，别说这些不正经的话。”
　　慕容峥瘪了瘪嘴，没再多说，而是转头看了看堂上的灵位，神色慢慢染上几分哀戚。
　　过了好一会儿，只听慕容峥叹了口气，缓缓道：“两年前，二叔带人去鬼谷找大哥，却只有他一个人身受重伤地回来，两年来，我爹用了无数奇珍异草，但二叔的伤还是一天比一天重。”说着，慕容峥的眉头皱了起来，“二叔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可是那时，若不是他穿了护心甲，只怕也无法活着回来！”
　　龙锡也跟着皱起了眉，道：“鬼谷？”
　　慕容峥顿了顿，道：“我以前一直以为这只是个传说，直到大哥去了鬼谷，再也没回来。。。。。。”说着，眼睛眨了眨，似乎带着几分湿意，只听他吐了一口气，又看向灵位，道，“还有二叔，慕容峻说的没错，我是该好好跪一跪二叔！”
　　龙锡搂着他的手臂用力了几分，仿佛在安慰他一般，过了一会儿，只听他道：“知道是什么人干的么？”
　　慕容峥摇了摇头，“二叔也没看到他的脸，不过。。。。。。”慕容峥的眉头皱了皱，回忆道，“二叔刚回来的时候，一直在胡言乱语，爹都不许我们靠近房间，有一次，我在门外偷听到，二叔在说什么钥匙，还说他要回来了！”
　　龙锡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慕容峥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爹不许问，也不许再提大哥的事！”说着，慕容峥脸上浮出几分忧伤，看向龙锡，“我总觉得当年的事情并没有结束，觉得。。。我大哥还活着！”
　　龙锡望着他，淡淡地笑了笑，道：“那我陪你，找到他！”
　　慕容峥愣了愣，一时说不出话，过了一会儿，方冲他一笑，凑上去，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龙锡看着他，有些无奈道：“这里是灵堂！”眼里却带着少有的宠溺。
　　慕容峥却撒娇似的笑了笑，道：“二叔不会怪我的！”
　　第二天晌午，小莫拎着餐盒进了房间，慕容峥已经醒了，却仍懒懒地躺在床上，一双乌黑的眼睛，骨碌碌地转着。
　　小莫有些无奈地看了眼慕容峥，把餐盒放下，去水盆边湿了条布巾，又走到床边递给他。
　　慕容峥伸手接过布巾，擦了擦脸，懒懒地问道：“什么时辰了？”
　　小莫道：“都快未时了！”说着，回到桌边，把食盒里的菜端出来，边摆边道，“表小姐知道少爷回来，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菜，看少爷一直在睡觉，就没过来打扰，让我等少爷醒了再给送过来！”
　　闻言，慕容峥一骨碌爬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到桌边，直接用手抓了块烧蹄筋儿塞进嘴里，一脸享受地说道：“还是岚姐姐对我好！”说着，还舔了舔手指。
　　小莫有些嫌弃地看着自家少爷的吃相，赶紧把筷子塞进慕容峥的手里，又把一碗饭推了过去。接着往旁边一坐，看着慕容峥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慕容峥扒了几口饭，又接过小莫递过来的茶，一饮而尽，顺了顺气，这才慢条斯理地继续吃起来，边吃边道：“小锡呢？起了吗？”
　　小莫直直地看着那盘珍珠丸子，半天才道：“起了，早起了，刚才还看他正在院子里跟人聊天呢！”
　　慕容峥有些疑惑道：“聊天？他谁都不认识，跟谁聊天？”
　　小莫撇撇嘴，道，“当然是府里的丫鬟了，就他那张脸，哪儿还用认识，丫鬟们都成群地往上凑呢！”
　　慕容峥有些不满地皱了皱鼻子，哼了一声，道：“招蜂引蝶！真是个祸害！”
　　小莫看了看自家少爷，道：“比起少爷您，倒是差远了！”
　　慕容峥瞪了他一眼，随后夹起一个丸子，塞进小莫嘴里，接着便见慕容峥把筷子一放，便要起身出去。
　　小莫鼓着脸，边吃边道：“少爷，你去哪儿啊？”
　　慕容峥已经出了门，只飘来一句，“去收了那个祸害，”便不见了人影。
　　小莫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真不知道谁是祸害！”说着，拿起慕容峥的筷子，自顾自地地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