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禾藏雪》沐原

3、秘密

　　尽管他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顺着吱呀的开门声望过去，却依旧是仿佛遭雷击一般心脏漏跳半拍整个人呆愣当场的惊悚反应。即使他已经很努力地在消化被捡来当宠物养的高冷犬竟是一只妖怪的事实，但看到走出浴室的却是外形俊美气质凛冽已幻作人形的冷漠男子时，仍是一番心惊肉跳。
　　“那个……”
　　径直穿过满脸惊惧之色支支吾吾的西禾，他窝到沙发里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单手支头微阖双眼，一身慵堕之态。“我原本也是人类。”
　　“哈？”西禾不可置信地惊叫一声，几乎要跳起来。
　　“呃，我想想…大概三个月前，在樱町十字街出了场车祸。”
　　樱町十字街？！车祸？！
　　“耶——”西禾扯着嗓子怪叫着，心里暗叫不妙：难道他就是那个酒鬼？！啊，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怎么，你知道？”他的这种反应显然已引起宫野藏的注意，他微睁了眼，漫不经心地扫了过去，眼底分明藏着深冷的寒气，“知道另一个是谁么？我是定要宰了他的。”
　　他口气淡淡，西禾却听得胆战心惊，额头开始冒冷汗。他心虚地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却又强装镇定，“嗯，听说了。两个人……两个人都当场死亡。”
　　宫野藏再次阖了眼，恢复慵懒之态，“死人的话本大爷就不予计较了。”
　　明明是猫科动物一样的懒散俊美男子，但看似人畜无害的表象下却分明散发着使人难以靠近的冷冽气息。可即便如此他那种理所当然地蔑视一切的自负表情却也总叫人大为恼火，但没把对方状况搞清楚前他还是极度谨慎。“啊，哈哈……”西禾干笑着挠了挠头，忍不住小声嘀咕，“车祸跟妖怪……好像没什么关联呢。”
　　“因为本大爷寿命未尽，被一个混蛋暗算遭了车祸，结果入不得冥府无可往生，又误食了幽冥果，所以沦为半妖，就是你之前看到的样子。”月光下的宫野藏嘴角微翘似是含笑，棱角分明的懒散面容下藏着几分邪魅，风轻云淡地说着好像事不关己之事。
　　“耶——”西禾怪叫着一头栽倒在地上。这惊悚诡异而又热血刺激的悲惨故事竟然是自己的杰作，可当时确实是好心相救，虽然结果是弄巧成拙帮了倒忙，但竟被误会是暗算却也让人不由火大。不过话说回来，传说冥府入口有一种能魅惑孤魂野鬼的恶魔之果，意志薄弱的灵魂一旦被侵蚀心智将会慢慢崩溃，被自己的阴暗面所掌控，最终则会一直被灵力强大的猎妖师追杀，至死方休。因为并不是真正的妖怪，所以被称作幻妖。这是他曾偷懒在清水婆婆的茶食店，经常听到的一些潦倒剑客们茶余饭后用以消遣娱乐的酒后谈资，虽然他经常听的热血沸腾但也从来没有当真过。但是，世间竟然真的会有这种事？！！！
　　西禾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闭目养神的冷漠男人男人，突然想起他之前遍体鳞伤出现在他面前时的样子，之前因被轻视燃起的怒火瞬间消失殆尽。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那之前受伤是因为猎妖师的缘故吧？”
　　宫野藏难得正眼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料到眼前这个性格傲娇脑子愚钝的白痴小鬼会相信这些被视为童话的妖魔故事。“啊，在被幽冥果实完全侵蚀失去心智之前，不管是身体力量还是妖力都是极其微弱的，一不留神就被一群蝼蚁给钻了空子。”他毫不避讳地将自身的危险处境暴露给对方。
　　哈？明明技不如人却还理直气壮地给自己找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西禾忍着一脸的幸灾乐祸，但这轻视之态太过明显。
　　“即使毫无力量，本大爷要想杀你那也是信手拈来轻而易举。”
　　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就语带轻视地下了断言。就同之前在武道馆得知大家不愿同他比试的原因竟是觉得即使将那么弱的他给秒杀也不觉光彩时的感觉一样，愤怒一词已经不能形容他现在的心情了，他简直快气炸了。拍案而起地同时还忍不住腹诽，连源木师傅都败在自己的手下他这混蛋难道还当自己是可以任人欺凌地柔弱笨蛋吗？再说以他现在这人不人妖不妖的狼狈处境都已经自身难保怕是连普通人都不如了，凭什么还这么狂妄？不过，等等，等等，突然想到什么的西禾顿时止住了杀过去的动作。
　　“喂，我说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开始拥有一部分妖力了？”
　　“啊，差不多是这样。”
　　“那如果你的身体完全被幽冥果实侵蚀的话是不是也会六亲不认变成杀人狂魔？”
　　“不会。因为我没有亲戚。不过砍人的话…我倒是很有兴致。”
　　西禾脸色铁青地抚了抚额，直接跳过这个白痴的变态答案进入重点。“那你大概什么时候会失去理智？”
　　这是西禾最关心的，他可不想被这个变态人妖乱刀砍死，哎？不过没见他上次别在腰间的螭纹木剑呢。
　　宫野藏突然坐起来，一脸严肃，沉吟半晌，给了西禾最不想听到也最不负责任的答案。
　　“不知道。”
　　“哈？”刚爬上椅子盘膝坐定一脸认真地同他探讨生杀大事的西禾被他这不负责任的态度打击到，一头栽到地上。不过倒是知晓他已拥有部分妖力的事实，还好刚刚没有杀过去，不然后果倒真是难料，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几层把握能将他打倒。满心挫败感的西禾倒在地上，脸色极其难看地虚弱道，“喂，我说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等身体恢复继续砍人。”
　　这么说着的同时，宫野藏已然起身向西禾靠近。
　　本来考虑着他若说离开那就再好不过，虽然知道他可能离开后或许会祸害别人，但若还想呆在这里白吃白喝随时可能要自己的小命，那就只有先下手为强为民除害了，不过，这个混蛋果然还是不按常理出牌啊。宫野藏的动作让他顿生警觉，西禾立即起身扫了一眼周围，离他最近的唯一能做武器的除了桌子上的茶具、椅子，便是身侧悬于墙上的木剑。几乎就是一个转念之间他尚未来得及做出选择，宫野藏已经移至他身侧，西禾立即按上手边的茶壶，拿起发现还是空的。
　　宫野藏瞥了眼西禾手中歪倒的并未有滴水流出的水壶，扔下句“去泡壶宇治茶来给老子喝。”便转身落座于他身旁的椅子上。
　　西禾愣了一下，用像打量怪物一样的眼光看了他半晌。转身迅速走了几步便按上墙上的木剑，还未等他有一步动作，便只觉身后一阵寒气，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记住了，我叫宫野藏。”他只觉一个炸雷响在耳侧。猛然转身出手迅疾，一剑尚未劈下却只觉胸前一阵剧痛，自己已经不受控地被迅速震飞撞破墙壁跌落到另一间屋子，他甚至没看到对方是如何出手，自己便已败北。
　　“我是说让你去泡茶，可不是取剑。也罢，像你这种无能又没自知之明的笨蛋留着也是浪费粮食，不过知道了这么多本来也没打算留你。”宫野藏冷冷地看着他，眼神轻蔑。话音刚落，便又毫无征兆地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西禾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