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妇得证》银莲生

13、工作

　　周一，风轻云淡，朗朗晴空。
　　早早到了Z-axis会计事务所里，真崎兰精神抖擞生机勃勃的笑容，像一缕温暖而清澈的金色阳光，让每个职员，顿感柠檬茶一般的清爽。
　　几步跨到了办公桌，和同事们谈论着周末的娱乐节目感想。真崎兰擦拭着桌面，她的办公桌就在所长办公室的磨砂玻璃墙外面，不管是从Z-axis会计事务所的电子双开墨蓝钢化玻璃防盗门进来，还是从所长办公室的磨砂玻璃推拉门出来，一眼就能看到。
　　而所长进出办公室的频率很高。坐这里，被眼熟得也很快。
　　做一点点小动作，就永远的记住你了。

　　被分配到这张桌子的第一天。新旧职员时不时地扫一眼这边，同情地看着真崎兰。
　　这个无法偷得一丝懒的办公桌，被大家深恶痛绝。同一期进入事务所的实习生，都暗自庆幸自己来得早，没被轮到这里。真崎兰被一些事耽误了时间，来的时候，一组的组长陈敬民随意安排到了这个位置给她。时不待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因为是一组的组长陈敬民安排的座位，她便被其他组默认成了一组的人，莫名其妙地跟随了陈敬民。
　　其实，其他实习生都有被所长根据各自的履历，加上面试时候的初步了解，进行了合理的分配安排。毕竟，这年头招聘职员不容易，留住更不容易。所长非常珍惜每一个踏进了Z-axis会计事务所的新人。但那时候，所长出差在外。真崎兰又面试通过了，既然已经得到了所长的认可。自然得给她落脚干活的一席之地，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陈敬民把比他高一大截的真崎兰，安排在了新人退避三舍敬而远之的地方。其实，他也不清楚。
　　总之，同期进入会计事务所的新人，只有真崎兰被对待的如此潦草轻率。
　　既来之，则安之。真崎兰倒是入乡随俗。
　　哪里坐不是坐？她拿着自己的成套办公用品，一屁股坐定下去。
　　所谓的职业人生，就这么稀疏平常的开始了。想不到，她居然没被所长的刮在背脊上的目光给凌迟而逃。这也是真崎兰在事务所里，让众人敬佩的其中一个地方。

　　周一的早晨必须提前半小时到会计事务所，因为有例行的晨会。
　　不知道别的公司是不是也这样。反正，事务所一周共有两次大会。周一早上的晨会，和周五下午的总结会。但会议的时间都不会太长。一般也就半个小时。除非遇到了严重的问题。
　　会计是十分严谨的工作，根本不可能把问题都攒下来，一次性解决。所以会议上，要讨论的东西不多。毕竟，具体的细节，各组都有自己的组长在管理。
　　今天的所长神采奕奕，她穿着米色的职业套装，散发出温馨如奶油一般的光泽。
　　所长，也就是老板何慕容，是一个声音洪亮，其貌不扬的三十八岁矮小女人。
　　大家都喜欢她，一是她从不拖欠克扣工资。二是她从不啰嗦废话。
　　长着一张娃娃脸，肤质细腻润滑，显得十分年轻，也没有鱼尾纹，绑一个长马尾，让人容易产生想要亲近的欲望。但那只是表象，其实，她做事雷厉风行，几乎不和任何一个员工谈论工作以外的杂事，一句话从来不重复两次，若不认真听，后果自负！
　　在何慕容手下做事，时刻得绷住神经。
　　刚进会计事务所的时候，真崎兰很不适应。
　　但绷着绷着，就没所谓了，有时甚至会忘了该如何松懈。习惯成自然！金玉良言。
　　大约是在进了Z-axis会计事务所的一个半月后，真崎兰从实习生里脱颖而出，被何慕容招兵买马，纳入了自己的麾下。
　　Z-axis会计事务所的人们，都戏称真崎兰是所长的“直系亲属”
　　对自己一手栽培出来的栋梁之才，自然另眼相看，每次进出自己的办公室，何慕容都会扫一眼真崎兰的办公桌。今天也不例外，电脑液晶显示屏幕上，白晃晃的是Excel表格，桌面上摆着理得整整齐齐的单据，一沓一沓的单据边缘被各色长尾小夹子夹住。简易桌上书架里的文件，一本挨着一本地立着，总让人觉得十分清新淡雅。
　　也许，是因为真崎兰本身清新淡雅。所以，看着就特别一点。
　　进了会议室，何慕容扫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真崎兰。
　　真崎兰今天穿的是立领白衬衫，看着很是飘逸。
　　有一个这么赏心悦目的徒弟兼职员，何慕容心情很不错，她的脸上都是笑意。
　　会议开始，大家都拿着各自的笔记本，奋笔疾书，认真记下所长的言论里的内容重点。
　　其实每一个句子，就是一个重点。
　　会议结束，何慕容说了一句“散会！大家赶紧回去忙自己的！”没有架子。
　　老板的心情好，大家的心情自然也好。每个人都是笑着起身的。

　　真崎兰跟着其他人的后面，走出了会议室的双开玻璃门，喜气洋洋地回到了自己的半新不旧的办公桌前，她给自己冲了一杯菊花甘草茶，就开始噼噼啪啪地打字。
　　新的一周按着千篇一律的方式，伴随着大同小异的工作内容来临了。
　　可是，很明显的，真崎兰的放在桌子上的黑色LG手机，缀着一个灰色龙猫的挂饰。
　　十分新鲜，所以特别的抢眼。
　　何慕容出去办事的时候，顺带扫了一眼真崎兰的办公桌面，一下看到了那龙猫。
　　到底还是个孩子啊！她笑了一笑。不过，这本来也无伤大雅，虽然有点幼稚。
　　把昨天才敲定的一笔业务，放到了真崎兰的桌上。
　　“所长？！”真崎兰立刻停止了录记账凭证，点击鼠标，退出了财会软件系统，拿起了合同翻看业务内容，代理申请工商注册登记，这个简单，仔细确认客户提供的资料是否齐全，反复检查三遍之后，简明扼要一句 “需要的资料都在。”
　　把原件拿去复印了回来，“我马上出去。”真崎兰把资料放入公文包。
　　跑工商局、税务局、银行，那是熟的不能够再熟。嘴甜会说话，人也长得有眼缘，办理这些跑腿的事，真崎兰总是比别人要利索干脆的多。
　　何慕容对真崎兰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就是这么好用，也不用交代真崎兰该做什么，要怎么做，真崎兰全都会自己有条不紊的尽心做好了。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把工作内容往桌子上一搁，然后忙自己的去。
　　有点得意的何慕容走了。
　　真崎兰拿着资料，一边给客户打电话，确定一些相关细节，一边走出了Z-axis会计事务所的门。脚下生风的赶往100米远的公交车站。
　　这孩子，天生就是吃会计这碗饭的料啊！会计事务所里的老职员们，赞许着看着真崎兰的办公桌前没了人影。多年的老会计，有可能都扯不清楚的账目。真崎兰盯住看一眼，就知道差错在哪里。这种对数字的敏锐直觉和精准的判断力，不是用时间堆砌就能有的。
　　确实是勤能补拙，但天赋这个东西占据了大前提。
　　在某些方面，真崎兰也属于“上天的宠儿”，不过，真崎兰并不自知。

　　办完事，真崎兰从工商局出来，搭乘公交车，摇晃颠簸的往Z-axis会计事务所附近的上新街车站台前进。一路上，摩挲着手机屏幕，想编辑出几个合适的字，但总是写了删，删了写，真崎兰没能给蓝紫冧的号码上，发出一个像样的句子。
　　有些心不在焉，但并不是魂不守舍。
　　工作进展和事务处理，也没有受任何情绪上的干扰。
　　截然不同！
　　与初恋在一起的时候，总是那么渴望黏腻，分开一会儿就受不了。
　　而这一次的感觉，有点淡淡的哀愁。细微而绵柔。也许，并不是真的一见钟情。真崎兰有些感慨地望着车窗外。算了，她也不会想被打扰的吧！
　　公交车到站，下了车。
　　真崎兰走上了天桥，低头看着路面，在心里过滤着今天的日程安排。
　　“诶？！兰？你怎么会在这里？”
　　循声抬头望去，“呵呵……”真崎兰的唇角，凝固了一丝略有尴尬的微笑。
　　眼前的两个女人挤在一把玩具似的阳伞下，不嫌热么？
　　而且，为什么蓝紫琹会和后妈在一起？
　　还是在如此光天化日之下的人来人往的天桥上？
　　“阿……刘阿姨。你怎么也在这里？”实在没法管这个比自己大十岁的女人叫妈，真崎兰复又对蓝紫琹微微鞠躬问候“您好！蓝小姐。这么巧，在这里遇到了～”
　　“你们认识？”刘昕狐疑地看着蓝紫琹。
　　“嗯，兰是我妹妹的好朋友。”
　　“呵呵……”也不用太巧吧！这都什么时机？
　　“嗯！好巧，我过来办一点事。你是刘总的……”蓝紫琹的目光飘浮在眼前二人的身上。
　　“我之前跟你说的啊！兰是我现任丈夫的女儿，是不是很漂亮？”
　　“原来是你啊！嗯，确实很漂亮……”
　　“谢谢！蓝小姐和阿姨是朋友？”真崎兰指了指刘昕狗皮膏药一样黏在蓝紫琹的胳膊上的那只手。她们这个样子，总让人觉得不大舒服。
　　“啊！嗯……你这是从哪里来呢？”刘昕似乎没明白真崎兰的意思，始终没松手。
　　“刚去办了点事。现在准备回办公室。”
　　几句寒暄后，真崎兰终于知道哪里不得劲了。
　　蓝紫琹的腰背像军人一般的挺直。虽然是个女人，却比魁梧高壮的男人还有气势，散发着稳重可依赖的神秘深邃。忽然注意到蓝紫琹竟然是双脚落地，真崎兰怔了一怔，但转念一想，或许是装戴了假肢。穿着灰色职业西装的蓝紫琹，如此风流倜傥，凛然若仙。
　　爸爸的地位岌岌可危了！真崎兰的脑海里，蓦然闪过了这样一个不好的念头。
　　“刘阿姨，蓝小姐，我该回去了，改天见……”鞠躬告辞，真崎兰只想尽快脱身。
　　“嗯！我也差不多要走了。空了再聚。刘总，再会！”蓝紫琹微笑着，不缓不急地从身边的女人怀里，抽出了自己被抱得出汗的胳膊，目光淡若秋水，丝毫没有眷恋。
　　“我送你回去吧！”刘昕劝止道，眼里的不舍昭然若揭。
　　“不必了。这么一点路，我一个人慢慢走回去就好了。”却对真崎兰伸出手臂。
　　“嗯，蓝小姐去哪里？”真崎兰不得不在刘昕杀人般的目光里，大方搀扶住蓝紫琹。
　　“Mi森广场！”蓝紫琹对刘昕挥了挥手，依旧微笑“刘总请留步！”止住了刘昕。
　　“走吧！”很干脆的，蓝紫琹对真崎兰指了指前进的方向。
　　“那路上慢一点！我就先走了。”刘昕埋怨地扫了一眼真崎兰，往反方向去。
　　“呃……”真崎兰心里嘀咕，好像，她对刘昕蛮客气！应该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全然料想不到，虽然是一个残疾，但蓝紫琹走起路来，竟如履平地，只是有点慢，却又增添了一股雍荣华贵的优雅。真崎兰看电视剧里的那些皇帝在御花园漫步时的姿势，就是蓝紫琹现在的这一副样子。
　　“放心吧！我对她没兴趣……”走下天桥，蓝紫琹忽然轻描淡写这么一说。
　　“……嗯……”真崎兰心里哑然道，这女人，真会看人的心思。
　　“那个……蓝小姐！”不好开口，真崎兰脸上倏然涂了一抹粉红。
　　“嗯，你送我回去吧！”盯住真崎兰的眼睛，蓝紫琹微笑，点明了真崎兰想说的话。
　　“呃……谢谢……”不得不甘拜下风，这女人确实是会看人的心思。

　　一刻钟后，真崎兰坐在锦语服装设计公司的财务总监办公室的沙发上。
　　进来交“业务部的业绩报表”的蓝紫冧，错愕的愣了一会儿，终于扎巴着眼睛，不能相信地来了一句“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