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歌》无香花自开

9、第 9 章

　　第九章
　　一轮圆月渐渐得高了，红蜡在烛台上积成厚厚的一堆，一滴一滴落到水磨的青石地板上。一桌子上好的酒菜看得出还没有人动过，恨水独坐在床边望着窗口出神。
　　李贲被抓，多名将领被杀，自己被软禁在这里寸步不能离开。千算万算还是没有料到蒋义会和夏淳是一丘之貉。好容易能和于族讲和解除了外患，却终是被自家得内乱搞成如今这副样子。而且，于慕天现在又如何呢？夏淳已经派人去了于族，于慕天知道又会如何呢？
　　恨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向窗前。不用开窗都知道外面站着层层的侍卫，自己就算是只鸟儿怕也是插翅难飞了。夏淳扣下自己用来警告于慕天不要轻举妄动，然后呢？在雁关起兵造反？或者更甚得寻求于族的支持？她苏恨水还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功效吧。恨水揉了揉抽痛的额角，这短短的几个时辰她已经被弄得身心疲惫。可是眼瞧着原本平静的金鹏王朝很快就要卷入战火当中，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那份无奈和焦急又是那样的令人难以忍受。如果可以，她决不会去争夺什么皇位，被蒋义养大的孩子，能将齐芳那种贫瘠的地方治理得井井有条的人不会是庸才，只是怕她的这位心高气傲的哥哥还不屑于这么轻易拿到皇位。何况，自己许了，宰相就能允许么？男人果然都是热爱鲜血和战争的。
　　突然，窗外传来几声闷哼，虽细微却仍被恨水敏锐的觉察到了。心里一紧，急忙退到门边。片刻，房门被人猛得推开，恨水伸掌便劈，那人慌忙闪躲，勉强避开压着嗓子喊，「殿下，是我！」
　　「李贲！」恨水忙收住架势，欣喜非常，只是内心深处有一点她自己也说不明白的失落，她一直觉得能来救自己的人不应该是他才对。「怎么会是你？！你怎么逃出来的？」
　　「别问了，先跟我走吧，时候不多了。」李贲扯住恨水的手腕便走，恨水扯了两下竟没有挣脱，这种时候又不好和他计较这些事情，只能任他抓了往外走。门外守卫的侍卫已经七七八八倒了一地，均是一击致命。几个站着的几个大约是李贲带来的，恨水却发现那几个侍从的身上都带着「蒋」的标识，不由自主的皱了下眉头。
　　一行人穿过夹道，急急得从后门出去。「李贲，你带来的三万人马还有多少能用？」漆黑的将军府死一般的沉静，仿佛像一头沉睡的巨兽，随时可以醒来把人全部吞了下去。
　　「三万的大军夏淳他一口吞不下去，没有我的命令，夏淳调不动他们。」李贲说得信誓旦旦，眼瞧着后门就在眼前，声音也轻快起来。
　　恨水盘算着如果李贲带来的大军可用自己还有多少的胜算，突然觉得眼前火光一亮，后院不大的地方突然脚步声声火光闪亮，一群弓箭手很快把他们包围起来。又是……这样。恨水咬着牙，怒视着从人群中走出来的夏淳，就差一步而已。
　　却不料另有一人也从人群后走了出来，怒视着李贲。「放了恨水！」
　　「于慕天！」恨水失声叫出来。这样的场面未免太过奇怪，于慕天居然会和夏淳在一起！是夏淳抓住了于慕天？可是看起来又不像。
　　一闪神之间恨水只觉得脖子一凉，一把匕首已经抵了过来。「李贲，你！」
　　「殿下，委屈你一下了。」
　　「李贲！」于慕天几乎失控的往前跨了一步，却很快的停住了，只是冷冷的看着李贲，如果眼光能杀人的话，他早已碎尸万段。
　　唯一能够冷静的人大概就是夏淳了，抿紧的嘴角显示着他的不悦，冷冷地问道，「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李贲呵呵的笑起来，无不得意。「齐芳起义，宰相大人会联想不到你么？何况蒋义那个老头子也是天真得可以，他以为来驻守边疆就可以一了百了，宰相大人就不会防备他了么？」说着，一手搂紧恨水，匕首更近得贴了上去，「都给我让开，不然我杀了她！」
　　犹如晴天霹雳，恨水一下子被打懵了，她一直没有想到跟随了她这么多年的李贲竟然是宰相的人，那么，夏淳说的话是真的了？
　　「李贲你……」恨水一时说不出话来，却听身后的李贲冷冷的笑起来，「恨水，你以为我跟着你这么多年不知道你是女子么？」轻轻的低下头凑在恨水的耳边用只能她一人听见的声音说道，「宰相大人对我恩重如山，若他登上王位我既是天下第一的将军又是世人羡慕的驸马。呵呵。」
　　恨水浑身一震，不由得挣扎起来，锋利的刀刃顿时在白皙的颈项上划出一道血痕。
　　「恨水！李贲，你给我住手！」于慕天急红了眼，想冲上去却又怕伤了恨水，一双眼睛能冒出火来。
　　李贲抓紧了恨水，冷冷道，「让我出去，不然我杀了她！」
　　「我不会让，你杀不杀她和我无关。」一旁的夏淳淡漠地开口，对于他来说，若是恨水被宰相的人所杀，成功得激起于慕天对宰相的仇恨，对他来说到也是件好事。
　　谁知话音未落，夏淳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后背几处穴道被人制住，咽喉处已被于慕天扣住。情势急转，让每个人都措手不及。
　　于慕天苦笑，「抱歉啊，来你的地盘做客，我不适宜开口说话，只能借助于你了。」
　　夏淳本还算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怒容，「于慕天，不要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我只要我的恨水平安无事，你们金鹏王朝是死是活是谁要当皇帝与我何干？」
　　夏淳气结，却又无可奈何。「你到是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主儿啊。」原本以为只要恨水在自己的手里就可以轻易的和于族结成联盟，自己夺得皇位，于慕天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娶走公主，带走他的心腹大患，一举数得，却不料百密一疏，竟让这个李贲坏了大事。
　　「都给我让开，让他们出去。」于慕天厉声道。
　　周围的侍卫们犹豫了一下，面面相觑，却不知道散是不散。于慕天稍微松了松对夏淳的控制，「你来说。」
　　夏淳艰难地喘息了一下，「让……让他们走。」
　　队伍立刻散开，让出后门来。李贲得意的一笑，在几个侍卫的保护之下缓缓的退了出去。只要他能顺利得回到营地，单这三万大军就可以打得夏淳措手不及，再用恨水控制了于慕天……李贲忍不住呵呵得笑出了声，不过他现在有了更好的主意。「于慕天，你带着夏淳出来，其他的人不许跟过来。」
　　话一出口恨水就明白了他的意图，忍不住冲着于慕天大喊，「于慕天，你若是助纣为虐敢帮这种人我一辈子不会原谅你！」
　　「这个……好像很难啊。」于慕天苦笑，却仍是扯了夏淳出来。一群人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只踌躇那么一瞬间，李贲带的人已经锁上了后门。群龙无首的侍卫们立刻向另一扇门跑去。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痴情的种。」夏淳冷冷的看着于慕天，这种完全随着一个女人变来变去的家伙他还是第一次见。苏恨水还当真是个红颜祸水。
　　「我只是听从我的心而已。」
　　夏淳嗤之以鼻。
　　「你到底要怎么样？带着恨水你跑掉的，杀了她你也活不成，你老实点放了算了。」于慕天好心地劝道。
　　李贲冷笑几声，这个苏恨水的作用大得超乎想象，还好用的紧，他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得放了去。「只要苏恨水在我的手里，你就得你听我的不是么？」
　　于慕天闭上了嘴，半天又叹了一口气说，「这不是于族，我能干什么？不如……我们换个地方？你放了恨水，我保证你们金鹏王朝有什么事情我都不出一兵一卒。」
　　「于慕天！」恨水咬牙切齿，这个混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以为带走她的人就万事大吉了么？她可不记得自己喜欢过这么一个没心没肺没头没脑的家伙。
　　「这里没你女人说话的份！」李贲一掌抽过去，恨水的脸顿时甩向一边。
　　于慕天的眼立时冷了下来，一句话未说，却足以让周围的每个人遍体生寒。「李贲，别以为我不会杀了你。」
　　李贲举起匕首，抓住恨水的下巴，硬生生把脸扭了过来。白瓷般的脸颊上一个血红的指印触目惊心，于慕天只觉得一阵烈火几欲将自己焚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立时就冲过去。
　　「我要你——杀了夏淳。」
　　几个人同时瞪大了眼睛，没有料到李贲心狠手辣到这种程度，恨水刚要开口，就被李贲抓住了脖子，手掌收紧，微微的提起。恨水只觉得呼吸困难，更别说开口说话了。勉强睁大了眼睛看向于慕天，绝对不可以……不可以！
　　「别伤害恨水！」于慕天慌了，反手扣紧了夏淳，「我答应你。」
　　恨水气苦，却又说不出话来，竟急得哭起来，一滴眼泪顺着脸颊快速地滑落。如果李贲现在要于慕天杀夏淳，那么他一定也不会放过于慕天！
　　「好像没有别的选择了……」这个时候，夏淳到还是一脸的平静。
　　「是啊。那么抱歉，让你死了。」于慕天礼仪周到，抽出靴子边的匕首从后心刺了进去。夏淳的脸上立刻露出痛苦的神色，只片刻，身子慢慢的软了下去。于慕天松开手，夏淳立刻倒了下去。碎石铺成的路面顿时染上了大片的血红。
　　于慕天仿若地狱的修罗，毫不介意的踏过夏淳的尸体，带着冰冷的微笑而来。「放了恨水。」
　　不仅是恨水，连李贲都呆了一呆，倒似没有预料到于慕天竟会如此毫不犹豫的杀了夏淳。在于慕天的心目里，苏恨水的地位竟重要如斯！
　　而恨水却像傻了一眼，一瞬不瞬得看着地上的夏淳。那是她的哥哥……她只见了一面的哥哥……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于慕天，可以这样轻易的杀死一个人，竟可以这样的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这不是她认识的于慕天，绝对不是。她的于慕天是可以和她一起在大漠上看着日出日落的温柔男子，不是这个染满鲜血的凶手，他明明知道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这个。
　　仿佛被这样的场面刺激得更加兴奋起来，李贲舔了舔嘴唇，「看来在你心里，苏恨水的性命高于一切啊。那……和你的性命比起来呢？」李贲呵呵得笑起来，仿若以前在苏恨水面前得那个纯真少年不过是他一直装扮出来的假相。也许，一直天真的人是自己才对吧。恨水颇有些苦涩的想，被蒙在鼓里的人，一直被人所利用的人一直只有自己才对……
　　绝望的闭上眼，她不要看到于慕天这样。于慕天是草原上的雄鹰，应该展翅于万里晴空，何苦为了这风雨飘摇中的金鹏王朝毁了自己？罢了罢了，就当往事成空，这一切都将于自己无关。突然挣扎起来，向颈前锋利的刀刃凑去。
　　李贲一时慌了手脚，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于慕天如急速下坠的鹰，张开利爪扑了过去！李贲身边的侍卫立刻围了过来，挡住了去了。就在此时，倒在血泊里的那个人，那个明明已经死了夏淳却如展翅的白鹤一跃而起，直向李贲攻去。
　　李贲手忙脚乱，反手相迎，另一侧的于慕天却也同时攻来。只听一声脆响伴着一声惨叫，李贲的手骨立折。于慕天干掉一个侍卫，夺过腰刀，随手就是一刀劈下去。李贲来不及再发出第二声就已毙命。
　　夏淳像是拼尽了自己最后一点的气力，腿一软便跪了下去。恨水冲过来撑住他的身子，「夏淳，夏淳！你还好么？！」触手之处一片粘湿，恨水顿时慌了手脚。
　　于慕天解决完剩下的虾兵蟹将，也扑了过来。伸手点住他身后的几处穴道止住血，看夏淳脸色惨白的柔弱样子却很没良心的笑起来。「放心，死不了。」
　　说着，又故意在夏淳的肩膀上重重得拍了几下，「兄弟，这一下挨得值，你看，恨水都急得哭了。」
　　夏淳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他以为自己是他么？若不是于慕天手下留情他是死定了的，于慕天果然是那种认定了就绝不回头，只依着自己的心做事的人。想到这里又情不自禁得打了个寒战，这样的人留在疆西草原就好，千万不要来金鹏。
　　恨水一张脸早已哭得花了，自己却仿若浑然不觉。紧张得看着夏淳一时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血浓于水的感觉是如此的强烈，竟让她一时手足无措起来。他们二人，是真的从小都没有尝过这样亲情的滋味啊。
　　「别哭了，别以为我只是为了救你。」夏淳把脸别到一边，最看不得女人哭了。不过蒋义拿给自己看的馨妃的画像，她长得真的和娘好像。
　　「恨水……」于慕天挤出一点笑容，恨水脸上的红痕未消，他抬起手来却不敢轻易的抚上去，讨好地递过一张帕子去，恨水却是看也不看。
　　于慕天颇不是滋味的看着这个男人轻易得夺走了恨水所有的注意力。在一旁不甘不愿的小声嘟囔。「恨水，你别把他想得太好了，取得了你的信任对他的好处大了。嘿，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拿到皇位，不流血不杀人这到满像你的哥哥的……」
　　「于慕天！」恨水瞪着他，毫不掩饰的愤怒。
　　于慕天想解释，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自嘲得笑了一下，站起来走到一边。既已如此……算了吧……

　　于慕天下手很有分寸，夏淳的伤势并不重，但仍需要在床上静养多天。恨水接收了李贲的三万大军，蒋义等人并没有阻止。何况他也没有办法阻止，群龙无首的军队有时候比一支有组织的队伍更难控制，再加上于族的军队已经在城外集结，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大举杀入。形势就在雁关这么微微妙妙地平衡起来。
　　蒋义每天忙于政务和照顾夏淳，舔犊之情让恨水看了颇不是滋味。想找人聊聊，看遍雁关都找不到合适的人。至于于慕天……恨水苦笑着摇了摇头，把玩着一只碧玉的酒杯，微微有点出神。她和于慕天现在的状况该用什么来形容呢？自己是有理由生气的，她不能忍受于慕天对待金鹏王朝的态度，而于慕天也是有生气的理由吧。毕竟金鹏王朝除了苏恨水，和他毫无瓜葛。
　　恨水要了一壶酒自斟自饮，却又不期然的开始想念于慕天，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夏淳已经让他回去了，而自己也是拿定了主意送夏淳进帝京。自己一旦入了关就成了一只进入笼中的鸟，再见他一面都不知道是否可能。恨水很少喝酒，今天却有了这样的兴致，饮酒赏月对影三人，应该也不寂寞才是。
　　「一个人喝酒，太不够意思了吧？」一个声音轻轻的笑着出现在窗口。
　　恨水惊讶的回过头，看见于慕天居然一身洒金的礼服蹲在窗台上。「你还没有走？」
　　于慕天从窗台上跳下来，顺便关了窗子。恨水想迎上去，站起身却又踌躇起来，自那天，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于慕天到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反手握住恨水有些冰凉的手，笑道，「回去了，半夜想你又跑了回来。看，连衣服都还没有换。」
　　「这是什么地方！你说来就来就来说走就走？！」恨水微微的有点恼怒，到不是责怪自家侍卫的防守疏漏，只是……
　　「你忘了，我是连大内都闯过的惯贼，一个将军府算什么。」大摇大摆的坐在桌前，笑得一脸得意。
　　恨水本来想生气的，却又忍不住笑了。这是一个随时随地都可能出现在自己身边的神奇男人，从来没有发觉他竟是这样的让人想要依靠。这几天不见的牵挂于惦念全在这一刻得到了缓解。久旱逢甘霖，她所熟悉的那个于慕天又回来了。
　　「不请我喝杯酒么？」看恨水盯着自己发了呆，慕天挑了挑眉。
　　「怎么会。」恨水竟似没觉察到自己一直拉着于慕天的手臂，扯着他来到了桌前，碧玉的酒杯斟满了递过去。「来，请。」
　　「就一只酒杯啊。」
　　「你可以去叫侍卫拿啊？」恨水瞪了他一眼，于慕天嘿嘿的笑。
　　「葡萄美酒夜光杯，虽然两样都不合，不过也将就了。」
　　「于慕天！」恨水低低的叫，却突然被于慕天抓住了手，「我很担心你。」
　　恨水脸上一红，连说话都结巴起来了。「我……你……担心……担心什么啊。」
　　于慕天冷哼了一声，双臂使力，恨水就到了他的腿上。「你……」未完的话语被堵在了一个炽热的吻里。恨水还不及反应就看见于慕天的脸已经贴上了自己，下意识的闭上了眼。任他的唇舌品尝自己口中的每一份芬芳。
　　「真甜。」于慕天轻笑出声，却让恨水一张脸涨得通红。「你喝了多少酒了？」
　　「我才喝了一杯！」恨水几乎要恼了，一眼看见于慕天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猫，才醒悟自己又被他给逗弄了。挣扎着要从于慕天的腿上下来却被搂得更紧了。
　　「别动，让我多抱你一会儿。」于慕天把头埋在恨水的颈间，闷闷的声音不甚清楚的传出来，「我是回来向你道歉的……」恨水有些忡愣，第一次见这样的于慕天，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却愿意在自己的面前低下高贵的头。
　　「我……没有生气啊……」
　　「你听我说完！」于慕天扶住恨水的肩。「我虽然知道我爱你却不管金鹏的死活让你不开心，但是你还是太天真了，有些事情我一定要和你说清楚。夏淳有才华，人品也不坏，但也绝对不是什么淳良之辈。李贲的三万人马他不是那么容易吞下去的，何况就算他能咽下这张大饼，也失了先机，李牧哪里会给他机会让他一路打到帝京。可是如果有你的支持就不一样了，你以为夏淳武艺会差到让我那么轻易得擒住他，又那么容易得受了伤？」
　　「我……如果你遇到这样的一个兄弟……你会怎么做？」
　　「天真。」于慕天嗤之以鼻，「如果夏淳是当皇帝的料，他就应该杀了你。为王者，割情断爱舍弃一切人伦美德。你自幼饱读诗书，哪个成大事者不是踩着一路的鲜血登上帝位的？」
　　恨水推开他站起来，一路走到窗边背对着他。于慕天以为恨水又生气了，想要解释却始终觉得自己没有错，只是对于恨水……这些事情太过残忍不知道该如何对她解释才好。
　　「我要陪夏淳回一趟帝京。」
　　「你疯啦！」于慕天一把从后面紧紧的抱住她，「我都跟你说夏淳不会那么简单……」
　　「那你要我杀了夏淳李牧继承帝位么？」恨水转过身，直直得看着他。于慕天就像吃了黄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知道在恨水的心目中国家比他重要得多，相较于自己，于慕天只能苦笑，反倒是他舍弃得更多。
　　「夏淳其实是在打一个必赢的赌。他说他在草原上第一次看到你我，就知道在你心里我比金鹏重要。」
　　于慕天有些懊恼的摸了摸鼻子，「原来这么容易就看得出来啊。」
　　恨水忍不住伸手环紧了他，「我帮助夏淳是因为我有私心。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那么想和你再去看草原上的日出日落，我才不甘心就这样轻易的死掉。」
　　于慕天猛的抬起头来，愣愣傻傻的模样让人看了有些好笑，「你是舍不得我么？」
　　很是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说什么废话。」
　　于慕天激动的几乎要跳起来，一把抓住恨水的肩膀，「可是你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我以为……我以为……」
　　「我讨厌你会和你……」恨水一句话说不下去，一张脸涨得通红，一把把他推到了一边。这是他们在那之后第一次这样说话。那么多的事情来得太突然，他们来不及调整自己的心情就又变成了于族的族长金鹏王朝的信王恨水。
　　于慕天笑得像个傻子，欣喜的似乎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想要去抱恨水却又怕被她拒绝，伸着双手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恨水……我喜欢你……」
　　「我也是……」低低的声音，于慕天却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你说什么！」
　　「说什么说什么！于慕天你这个讨人厌的！既然来的就帮我处理问题！」恨水突然变脸，怒气冲冲的几乎要把于慕天痛打一顿。
　　于慕天忙掩住了她的嘴，「喂，门外的几个我料理掉了，但是你也不要引更多的人来啊。」
　　恨水又是一阵脸红，今天她脸红的次数都不知道把多少年分的给补了回来。于慕天松了手在桌边坐了。「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比我还烦，所以才过来的。说说吧，李贲死了，你们瞒不了李牧多久。到不如直接在这里举了旗帜，有你还有夏淳再加上我，讨伐李牧也是名正言顺。」
　　就那么一瞬的功夫，于慕天就恢复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恨水也忙敛了心神，坐在一边细细的把情况分析给于慕天听。她要帮助夏淳拉下李牧夺得帝位，却还要在最后的时刻全身而退，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也许在夏淳的心里，宁可杀了她也不愿意让她和于慕天在一起，迟早成为外患。
　　「你知道我和夏淳都是不想让国家陷于战火的，所以你最好就不用想来插一脚了。」
　　于慕天撇撇嘴，又听恨水继续说。「京师现在已经被我带来了雁关，帝京的兵力已经比较空虚了。禁军虽然归李牧统领，也并不见得牢靠。禁军统领秦卫胆小怕事，看似勇猛，却是一个两面三刀的墙头草。而且今天帝京有消息出传来，宫内似乎已经有了变动。」
　　「那个老皇帝……恩，你父皇他……」看见恨水变了脸色，于慕天慌忙地转口。那个疯疯傻傻的皇帝能活到现在也不容易了。
　　「大约是……所以这个时候李牧也是忙得团团乱转才对。如果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打他一个措手不及的话，对国家的损伤会少很多。」
　　于慕天轻轻转动着酒杯，偶尔抿上一口。见恨水讲完了一脸期待的望着自己，忍不住笑道，「你要我干什么你就直说吧」
　　「我要你和我签订一份合约，让我有理由顺利的回京。」
　　「没问题，只要金鹏王朝按时给我们岁赋，顺便把恨水公主嫁给我。」
　　「于慕天！给我认真点！」
　　「我是认真的呀。」于慕天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看恨水气得满脸通红却又不知道该笑该怒表情终于收敛了几分，认真起来。「好好，我知道的。但是我要和你一起去。」
　　「喂！」恨水忍不住生气，她就不明白于慕天就这么希望让人家一锅给端了。
　　于慕天还在那里装傻，「我说的没错啊。你的计划虽好，但保不准有什么事，李牧夏淳都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要是我在的话他们反而能忌惮几分。何况你现在手下没有信任的人吧。」
　　「于慕天！你敢让你的人进雁关一步试试看！」恨水急了。
　　「你怕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趁机对你们金鹏不利？」
　　恨水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明明知道她介意的不是这个！于慕天笑起来，伸手摸了摸恨水的头发，恨水并没有躲开，似乎是很习惯的靠进于慕天的怀里。「替我留在雁关外吧，牵引住蒋义。他们防着你便不敢胡来，我也能多几分胜算。」
　　「可是我怎么放心……」
　　「没有可是！如果我有事，顾及于族的势力我也不会死。而要是你也有了事，那真是连给咱们收尸的人都没有了。」恨水斩钉截铁，目光自信，于慕天只能苦笑，喜欢这样一位公主是他的幸还是不幸呢？
　　「我答应你……」大不了自己偷偷的跟过去。
　　恨水微微的笑起来，「但愿夏淳能是一位好皇帝。」
　　「没关系，他要是敢胡作非为，我就替你打回帝都去。」
　　「喂，再说一遍，那是我的国家。」恨水抗议。
　　于慕天翻了个白眼，「好好好，我发誓有生之年和金鹏王朝和平友好永不侵犯。」无奈的语气让恨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哎，你说我何苦这么麻烦呢。不论是和谁勾结，我都能主他一臂之力登上王位，然后一样可以得到你。」
　　恨水站起来，倒了一杯酒给于慕天，「我知道你不会的。」
　　于慕天一口吞下酒，呵呵的笑起来。「苏恨水，你不愧是我喜欢的女人！」
　　「这句话你说过。」
　　「你还要说你上次说的那句话么？我不是你喜欢的男人？」
　　恨水笑而不答。
　　东方翻起了鱼肚白，天快要亮了。于慕天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恨水，很年轻的女孩子，脸色却有是黯黯的，眼下的疲惫遮都遮不住。只是仿佛精气神一直还好，像一块温润的美玉，温柔中带出她的坚毅来。于慕天突然觉得胸口一痛，抓过恨水蜻蜓点水般在她的嘴角留下一个吻，「为了我，好好保重。我要先走了……」
　　恨水微笑着点点头，看着于慕天像是很用力的斩断了自己的犹豫，身影如飞入林中的春燕，很快消失在庭院间。那是她唯一的男人，永远值得骄傲的男人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