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云端（GL）》青琦

28、祠堂惊魂

　　她疾步跑回封死的门前，不住拍打：“苏老？苏老！您在外面吗？到底怎么了？”

　　但没有人回应。

　　随着大锁扣上的最后一个音，四下一片死寂，连外面的风雪声也听不到。

　　祠堂里太黑了。

　　她背贴青铜门，迅速安稳心神，手电筒扫了四周，这才发现岂止是墙上，地上也摆满了牲畜的尸身。头颅全部被一刀割去，腔子里还在渗血。

　　惊觉到这个事实后，祠堂里的血腥味更浓烈了。

　　她小心挪动一步，发现脚底有些黏糊糊的。一双鞋已经不经意间踩在了血泊里。叶雨初急忙找窗户，才发现窗户都从里面钉死了木条，一丝缝隙也不漏。

　　这里已经是一个密室。

　　叶雨初啪得关上手电，强逼自己做了个深呼吸，鼻间都是血味。

　　没事的。至少没有人埋伏在里面。

　　叶雨初确定，现在这间祠堂里只有她一人。

　　等到心脏不再跳动地过分剧烈，她才再次打开光束。镇定地对向墙上牺牲的头，数了一下，一共九个头，三面墙各自挂了三个。

　　而地上的尸身也是九个，正好对应。那些无头的猪、牛、羊，腔子都对准一个方向摆放。手电筒也最终定向了那里。

　　祠堂的正中|央，安置着一尊立方大小的青铜鼎。

　　鼎的前面一无所有。叶雨初皱眉：祠堂里没有牌位、也没有灵堂。只是这一个青铜鼎。如果它是香炉的话，有些说不通。

　　光线离得有点远，鼎身看不太清。

　　她深吸口气，慢慢绕着祠堂走了两圈，并没有机关之类的存在。这才缓步上前，终于将鼎的模样看清楚了：四足方鼎，鼎身长方，两侧铸了厚重一对立耳。折沿宽缘，直壁深腹平底造型。四隅有突起的短棱脊。

　　靠得更近了些，光线中，器耳上饰一列浮雕式鱼纹清晰可见。

　　正对她一面，云雷纹地上，巨大的饕餮兽面狞厉可怖，栩栩如生。

　　大学时不知看过多少拓本，陡然见到这个，倒也没有太过惊吓。饕餮是青铜器，尤其是鼎最常见的纹饰，正如姬云都所言，鼎既是最高王权的象征，又包含原始杀戮审美的残酷。

　　侧面则是更为残暴的双虎食人首图，两只巨虎血盆大口张开，人脸上绝望的神情太过逼真，照得雨初心头渗出凉意。

　　狞厉神秘的风格，是商朝青铜器的典型特征。

　　她暗逼自己不要瞎想，集中精神打量这尊近乎国宝级的大鼎。可越是靠近，越是觉得血腥味浓厚。雨初皱眉，手电照进鼎腹中，准备查看是否有铭文，却一时惊呆了：鼎腹里面满满都是血浆！血浆好像凝固了一般，已经泛出浓稠的黑褐色。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原本平静的血浆平面突然泛起一丝涟漪。一圈一圈，带着某种蛊惑。

　　“苏家人是疯了吗。”她喃喃自语。

　　她忍不住后退两步，不再关注那恶心的鼎腹，注意力转移到鼎足上，才发现这里好像刻有一行铭文。

　　晦涩简冷的金文，才恰恰是她的专业。

　　“王征鄂颠越不恭脯”

　　叶雨初喃喃念了两遍，沿着感觉的句读读了出来：“王征，鄂颠越不恭，脯（之）！”

　　话音一落，她脑中轰鸣作响，头开始隐隐作痛。

　　“王征，鄂颠越不恭，脯之！”

　　脑海中居然恍惚是个男人的声音，愤怒地吼叫着，字字诛心：“王征，鄂颠越不恭，脯之！！”

　　叶雨初痛苦的躬下身子，低声艰难喘息着：这是怎么了？头好疼……耳鸣越发严重，像有电钻不客气地直接在耳边工作，不要说思考，连镇定的呼吸都难以做到。越是思绪混乱，越对血腥味敏感起来，竟然开始隐隐的恶心——在刑警特训之后，她很久没有这种反应了。

　　偏偏手指不受控制，再次把手电转向了那行字。白光打下来，越发狰狞清晰。她的手不自觉开始颤抖，光线也晃来晃去，照到神秘的饕餮兽面，益发诡异，迅速挪开，扫过鼎腹中满满的血浆，头不仅在疼，还有些眩晕——

　　我没有晕血症啊。叶雨初乱糟糟地想，却不受控制地靠近大鼎。

　　不要再过去了……

　　她脑子里闪过这么个念头，完全无济于事。受直觉控制的身体，只有一个反应，靠近、靠近、再靠近。

　　终于离得不能再近，站在青铜鼎前。

　　血泊上不再泛起涟漪，平静得像面镜子，可以照出叶雨初苍白的脸。

　　她下意识地摸向鼎沿，却立刻缩回手。

　　烫！

　　好烫！

　　冰冷的青铜器，竟然向刚从熔炉中铸造出来一般，烫得她生生把手缩回来。但是灼烫的感觉却没有消失，而是沿着指尖，一点一点，像火苗残忍地舔舐，漫上整条手臂、而后是上身、双腿、脚底。

　　像是有一把火将她包着，肆虐燃烧，透过衣物，直接灼烧她的身体。如果说凤凰那次被烧伤已经算是严重，那现在的感觉……就是痛不欲生。

　　额头冷汗不住滴下，她再也无法维持站立，直直跪倒在大鼎之前！

　　“疼……”咬牙抵抗这不知从何而起的烧灼感，没有任何支撑的依凭，慌乱间又扶住了鼎身。

　　掌心热烫得更为灼烈，几乎生生逼出了泪。

　　她想撤回手，却发现失了力道！

　　好像被胶粘在鼎身一般，再也挪不开手。无措和恐惧这一刻终于崩溃，她惊悚地睁大眼，看到饕餮兽面竟然慢慢浮了出来，那张凶狞的脸，幻想中的上古凶兽，竟然凸出青铜鼎身，逼到她面前，距离不过一寸。

　　“怎么……可能？”雨初呆滞地呢喃，饕餮巨口张开。她却一点儿也动不了。

　　“汝等虫滓，何以扰吾安眠！”

　　半空中有谁在说话，叶雨初只觉声音从脑海中直接浮出，振聋发聩，如巨浪般难以躲避的畏惧和恐慌，直击心底。

　　脖颈上却闪过一道白光，陡然大盛，直接把叶雨初推离了大鼎！

　　近乎逼溃她的压力突然消失，她伏在地上粗重喘息着，头晕目眩，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昆仑！”那个声音再度吼叫，却带着愤怒和不甘。

　　手电也被甩飞，滴溜溜在地上转圈儿。叶雨初勉力克制住颤抖，拼命向光源方向挪着。

　　然而身后浓烈的血腥味迅速逼近、已经来不及闪躲。

　　她震惊地看着方才的白光再次闪了出来，强烈刺眼，一瞬照亮了整个祠堂！身后逼近的饕餮锋锐的角尖已经划破她肩头，又再次被那道白光打了回去。

　　羊首人面、虎身豹尾，足有三米高的巨兽，凶气毕露地冲她怒吼！

　　叶雨初本能地逃跑，待被逼到门前，才想起这里早已是个密室。

　　会死么？！

　　身后热浪滔天，饕餮再次逼近，她却毫无办法。颈间白光已经不会消失，而是淡淡笼罩在她周身。饕餮似乎对这光泽极为畏惧、只凶恶地慢慢逼近，却不再直接亮出爪牙咬死她。

　　叶雨初惊恐中低头看去，发现光泽是从玉坠上发出的——

　　姐姐的玉坠，竟然可以辟邪？然而这个想法并不能让她乐观太多，饕餮血红的眼睛里满是暴戾，口中不断发出低吼。

　　苏家人是故意的。他们知道、知道鼎里有古怪！然而现在想这些都晚了，叶雨初这才反应过来：苏恒根本不是带她来鉴定东西，她是他们精心预备好的祭品！如果传说中的饕餮都真实存在，还有什么不可以想象。苏家可能是个供奉凶兽的家族，原始残暴的祭祀方法，不见牌位、像密室一样的祠堂……都在暗示她的猜测是真的。

　　必须自救。她脑中坚定了念头，然而即使理智战胜恐惧，依然只能带来更多绝望：甚至没有能够让她自救的工具，没有任何防身武|器，只能赤手空拳。

　　叶雨初慢慢贴着墙壁绕圈，饕餮暴躁地逼近又退开，终于忍不住腾空而起，不再同雨初周旋，直接扑了上去！她屏住呼吸，极端的瞬间猛地缩起身体，就地打了个滚，灵活起身一个后踢。

　　饕餮被逼退了几步，但眼神更加凶狠了，叶雨初则心下大惊。刚才的回击她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却好像踢到巨石上一样，撼动不了丝毫。然而饕餮腾空之时，明明轮廓都有点模糊，像一团雾气。还是说，根本不能用人的思维，去衡量这些神话中的怪物？

　　饕餮再度逼上，这次它更加残暴，利爪未至，口中先喷出滚滚火焰，直接烧向雨初的脸！白光大亮，结成一道刺目屏障，挡住了大部分火焰。她慌乱避过火柱，饕餮却已经逼近，她来不及闪开，胸口狠狠得被踢了一脚，直接撞上了被木条封死的窗户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叶雨初伏在地上，眼底冲血，即使有白光相助，也看不清四周。

　　胸口呼吸都在抽疼，不知道断了几根肋骨，背后也受了伤，估计苏家人钉死窗户的时候没有彻底把钉子砸弯，刚才撞上去的时候，锋利的钉子刺破衣服，深深扎入肉里。

　　雨初这才发现着实太过轻敌。自己和饕餮……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存在。

　　饕餮直接跑了过来，昆仑护着她，它刚想靠近，狮子一样的鬃毛就自动燃烧起来。然而这样的抵抗似乎彻底激怒了巨兽，它怒吼一声，咬住叶雨初衣领，直接把她丢到半空中！

　　来不及防备，雨初背后一凉，而后哗啦一声，眼、耳、口、鼻都被血浆堵住，头重重砸在金石硬物上。

　　她被饕餮直接扔进了鼎里。

作者有话说

　　修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