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妇得证》银莲生

62、小事

　　最近，田文雅蛮少来锦语扯皮，毕竟，锦语的品质是相当有保障的，何况，就算想不辞辛劳的跑来鸡蛋里挑骨头，也得有那么多的闲工夫。
　　但今天，田文雅还是来了。
　　时机瞄得准准的，真崎兰返回Z-axis会计事务所没几天，她后脚就撵进了门。

　　又来？
　　蓝紫冧出来倒水冲咖啡，抬眼看到田文雅的身影从大门飘进总经办公室，就蹙了眉。
　　呵！今天又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转念一想，立刻躲进洗手间，故弄玄虚地给真崎兰去电话“下午提前来接我。”
　　“嗯好。你怎么这会儿有空给我来电话？”真崎兰记得平时这时候，蓝紫冧总忙得跟陀螺一样。
　　“那个田文雅来了……”蓝紫冧赶紧把手机拿远点，果然，电话那端——
　　“什么？”真崎兰那边惊喊一声。
　　呜噻，这分贝……
　　但，要的就是这效果呀！嘿嘿！
　　“你看着办！”咬着手指尖，嗤嗤笑，蓝紫冧心花怒放。
　　“就算天在下刀子，我也绝对过来。”
　　“……”蓝紫冧满意地点点头，想了想，劝诫真崎兰“工作时间，不许开小差哟！”
　　“有人说过你坏吗？”真崎兰哼出了一声长叹。
　　“嗯，经常。”
　　“那好！现在我告诉你，你就是天底下超级无敌不二法则独孤求败绝无仅有人见人衰车见车爆胎的全宇宙第一坏人！”
　　“呃……好长的评论。”
　　“重点不是长度。”真崎兰无奈的解释道，“是宽度和深度。”
　　“有么？”居然把我说的这么坏？找死！
　　“嗯，纵横整个宇宙。”真崎兰不知悔改的继续说。
　　“呵呵！”蓝紫冧不由蹙了眉，“晚上回家了，我们再慢慢讨论此评论的宽度和深度。”咔嗒咔嗒的，蓝紫冧压了压指节骨一阵脆响，心里嘀咕，“这人真是皮痒痒了。那晚的事，我好心放你一马不和你计较，你来了个新招？看我怎么收拾你！”
　　“……”听见脆骨响，真崎兰立刻能屈能伸，“我不是有意要这么说的。女大侠饶命……”
　　“祸从口出。好好掂量一下死法吧！”唇角一丝嘲谑，蓝紫冧挂断了电话。

　　这天，田文雅意外地没有假公济私的和蓝紫冧墨迹，而是纯粹过来续约+修改产品方案，根本没有多余的纠缠。一心想要拼杀角斗的真崎兰，居然没用武之地。
　　呵！好端端的打成了一个索然无味的单机游戏？
　　这让真崎兰有点郁闷！
　　你斗志昂扬的，对方却偃旗息鼓，诶，浑身不爽！
　　田文雅闹得哪一出？她一向不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啊！真崎兰百思不得其解。
　　直觉告诉真崎兰：绝对有诈！
　　可这么凭白无故地怀疑，又显得自己实在有点小肚鸡肠。
　　总之，不爽……

　　翌日下午，四点半，蓝紫冧的日常工作，终于告一段落了。
　　从外面谈完单回到了公司，田文雅的电话随即就进来了，言辞灼灼的约蓝紫冧一起喝咖啡，为了避免蓝紫冧拒绝，还特意加了一句“是一个环境很不错的地方！有包厢……”
　　咖啡？
　　啊～啊～
　　翻了一个白眼，蓝紫冧无奈，一而再再而三地找藉口敷衍大客户也不好的，想了想，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嗯，田总如此盛情，那我一会儿开车过来，怎么走？”
　　“我就在电梯里等你，一会儿，我们可以一路。放心，这一次，我们各自开车。”
　　“嗯。好的！”居然堵到电梯里了，半道推脱有急事开溜也是行不通了。蓝紫冧只好拿着才放下的鳄鱼皮的棕色男士大公文包，佯装出去谈单的样子，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走之前，蓝紫冧给姐姐蓝紫琹发了一个信息，“我和田文雅出去了。”意思是，让蓝紫琹适时进行后续援助。
　　立刻收到了回复，只有一个字“嗯。”

　　Hero是个清水酒吧兼咖啡厅，上下两层，有两个不同朝向相反的出入口。
　　从咖啡厅门面的旋转玻璃门进去之后，看到的是一个棕色系的世界。但从酒吧的门进去，就又变成了孔雀蓝系的世界。中间的过渡色是灰褐色，这灰褐色的地带，就是一段盘旋式的台阶。
　　踏上了台阶，不知为何，蓝紫冧有些眩晕。可已经到这里了，总不能临阵脱逃当缩头乌龟。只能稳住了阵脚，拾阶而上。

　　落座包厢内的黑棕色藤编上，室内干净清新的色彩搭配，窗外清风送爽，让蓝紫冧紧张兮兮的神经缓缓松懈了下来，趁侍者点完单离开之后的空隙，蓝紫冧借故“用一下洗手间。”给姐姐发过去了所在的地址，又得了一个字的回复“嗯。”
　　讨厌！撅着嘴，蓝紫冧瞪着手机屏幕里的短信，十分不满意！
　　可只好就此认命了，谁让自己摊上了一个冷情的姐姐？

　　重新坐回了田文雅的对面之后，还真的找不到可聊的话题，蓝紫冧颠来倒去，提及的都是新近出的爆款和时下潮流。
　　“冧冧……”田文雅打断蓝紫冧，“我们今天不谈工作。”
　　“呃，不谈工作？”那谈什么？那就没什么好谈了。蓝紫冧的微笑凝涩着，“那我们就谈谈田总感兴趣的话题。田总这时候，想聊点什么？”
　　“你知道的。”十指相握放在桌面上，田文雅的姿态带着商务气息，却又让人觉得像个面对初恋情人的花季少年，“我现在感兴趣的，只有你，只有你和我之间的话题。”
　　“哦！”有些尴尬，蓝紫冧躲闪着田文雅的目光，“田总，您可真是一个直率的人！可您也知道我已经有了……另一半了的。田总如此优秀的一个人物，想必也不可能是单身……我们之间其实也只有生意伙伴合作愉快的友好关系……”
　　“呵呵！”田文雅摇头笑了笑“你知道我今年多少岁？”
　　“呃？多少岁？”什么意思？但还是端详起了田文雅的脸，看不出年龄，蓝紫冧掂量着答“应该和我差不多大吧！”
　　“我已经三十八岁了！比你大了整整一轮。”无奈地笑一笑，田文雅的左手肘支撑在桌面，捂住了挺拔的鼻尖，盯着蓝紫冧的脸，淡淡说着，“你和那位兰小姐，虽然演得十分逼真，但无法骗过我的眼睛。你们之间的很多细节，都暴露出，你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情侣关系。”
　　“怎么可能呢？您误解了，我们真的是……”
　　“狡辩有何意义呢？”田文雅耸了耸肩膀，摇头，“你知道你们哪里不对吗？那就是你们经常表现得太矫揉造作。想必你和她都没什么恋爱经验吧！有些事，同居的情侣之间是不会做的，我就不指出来了。”
　　“……”这个人，看得这么仔细？目瞪口呆，蓝紫冧无法再否认。

　　这时，侍者端着托盘进包厢，呈上咖啡。两人中断了谈话。
　　侍者鞠躬说过“请慢用！”
　　田文雅笑容可掬的掏出钱包付费，额外附赠了一张百元钞票。侍者心领神会，微笑道谢，毕恭毕敬的转身离开了。
　　抿着咖啡，蓝紫冧木讷地端坐在藤编圈椅的凹陷中央。
　　气氛压抑又暧昧。
　　好怪！

　　静默着静默着，蓝紫冧只觉如坐针毡。
　　忽然，田文雅开口：
　　“我已经单身了八年了，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再次爱上一个人。我今天约你出来，是想知道你心里的真实想法。”田文雅微微笑着，眼神和语调，都带着诗人般的忧郁，继续娓娓道来“无论你会给出怎样的答案，我与锦语的合作都不会中断。所以你不用有什么心理压力。”
　　“嗯。”蓝紫冧顺从地点了点头，“可为什么是我呢？”
　　“非要给出原因？”田文雅支着下巴，歪着头，欣赏着蓝紫冧眉眼低垂的模样，那朵被戴在黑亮结实的大发髻上的大银蔷薇，衬得那肤白胜雪的脸，越发柔情似水，盘发髻的女人的媚，果然总是如此的深入骨髓。
　　“……”犹豫了片刻，蓝紫冧点了点头，“还请田总明示。”
　　“就不能情不知所起么？”
　　“田总不是这种人。”
　　“呵呵！”田文雅无奈一笑，“你真是冰雪聪明。”
　　“谬赞了……”
　　“为什么会是你呢？”想了想，田文雅如此说，“也许，就是因为你长得像她吧！当然，你真的比她美艳得多了，她比你更像一个贤妻良母。”
　　“我不像贤妻良母么？”
　　“只是打个比喻，在气质上，你要凛冽些，她要温顺些。”
　　“这么说，您也只是想找个替代品了？”
　　“不。没有谁可以替代另外一个人。确实是因为你长得像她，我才会格外的留意你，但我现在爱的人是你，并不是其他人。”
　　“听着像一个七彩的泡沫谎言。”
　　“嗯。”田文雅点头附和，“你想要证明？”
　　“从未想过。”
　　“呵呵！”田文雅干巴巴地笑了一声，谈话戛然而止。

　　隔了好一会儿。
　　蓝紫冧坐正身体，谦逊而直接地说，“田总，您应该从一开始就知道答案的！”
　　“……”田文雅停住了喝咖啡，唇角扯出一丝善解人意的笑意，认真看着蓝紫冧“可我，还是想要听你亲口说出来。我这个人自小就犟，虽然知道不会得到想要的结果，但一旦有了念想，就没办法自己停下来，除非知道事情已经没了半点回转的余地。”
　　“那，我就不得不对您说，我很抱歉！”蓝紫冧郑重道，“我希望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从以前一直到很远的以后。”
　　“不想再考虑考虑？”如此说着，田文雅的眼圈倏然红了，让蓝紫冧不由一怔。
　　“无法考虑。”虽然不忍心伤害谁，但若是只有用伤害的方式，才能解决问题，蓝紫冧也不会优柔寡断手下留情。
　　“很好！”田文雅点了点头，“那我送你回去？”
　　“假如您还乐意的话。”
　　“这是当然。”田文雅难得一次的绅士风度，“我们可是要做很久很久的朋友……”
　　蓝紫冧绽露了笑容，“嗯！不亏是田总。”
　　不约而同的起身，田文雅风度翩翩的请蓝紫冧先行。

　　走到楼梯口。
　　田文雅忽然对蓝紫冧的背影说，“冧冧，你能在这里，叫我一声文雅吗？”
　　“……”蓝紫冧诧异地站住了脚，幽然妩媚地回转身，淡然一笑的含糊道，“我觉得，还是田总与蓝小姐比较适宜在这样抒情的地方幽会……”
　　“哈！”田文雅摇摇头，看着蓝紫冧的侧影，凄然而无奈，“我现在发现，聪明的女人有时候也蛮惹人讨厌的。一点也不上当。”
　　“是么？这么快就开始讨厌我了？”
　　“我只希望能更快的讨厌你。”
　　“会的，若你真这么希望。”
　　“嗯……”

　　迅捷地解决了田文雅的困扰，白色宝马就一路护送小Polo，各自心事复杂地回到了红鼎国际大厦的地下停车场。
　　作为答谢，蓝紫冧下车，过去和脸色有些憔悴的田文雅客套了几句“田总，路上小心，有空可以过来公司玩！”之类的隔靴捎痒的废话。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田文雅忽然宠溺地说了一句，“回公司小心一些，不然，我送你？我挺担心电梯里有痴汉什么的。唔？可好？”态度反而比之前还要暧昧，让蓝紫冧倏然一惊。
　　“田总的好意，心领了！但我家冧冧，就不劳烦田总操心了。”真崎兰的声音，毫无征兆的从旁边的柱子后，怵的一下响起，吓了田文雅和蓝紫冧猛的一跳。
　　“兰？你怎么在这里呢？”蓝紫冧不明所以地看着真崎兰。
　　“我来接你啊！”真崎兰顺势揽住了蓝紫冧的肩膀，站到了白色宝马轿车一米外。
　　“哦……”骤然想起，此时早就过了下班时间，蓝紫冧有些心虚的低了头，此时此刻，不知道真崎兰会怎么想。
　　“呵呵！这还来的真是时候。”田文雅扫了一眼日渐风姿勃发的真崎兰，对蓝紫冧笑，“既然护花使者来了，那我也没什么后顾之忧了。”田文雅挥了挥手，“冧冧，那我们改天见了？”
　　“嗯！”蓝紫冧也礼貌性地挥了挥手，“田总再会！”
　　白色宝马就又干脆的“轰”的一下调转了车头，扬长而去。

　　“怎么？”看着白色宝马消失的方向，真崎兰调侃，“约会这么快就结束了？”
　　“什么约会？只是说点事而已。”
　　“说点事？”嘁！斜睨了一眼蓝紫冧的左右漂浮不定的眼神，无名火就噌然而起，熊熊焚烧着真崎兰的心，胸腔里只剩下一团烈焰狂暴，实在按捺不住，问，“这是有多大的事，还需要特地跑去公司外面说？”声音大得居然在地下停车场里激起了回音，吓了真崎兰自己一跳。
　　“你这话什么意思？”见真崎兰怒着一张脸，蓝紫冧心里想，你吼什么？我姐还从从没拿这眼色看过我呢？也跟着恼怒了，“我和她说什么，还非得在公司说不成？”
　　“那你们说了什么了？”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了，真崎兰压抑住音调。
　　“呵？”蓝紫冧也是无奈了，“我们说什么，难道还要向你汇报？”
　　“嘿你……”摇了摇头，叉着腰，真崎兰忽然意识到自己也不是蓝紫冧的什么人，也没资格干涉人家的私事，“行行行行，是我多嘴，我多嘴……”妹的！
　　想了想，算了，真崎兰沮丧地对蓝紫冧说“你早点回家！我今晚得加班。明天要出差。今晚就直接睡在这边了。”
　　“你不和我回去了？”不知道为什么对此很惊讶，蓝紫冧有点反应失灵。
　　“嗯。不过去了。”
　　“就不担心我在路上出什么事？”
　　呃？心头猛然一震。
　　“啧！别乌鸦嘴。”真崎兰哭笑不得，哪有自己说自己出事的人呢？提醒蓝紫冧“你若是再敢这么胡说八道的话，我就把你挂在这横梁上面。”指了指顶上。
　　“可我不要一个人回去。”蓝紫冧扫了一眼天花板上的管道线路，紧攥住真崎兰的手，“你曾经发誓会不离不弃！”虽然那个誓言，怎么听怎么像一个黑色幽默，但挽留一个人的时候，却也能勉强算做一个筹码。
　　“……”我什么时候说过？哦，骤然想起，是答应蓝紫冧假扮“情侣”那天说的。真崎兰不得不提醒蓝紫冧“此不离不弃非不离不弃，好不好？”
　　“不好！”蓝紫冧眼泪汪汪，楚楚可怜地看着真崎兰。
　　“呃？”不要这样看着我，可否？真崎兰深感自己对蓝紫冧的任一懵宠甜蜜或者任人宰割或者梨花带雨或者……的样子，实在招架无能，犹豫了不过三秒，败下阵来，点头依允“好好，我不离不弃我奉陪到底。”
　　呵呵！
　　蓝紫冧再次喜形于色，一屁股坐回了Polo车的副驾驶座，嗒的一个响指，“司机，开车！”
　　X，这女人……

　　看着真崎兰坐在驾驶座上，炉火纯青地操纵着Polo，蓝紫冧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兰……”车子驶入内环高速的时候，蓝紫冧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唔。”虽然依旧蹙着眉头，但真崎兰其实已经不生气了，不由自主就回应了一句。
　　“有你在，真好！”这是真心话，一说完，感觉自己在告白，蓝紫冧的脸红得如火如荼，赶紧侧脸避开真崎兰的视线。
　　“嗯？”真崎兰困惑地望向了蓝紫冧，然而，蓝紫冧已经侧向了那边的车窗，似乎睡着了。

　　啧～
　　这孩子，实在是让人……骤然间的，真崎兰想到了“爱恨交加”四个字，唇角无可奈何的勾起了一丝自得其乐的清浅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