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之失》神诺

6、五

　　无心之失第五章

　　即将送走上司的喜悦之情，也无法掩盖机场本就是个离别伤感之地的事实。

　　看着那张楚楚可怜的小脸上梨花带雨，纪哲希冲着分部下属头子眨眨眼睛，全然不顾对方铁青的脸，伸手将他的好助理搂在了怀里。

　　申燕燕抹着眼泪，在心里比了一个V字，跟在纪哲希身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坐在头等舱熟悉的位置，申燕燕偷偷瞄了一眼他的老板。
　　不是她申燕燕多么的不可替代，也不是纪哲希有多么舍不得她。
　　只是纪哲希不在乎，有她没她都一样。

　　她翻开日程表，在上面标注着工作提醒。

　　无论他身边是谁，纪哲希的工作都是井井有条。
　　缺了谁活不了，这只适用于她这种拿老板工资的小角色。
　　而对于纪哲希而言，没了谁，他都活的好好的。

　　看着不远处和自己老板坐在一起的前男友，申燕燕垂下眼睛。

　　她想要回去。
　　至于回去以后要怎样，她还没有想好。

　　看着从玻璃上反射出来的申燕燕的影子，梁啸有些不自然的动了动身体。
　　“你倒是大方。”
　　纪哲希坐在他旁边靠着他看文件，用笔飞快的在上面挑出一个个错处，听到这话连头都没抬。
　　“我是为了睡你才让她来这儿，现在睡完了，留她在这边也没什么意义。”
　　梁啸低下头从身体两侧摸出安全带，动动身体，顺便把纪哲希的头从肩膀上甩下去。
　　纪哲希抬起头看见梁啸厌恶的眼神，自觉的放下文件从梁啸胸前爬起来，笑嘻嘻的。
　　“我对她好还不是因为怕你心疼么？”

　　WTF？
　　梁啸一点都不觉得这句话是在哄他开心，明显他现在更生气了。

　　他有点不确定，自己慢慢接受纪哲希的决定到底有没有做对。他确定的是，现在这种情况，无论他从什么方面来看都不大对。
　　他不要求纪哲希以他“现任”的身份自居，但明显申燕燕已经是前任了。
　　纪哲希的大脑回路实在不是正常人可以理解的。
　　梁啸从来都不认同再续前缘这种话。拥有前任身份的人，不用老死不相往来，但最好也是形同陌路。

　　纪哲希看他不说话，也没再做纠缠，重新拿起看了一半的文件，靠在座椅后背上。
　　“别杞人忧天了，大律师。分手又不是你们的错。”

　　真是好笑又难过。

　　第三者插足，顺便把直男带上床这种毁三观的事情，只有纪哲希这样的渣才做得出。
　　这种事情在认知上，和男人只有一根jb一样，属于显而易见，明摆着的，真理一般的存在。

　　但……

　　梁啸扭过头去看向窗外，跑道两侧的物品飞快向后退去。他眯起眼睛，白线在阳光的反射下，让人感到有些晕眩。

　　在整个事件里，纪哲希又做了什么？
　　他把伸手可触的诱惑摆在你的面前，却又给了你拒绝的权利。
　　纪哲希他只是事件的始作俑者，并且推动了情节的发展。
　　对错之间本就是一目了然。
　　大家都是成年人，自己做的决定，无论结局如何，梁啸都没有归咎于他人的习惯。

　　梁啸回过头看着身边的人，突然感到一阵烦躁，他有些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
　　想要为他反驳些什么，但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样的词穷，完全不像是法庭上自信优雅，侃侃而谈的梁啸。

　　纪哲希没有再靠上来，梁啸给他倚靠的肩膀也没有了作用。
　　他哧笑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纪哲希的身后不需要任何人来支撑，他已经足够强大，强大到无所不能。

　　回到公司，纪哲希看着成堆的文件，回头冲他秘书部的美女们苦笑道：“谁说有钱就能任性了？”

　　他新上任的前任助理，拿着一张精致的酒会请柬，敲开了办公室的木头门。
　　纪哲希从文件堆里爬起来，看着请柬上的落款，茫然的扒了扒头发。
　　他已经完全想不起来这是哪回合作的谁家了。
　　不过，无所谓，他也没有这个兴趣想起来就是了。
　　他看了看自己手中上面下发的文件，抬起头让申燕燕安排时间。

　　有谁会去酒会上真心实意地喝酒呢？
　　至于在酒会不怎么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了他光芒四射的大律师，那纯粹是意外之喜。

　　梁啸正在听同僚吐槽一个婚内出轨并出柜的案子，脸上微微有点发僵。他心虚地向着纪哲希那边瞟了一下，却心惊肉跳的发现他正晃着腰向自己这边过来。
　　同僚有些尴尬地闭上嘴，试图强硬的转移话题。

　　梁啸把纪哲希从自己身上撕下来，硬着头皮接受周围人探究的目光。
　　纪哲希挑起眉毛，笑盈盈的看着对面那几个人。

　　虽然很想在纪哲希脑子里留下一些印象，但现在的纪哲希看起来并不想和他们进行交流。

　　纪哲希看着他们的背影，又满意的重新靠了上去。

　　梁啸觉得，下一次他们再讨论案例的时候，自己大概就会作为一个佐证出现在话题中。

　　“咳，你的站姿……就不能好看一点么？”

　　纪哲希很喜欢梁啸脸上那种，想把自己推开却又不想引起别人注意的矛盾样子。
　　他还没有欣赏够。所以，一切照旧，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

　　梁啸也没指望他能顾及自己的感受，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他扫了一眼会场，在众多遮遮掩掩偷看这边的视线中，他看到了石林的眼睛。
　　他的合作伙伴站在大厅靠近中央的地方，脸上的笑容让他很不舒服。
　　梁啸有点尴尬，本想掉开眼睛，可石林却隔空和他碰了下杯，一饮而尽。
　　那个了然于胸的样子，就好像是他这个组长，正在欢迎新成员加入“纪哲希身上的男人们”小组一样，热情的讨厌。

　　梁啸换了个姿势，很不自然。
　　对于他和纪哲希还没有定位的关系，他并不想暴露于人前。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纪哲希的入幕之宾连他自己都数不出来这也是个事实。
　　他并不想在这些分母大军中，再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毕竟那只是九牛之一毛，微不足道。

　　虽然睡过，但纪哲希对梁啸的热情还没有消退，反而持续高涨。并不是什么“爱上他”这种俗气的原因，只是他喜欢这种刺激的感觉。
　　虽然纪哲希这个人没什么尺度，但“女下属的男朋友”这种身份，对于他而言也是羞耻的！
　　但梁啸碰到他时，那副避如蛇蝎的样子太明显了，搞得他有点伤面子。

　　“你在我身上的时候怎么不是这种眼神呢，大律师！”

　　梁啸皱下眉，他有点后悔没有像往常一样留在律所里加班。

　　纪哲希愈发不满意，还没什么人事后是这副不想有任何牵扯的样子。
　　和他上床吃亏了么？很不舒服么？难道他纪哲希的名字不值得炫耀么！？

　　“别想太多了，梁啸。事实上，我更愿意你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当作春梦一场。当你埋在我体内舒服的粗喘的时候，我的腿正在打颤呢。”

　　在被纪哲希惦记上之前，梁啸的人生就是“传统”两个字最好的体现。上学时候是品学兼优的班长，有了自己事务所后是国家模范的纳税人，就连私生活，都可以用“纪哲希”的反义词来代表。
　　虽然律师这个职业，带他见识了社会的各种阴暗面，但他总体来说，还是健康积极的好青年。
　　所以，“炮友”这个词对于他来讲还是一个从未涉猎一无所知的领域。在他脑子里的，只有“始乱终弃”四个字。

　　梁啸扭过头去，觉得会指望纪哲希“不好意思”的自己也是醉了！
　　纪哲希的脸早就已经离家出走，弃他而去了。他现在用来撑门面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纪总您开玩笑了，被狗咬了一口还得留下一口牙印呢，更何况是这种事情。”

　　纪哲希有点厌倦梁啸现在这个隐忍不发的表情了，他很想看看他的大律师生气时候的样子。

　　纪哲希摆出一副苦恼的样子，摇摇头，道：“那怎么办，难道你还想咬我咬回来？别为难我嘛，我还是更喜欢吃进去。所以，你要是对我有兴趣，还是保持在我的屁股里面吧。”

　　纪哲希在大庭广众之下理直气壮的陈述，让梁啸不得不怀疑，这种事情，到底是不是应该在锁门关灯以后才会发生。
　　所以说，纪哲希还真是一个“没节操又没什么羞耻心的死gay”。脸皮厉害，嘴也厉害。
　　但，谁让他梁啸恰好是个律师呢！

　　梁啸俯下身，在纪哲希耳边压低了声音：“本来我也只是对你的脸感兴趣，可现在，我真想试试你这伶牙俐齿含着我的时候，是不是和你说话一样有技术，能够给我快感。”

　　纪哲希愣了一下，随后靠着梁啸笑了出来，开心的不得了的样子。

　　他扭过头看着梁啸那张英俊的，代表着正义的脸。他突然想到，梁啸不是圈里人，对他纪哲希的认知，可能还是不够明确。

　　纪哲希嘴里含着的，暂时还没有那一项。

　　可他是纪哲希呀！他怎么能在这种话题上认输呢？
　　就算是吃了亏，他也是一定要在别的方面补回来的。

　　“当然可以。”

　　梁啸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纪哲希突然站直了身体。
　　他有点不好的预感，有点后悔刚刚逞一时之勇。

　　大厅中瞬间安静下来，梁啸手里还攥着来不及放开的一片衣角，旁边的酒杯中，甚至还掉进去一枚扣子。
　　纪哲希身上挂着被撕开的衬衫，双手插兜站在离梁啸一步之远的地方，大大方方地人人观看，享受着万众瞩目的快感。
　　“梁律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石林在原地看着这边的事情，对于在纪哲希身上发生的任何情况，他早已见怪不怪。况且，只是当众脱个衣服而已，这样的小事，在纪哲希那些历史中，简直不值一提。
　　他笑着和周围人碰杯，没有表现出丝毫想要靠近的意思。
　　这样子的纪哲希，躲还来不及，谁还会往他眼前凑，给自己增加话题度呢？

　　纪哲希抬起下巴，勾起的嘴角危险又刻薄。
　　根据他丰富的经验，等不了两分钟，他就会大获全胜。对面的人将会落荒而逃，承受自己不识抬举而带来的后果。

　　梁啸看着他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好笑。那个样子，就像是初中时候，聚集在学校门口收保护费为生的不良少年，一副“老子最大”的愤世嫉俗样。
　　他想了一下那个画面，被自己雷到了。

　　梁啸无奈的摇摇头，随后脱下了西装外套，披在纪哲希身上，拉着他走向宴会大厅的出口。

　　纪哲希抿着嘴唇，扭了下手腕，没有用力。
　　这和他刚刚想的套路不一样，梁啸没有按照剧本走，使他对于这种“突发状况”有些不知所措。
　　在他的印象中，还没有什么人，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他扯上关系。
　　他是说□□关系，而不是那些求着他签合同的金钱关系。
　　脑子慢半拍，跟着梁啸的步子看起来也傻乎乎的。
　　穿过会场中央的时候，纪哲希甚至看见了金碧辉煌的吊灯上映出的，他微微张着嘴，有点傻X的脸。

　　纪哲希有点懊恼，他觉得有必要反省一下自己输在了什么地方。

　　宴会厅后面是一个小花园，静悄悄的。

　　“难道梁律师想在这用我的嘴么？”
　　梁啸噎了一下，想骂他一句。但想到自己刚才的话，又不自然的咳了一声。
　　“你脑子里除了这些，还能不能想点别的了？”
　　纪哲希披着梁啸的衣服，靠在了白色柱子上。
　　“看见你，我就只能想到这些，还真是想不了什么别的。”
　　梁啸决定换个话题，再这么下去，他怕自己会打他。
　　“我最近接了一个经济案，比较忙。”
　　纪哲希抬了抬下巴，表示理解。
　　“所以没有去找你。”
　　纪哲希迟疑的点点头，他……也忙的没有去找人。
　　“材料都整理的差不多了，接下来的时间大概会闲一些，你想去什么地方，可以告诉我。”
　　纪哲希眯起了眼睛，他完全不知道梁啸在说什么。
　　梁啸看了一下手表，又看向他。
　　“要不要回家？我送你。”
　　纪哲希这才找到熟悉的谈话节奏，他想了一下，给司机打了个电话，让他先回去。
　　“走吧。”

　　有点没意思。

　　他现在对梁啸的期待已经没有了。
　　和其他人一样，他们也都喜欢送他回家，毫无新意。
　　他坐在副驾驶上，想着后面即将发生的千篇一律的事情，有点困。

　　梁啸按照导航的路线，慢慢向纪哲希的家中开。
　　余光中纪哲希干净的睡脸，像是涉世未深的孩子。
　　只可惜，这些都是想象中，美好的错觉。

　　“走吧，进来坐坐。”
　　梁啸看了一下头顶上的月亮，伸手给他系好扣子。
　　“今天太晚了，明天还要上班。”
　　纪哲希紧了紧身上大一号的西装，看着梁啸熟练的调转车头，一时无语。
　　“赶紧回去吧，夜风凉。”
　　直到梁啸的车在远方消失，看不见了，纪哲希才转身。
　　按下电梯按钮，他觉得梁啸蠢透了。

　　就是因为晚，他们才会，进来，做做。
　　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