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序章·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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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二
太阳已经沉到地平线以下，暮色渐渐吞没了大地。
七夜空告别卫宫士郎之后，独自一人走上了冬木的跨海大桥，海风拂动她的裙摆，也拂动她漆黑的长发。单手撑在红色的金属护栏上，七夜空远眺着海天尽头最后一抹金红。天渐渐黑了下来，路灯闪了一闪，依次亮了起来。
“蓝胡子的……【泡】……吗。”
她无意识地抚摸着自己右臂上的绷带。面容陷在阴影里，蓝紫色的眼睛深深地沉暗下来。
我们人类与这个世界，时常受到〈神之噩梦〉的威胁。
某一刻，神做噩梦了。
神是全知的，在梦中一次性地看到了世间所有的恐惧。
而神又是全能的，将妨碍睡眠，以人类的脆弱意识甚至无法观测的庞大噩梦分离丢弃。
被丢弃的噩梦化作泡，一边分裂成许多小泡，一边从集体潜意识之海的海底不断上浮。
上浮——浮向我们的意识。
向我们的意识上浮的〈噩梦之泡〉具备被称为『全知』的普遍性，因而会融入我们的意识，与个人所怀的固有恐惧相互混合。
于是，当〈噩梦之泡〉大过我们的意识时，噩梦便会溢出我们的意识，向现实泄漏。
就这样，与神之噩梦相互混合的我们的噩梦，将成为现实。
而现在，以童话【蓝胡子】为原型的【噩梦之泡】，已经在某人的意识之海深处上浮了。
会变成什么样的【泡祸】呢？
七夜空并不知道。
但是，能让风乃用“前所未有”来形容的【泡】，所引发的也一定是前所未有的巨大【泡祸】吧。
回想起迄今为止自己与之战斗过的无数悲剧，七夜空的手一下子握紧了。
——必须阻止。
在跨海大桥上，遥望着冬木市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七夜空在心底里默默下定了决心。
——无论要杀死谁都好，无论要处理多少人都好。
——绝不会让这一切发生的。
少女松开扶着栏杆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下一秒，她突兀地向栏杆跃去，在栏杆上借力一踏，伴随着利刃破空的锐响，以一个诡异的角度闪过了那突兀袭来的一箭！
箭矢击中地面的轰然巨响中，碎石与折断的钢筋飞溅，烟尘滚滚。七夜空几个后跳躲过了烟雾范围，抬头朝方才箭矢射来的方向望去。
那里，正有一名白发的男子正持弓瞄准了她，赤红的衣摆在海风中猎猎飞扬，钢灰色的眼睛冷酷而锐利，自上俯视着少女。
四目相对的瞬间，七夜空眼瞳的颜色忽然变化了。紫色从她的眼里褪得干干净净，留下的只是纯粹到冰冷的蓝。
左手探到身后，从后腰抽出藏在衣下的短刀，雪亮的刀锋在夜色里散发着森然寒意，那刀光映在她的眼底，令少女的眼瞳也覆上凛冽的杀意。
“你……”
然而红衣的男子并不打算听她说完，又一只箭矢架在了弓上，不由分说地朝着七夜空疾驰而去——
少女却并未退缩，反而迎着箭矢冲了上去！
“什么——！？”
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的速度，在迎上箭矢的一瞬间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折了身体，避开了利箭的锋芒，左手的刀翻转，与箭身摩擦出一串火花。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金属音响彻夜空，然而七夜空的表情依然没有变化，她仰起头，直直地盯着大桥之上的弓手，净蓝色的眼瞳里毫无畏惧，有的只是冷酷的杀意——
就这样凭着蛮力将箭矢格开，森寒的刀光一闪而没，伴随着金属相击的巨响，那箭枝竟被她生生砍断！
少女压低了身体，以一种诡异的步法攀上了大桥的桥梁，抓着钢索几个腾跃便攀上了桥体，正欲再向上攀爬的时候，忽然猛地往后一仰，双腿勾住钢索保持住平衡，左手瞬息之间已经挥出了八刀，将迎面而来的八只箭矢全部斩断！然而却有更多的箭矢从右后方袭来，少女不得不松开了钢索，一边闪躲着箭枝一边朝后方跃去。
——二十七箭。
七夜空一边默数一边闪躲。落地的冲击令双腿麻痹了一瞬，仅仅是这不足十分之一秒的僵硬，又一只箭已经射到了她的眼前，她灵敏地后仰，躲过了那一箭，却有十几只箭矢同时向她袭来——
“干掉了吗？不，没有。”
红衣的男人自语，下一秒，魔力再度在他手上汇集起来，凝聚成一柄形状奇异的剑。
“本来不想用这个的……卡拉德波加（Calad Bolg）。”
烟尘滚滚散去，少女立在一地狼藉废墟之中，面无表情的仰起脸来，一滴鲜血从她右脸的伤口中滚落，拖曳下一道殷红的痕迹。左手紧握的短刀上裂痕满布，随着她松手的动作发出凄烈的碎裂声，金属的残片碎了满地，残缺的刀柄撞击地面的声音令人心惊。在她的四围，散落着无数折断的箭枝，有的箭镞甚至深深地插.进水泥地里。
男人将魔剑架在了弓弦上，瞄准了地上的少女。
他钢铁一样坚毅的脸庞浮现出一丝厌恶的神情，只是不知这厌恶是对杀人这件事，还是对杀人的自己。
魔力的激流拂动他赤红的衣摆，随着他拉弓的动作，弦上“剑”扭曲了——
“箭矢”破空而去的瞬间，不知为何，男人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如光一样迅疾的箭矢，朝着少女的心脏笔直击去，以人类的速度，闪躲也只是无谓的尝试而已。
——必杀的一箭。
男人如此确信。
然而——
“想要杀我的人，就是你吗？”
伴随着魔剑折断的巨响，少女冷漠的发问了。
——＊——＊——＊——＊——＊——＊——＊——
卫宫士郎睁开了眼睛。
目之所及的，是黄金的庭园。
将巴洛克风格发挥到了极致的建筑，郁郁葱葱的绿树上缠满了红与黑的蔷薇，一阵风吹过，花朵摇曳，水风琴的喷泉奏响悦耳的和音，绯红的花朵凋落，在水面荡起清澈的涟漪。白鸦飞过碧蓝的天空，倒影在湖水中却显得漆黑。
明明是阳光明媚的白昼，湖水的倒影却是悬挂着血月的黑夜，连清泉流淌的白浪，都被倒映成漆黑的血河，黑压压的枯树无力地向着天空伸出绝望的枝桠，枯萎的蔷薇在风中摇曳，报丧的黑鸟睁大血红的眼。
有如爱丽丝仙境里的魔镜，截然相反的两面。
“这里是……哪里？”
卫宫士郎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喃喃。
“这里是——”
“——乌托邦（Utopia）。”
一前一后冒出来的两道童声吓了卫宫士郎一跳。他条件反射地转身，在看到眼前的人后放松了下来。
那是一对双胞胎少女。
站在右侧的，是紫衣的少女，右颊上有黑色的月印。
站在左侧的，是青衣的少女，左颊上有黑色的日印。
两名少女手拉着手，一左一右地牵起裙摆，向卫宫士郎行了一个漂亮的屈膝礼。
“我是Violette。”紫衣的少女说。
“我是Hortense。”蓝衣的少女说。
“主人选中了你来参加这次的<圣餐（Eucharist Holy Communion）>。”她俩异口同声的说道。
“你的主人是……”
“伟大的『乌托邦之主』——”紫色的Violette高声说。
“高贵的『幻想的魔女』——”蓝色的Hortense低声说。
““——梅薇思·莎莉丝特（Mavis Celeste）阁下！””
两位双胞胎少女相视一笑，对卫宫士郎做出了“请”的动作。
“请进来吧，卫宫卿——”
“——主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伴随着少女们天真无邪的嗓音，她们身后长长的阶梯上方，那华丽而庄严的门扉，在沉重的吱呀声中缓缓敞开了。
“……不，我想我还是先回去吧……”
卫宫士郎擦掉额角的冷汗，转身就想要从这个每个角落都让他觉得不对劲的地方跑出去，然而两只手却从背后拖住了他。冰冷而僵硬，绝对不属于人类的——
——人偶的手。
“不能走哦，卫宫卿。”紫色的Violette微笑道。
“卫宫卿，不能走哦。”蓝色的Hortense哀叹道。
““——因为大家已经都到齐了呢——””
“等等——”
就这样，卫宫士郎被两个人偶拽着推进了那扇浮雕的门扉之中——
“伊莉雅？樱！言峰——？！！！”
卫宫士郎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本应在卫宫家的，伊莉雅斯菲尔·冯·爱因兹贝伦。
本应在间桐家的，间桐樱。
本应早已死去的，言峰绮礼。
以及不知姓名的，另外两名女性。
——大门在他背后沉重的合上了。
““欢迎来到幻想魔女的乌托邦！””
欢快的微笑着的Violette，忧郁的叹息着的Hortense，双胞胎的人偶提起裙摆，向六人行礼之后，飞快的跑到了黑檀木长桌的尽头，站在了端坐在首位的『那人』身后。
那真的是一个看起来非常幼小的女孩子。银白的长卷发上装饰着蓝蔷薇花蕾的发箍,穿着银白色的克里诺林裙，层层叠叠的裙摆被裙箍撑得蓬蓬的，点缀着繁复的蓝蔷薇，裸/露出来的雪白肩颈上佩戴着绕了数圈的白珍珠项链，坠着一颗硕大的红色金刚石，折射着如诅咒一般血红的光芒。
她的眼睛是与宝石一样，冰冷而无机质的血红。
——乌托邦之主，幻想的魔女，梅薇思·莎莉丝特。
“在此，姑且省略掉无谓的开场白——”紫色的Violette率先开口。
“——请诸君进入这场魔女的游戏吧。”蓝色的Hortense缓缓接上。
“自说自话什么魔女什么乌托邦什么游戏的……你到底是谁啊？！你们到底把我们拽到什么地方来了！？”
白衣红裙的少女跨前一步，愤怒的质问着。
“这里是存在于这里，又不存在于这里的——”
“是属于任何世界，又不属于任何世界的——”
““——幻想的国度。””
右脸颊上刻着月印的，紫色的人偶Violette，左脸颊上刻着日印的，青色的人偶Hortense，双胞胎人偶蹦跳着交换了位置，一左一右地偎依在莎莉丝特身旁。
“如果一定要打比方的话——”
“——就当是爱丽丝梦游仙境吧。”
“这里是莎莉丝特大人的领土。”
“这里是幻想魔女的幻想世界。”
“为了打发漫长的无聊时光。”
“魔女们决定玩一个游戏。”
“由富有尊严的观剧与戏曲与旁观的魔女，菲泽莉努·阿乌古斯都斯·阿乌罗拉阁下，作为『Ruler』。”
“由三位大魔女——幻想的魔女，梅薇思·莎莉丝特阁下；绝对的魔女，拉姆达戴露塔阁下；奇迹的魔女，芙蕾德莉卡·贝伦卡斯泰露阁下——作为『GM』。”
“在幻想的领地『乌托邦』之中。”
“进行一场以下界的『圣杯战争』为原型的游戏。”
卫宫士郎的脸色猛然变了。
“圣杯战争？！”
“每位『GM』拥有挑选两位参赛人作为『Master』的资格。”
“被『GM』选中的『Master』就是你们。”
“拉姆达戴露塔阁下所选中的『Master』——远野秋叶和浅上藤乃。”
“贝伦卡斯泰露阁下所选中的『Master』——言峰绮礼和间桐樱。”
“莎莉丝特大人所选中的『Master』——伊莉雅斯菲尔·冯·爱因兹贝伦和卫宫士郎。”
“这个游戏，并不存在『第七人』。”
双胞胎人偶相视一笑，异口同声的做出了总结。
““那么，魔女的圣杯战争，就此开始（GAME START）！””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序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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