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在时光里的情事》脆脆米

8、谁先放弃了谁？

　　上车后，田一一忍不住仰脖大笑，笑着笑着，眼睛里溢出眼泪。

　　欧阳谦将纸巾递给她，“想哭就哭吧，虽然哭起来难看，但哭出来后心里会好受些。”

　　田一一擦了擦眼泪，别扭地说：“谁说我哭了，我是高兴，高兴出眼泪了！我从没这么扬眉吐气地高兴过！”

　　欧阳谦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眸光怪异，就在她几乎绷不住的时候，他轻飘飘地来了一句：“你高兴就好。”说完这话，就启动车子回家。

　　一路上，俩人都默然不语。快到家的时候，田一一轻叹道：“老大，无论怎么说，今儿谢谢你，你让我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

　　“不用谢，这是你的福利。”

　　“呃……”田一一搞不懂了。

　　欧阳谦瞧着她懵懂无知的模样煞是可爱，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秀发。她的秀发被揉得一团糟，跟鸡窝似的，再配上她呆萌的表情，要多搞笑就有多搞笑。

　　噗，他笑喷了，“傻丫头，我有男友福利，你就有女友福利，无论人前人后，我都不会让那些乌七八糟的人欺负你的！”

　　“哟，我的头发……”田一一赶紧推开他的魔掌，用手指拢成梳子状，快速捋顺好头发，随即瞪着一双大眼睛愤然抗议道：“老大，没你这样欺负人的！我又不是你的宠物，高兴了拍拍头戏耍，不高兴了抬脚踢走。”

　　难得看到田一一有如此生动的表情，他忍不住笑着逗道：“呀，田一一，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做宠物的潜质。作为你的小伙伴，我再一次被你惊呆了！”

　　二人吵吵闹闹着回了家，各进各的房，各睡各的床，田一一没有认床的毛病，很快睡着了，欧阳谦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比郁闷，谁家的洞房花烛夜会如他这般的孤枕难眠？

　　他心里抓挠得难受，后来干脆起来打开电脑，用工作冲淡那抹蠢蠢“欲”动。

　　第二天，田一一被叮叮当当的声音吵醒了，她起来跑到厨房，看到欧阳谦正系着围裙煎鸡蛋。
　　她怔了半天，猛然想起，一日三餐是她的工作，拿人钱财替人卖命，她忙讪然上前，“呃，老大，您金贵着哩，还是我来吧！”

　　欧阳谦把她划拉到一边，一脸厌恶地斥责道：“没洗漱就敢进厨房，你敢做我还不敢吃！赶紧的，洗脸刷牙，马上吃饭了。”

　　田一一抬头扫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才五点多一点儿，公司九点上班，距离上班还有四个钟头，而且，今天周六，不用上班啊！

　　她无语地望天。

　　欧阳谦见她杵在那儿不动弹，就催促道：“懒美人，快点，吃完咱们还要去公司加班。第三届新锐服装设计大赛快到了，我昨晚又仔细看了一遍你的设计稿，我个人认为某些地方你完全可以做的更好，一会儿到了公司我再跟你细说，现在先吃饭！”

　　田一一眨巴眨巴大眼睛，盯着欧阳谦的黑眼圈一惊一乍地惊呼道：“老大，你也太敬业了！小的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得了，以后您就是我努力的方向，我保证对公司忠诚无二，从此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洗漱，吃饭，去公司。早上六点刚过一点儿，田一一已经坐在办公室跟欧阳谦讨论参赛作品。整个一上午，他们都是在忙碌中度过的，等把稿子修改差不多时，田一一看表，差十分不到十二点，就说：“今天就到这里，先回去吃饭吧！玫瑰庄园的东西死贵死贵的，咱们可不能浪费，今儿中午把昨天打包回来的东西热热吃吧。”

　　“好。”

　　公司离欧阳谦的公寓就隔着一条马路，俩人说笑着朝公寓走去。走到公寓楼下的时候，二人的笑声戛然而止——那里，站着一个想忽视都不能忽视的人，杨尚霖。

　　“一一，听雯雯说，你嫁给了欧阳？”杨尚霖满眼愤然地瞪着田一一。

　　“对。”

　　更加愤然的声音响起：“欧阳，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一？你喜欢的人不是一一，这对一一不公平！也不负责！”

　　“那你告诉我，怎么叫负责？一走了之叫负责？”欧阳谦懒懒地扫了杨尚霖一眼，嘴角勾起淡淡的嘲讽，“杨尚霖，你跟一一是不可能的，就你家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就断送了你跟一一的可能！”

　　“不，一一爱我，我也爱一一，只要我们相爱，只要你给一一自由，我就能给一一幸福，一一也只有跟我在一起才会幸福！”

　　扯淡！

　　欧阳谦撇撇嘴，满脸不屑地讥讽道：“杨尚霖，一一之前确实很爱你，甚至可以用死去活来来形容，但请你注意，是之前，跟现在没啥关系了。在你转身离去的一刹那，就代表你放弃了一一，如今，你还有什么面目来见一一？又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杨子，你好好想想，你已经没有资格回头了！一一从来没有背叛你，反而是你背叛了一一——这一个月，别告诉我跟一一，报纸上刊登你跟别的女人的照片是PS搞出来的。”

　　那是他的人生污点，就像墨迹掉在白色衣服上，无论如何漂白都是徒然，是他最不想提及的痛处，可现在猛然被人无情地揭开，而且还是在田一一面前，他心里除了恐慌，还是恐慌，一种绝望的恐慌……

　　“一一，那天我喝醉酒了，不可能有事发生！你要相信，我……我只是……”杨尚霖想说，我只是把她当成了你，想抱一抱你而已。可无论怎么解释，他还是抱了别的女人。至于后面的事，他真的不记得了，只知道他醒来后，他一个人躺在宾馆的床上，衣服虽然皱巴巴的，但在身上穿着哩！他也正是根据这些，才敢断言，还没到不可救药的一步。“一一，你要相信，那一晚我是一个人睡在宾馆里的！我……爱你，哪怕分手了，我还是爱着你！更不敢忘记你！就连做梦想的都是你！一一，我们和好把，别再彼此折磨了！”

　　杨尚霖说的每一个字，田一一都愿意相信，哪怕她亲眼看到报纸上那一幕，她也愿意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因为……她依旧爱着他！

　　只是，她愿意承认这份爱，却不愿意再爱下去！

　　爱，或许不是说停止就能停止的，但人，却是说分手就能分手的！

　　田一一很冷静，冷静地连她自己都觉着惊讶。

　　她曾以为再见到杨尚霖时，也许会很激动，也许会很难过，却独独做不到冷静。如今，他真实地站在自己面前了，她却比任何时候都冷静，冷静地有些不像自己。

　　她先转头看向欧阳谦，用冷静地声线说：“我们相识一场，现在他找过来了，有些事也该说清楚，不好意思，今儿中午你得先凑合着吃一顿，等晚上我再给你做顿好吃的算作补偿。”

　　欧阳谦当然不乐意，可不乐意归不乐意，却也知道田一一这是准备跟杨尚霖彻底做个了断。

　　相比于她那抹魂牵梦绕的相思，他但更愿意她彻底将这个男人从心底剔除出去。孰轻孰重，他自然分得清楚，于是，他微笑着点点头，“嗯，我等你回来补偿我。”
　　他特意加重补偿俩字。

　　“补偿”俩字被欧阳谦平白加重语气，田一一也不是没有察觉这里面多了不一样的东西，只是，这话毕竟是自己先说的，而且，还是当着杨尚霖的面，这种情形下，她自然只能装聋作哑。
　　拿眼睛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她转身走到杨尚霖面前，指着不远处的街心公园说：“咱们到那儿走走吧！”

　　补偿？孤男寡女拿什么补偿，还不是肉偿？

　　杨尚霖的眸光更加灰暗。

　　从前，他一直认为欧阳谦并不喜欢田一一，因为，欧阳谦跟她说话时，总是把她损得一无是处，气得她总跟自己抱怨，你怎么交了这样一个损友！可看现在……

　　他都忍不住要推翻这种印象了。

　　正是饭点儿，街心公园的人很少，她随便坐在僻静的台阶上，但见杨尚霖站在五米开外的阴影里，越发显得他整个人消瘦颓废。

　　她轻叹一声，心，终究是软了下来。

　　在这件事上他并没有错，哪怕他被拍到跟别的女人搂搂抱抱，只怕也是有心人安排的。况且，这些也是在她跟他分手之后发生的，也不算是背叛她。

　　分手就是分手，哪怕心里还牵挂着他，还爱着他，她却是再没有资格争风吃醋！

　　若说心里没啥感觉，那是瞎话，但那抹酸意跟理智较量，只能是落荒而逃。

　　她招招手，决然道：“杨子，我爱你的时候，爱的纯粹，哪怕后来知道了你的身份后，我也清醒地知道，我爱你。虽然当时我也有过犹豫，有过动摇，也考虑过放弃我们的感情，但最终我选择努力争取一下。为了能和你在一起，我给自己做了好多思想工作，也做了某些让步，为此，我还私下找到杨继峰，请他同意我们交往，经过几番交涉，最终他勉强同意了。可是，你妈妈随后找到了我，她跟我说，你的亲生父亲是杨继峰，我们是亲兄妹，不能在一起。这话我当然不信，可当我找到你时，那个男模突然窜了出来……后面的事，你都看见了，然后你就误会了，连听我一句解释都不肯，直接走了。杨子，我当时特别难过，甚至以为没了你我会活不下去，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坚强，你瞧，如今一个月过去了，我不仅还活着，而且还活得不错。我想，或许，我们有缘无分，或许，我并没有我自己想象中那么爱你，而你也并没有你自己想象中那么爱我！”

　　杨尚霖再一次震惊了！他以为他已经知道真相了，可他看到听到的，或许只是冰山一角！

　　他的一一，并不是一开始就放弃他了，而是努力争取过！

　　可他都干了些什么？

　　原来，不是她背叛了他，而是他先放弃了她。

　　杨尚霖心如刀割，悔恨，悲伤，忿怒，怨怼，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胸腔内横冲直撞。

　　他的眼前一片黑暗，似乎这就是世界末日，又似乎，这就是阴暗的地狱。

　　失去一一的日子，对他来说，就是世界末日，就是阴暗的地狱！

　　不，他不要世界末日，也不要阴暗的地狱！他要抓住她，他要挽回她，他要和她在一起，还要和她生儿育女！

　　他爱她！

　　他不能失去她！

　　他近乎绝望都恳求道：“一一，你听我说，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我保证！一一，我们可以的，我们不是兄妹！我已经跟爸爸做了亲子鉴定，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一一，我之前离开，并不是因为不爱你，而是因为那个男模出现时，我被告知，我跟你是兄妹，我是在双重打击下，一时间无法面对你，这才逃避的！一一，我知道我错了，但请你给我一个机会，给我改错的机会，我发誓，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站在你身边！我可以跟你到天涯海角，或者，干脆出国，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一一，我知道，你现在还爱着我，还没有放下我，那么，就请你跟随着自己的心，也给你一次机会！一一……”

　　杨尚霖边说边流泪，说着说着，竟然泣不成声，眼泪哗哗往下流，止都止不住。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田一一相信，杨尚霖是真伤心了，就跟自己的伤心是一样的。她也相信，他爱自己，就跟自己爱他一样，就算是分手了，也从未把对方忘记。

　　可是，就算是未曾把对方忘记又能怎样？

　　难道他为了她，可以一辈子不见他的父母亲人，可以毫不留恋地斩断骨肉相连的亲情？

　　她不知道他能不能做到，或许，他真的能做到，但她不能这般自私！

　　还有，血脉相连的亲情，不是他想斩断就可以斩断的，就算他们逃到天涯海角，他的亲人也会找到他的，到时候，还会是如今这样的情景。

　　长痛不如短痛，他们，注定有缘无分，从此咫尺天涯，相见不如怀念！

　　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往下掉，心里难舍难分，嘴里却说着无情的话：“杨子，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我相信，时间是最好的疗伤之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会忘记你，而你也会忘记我。我们不是兄妹，我一直都知道我们不是兄妹，但从今后，我会把你看做最亲的兄长，无关血缘，无关其他牵连，只因为我在最美的年华遇到最美的你！杨子，从今后我只会祝福你，祝福你……觅得佳偶，举案齐眉！”

　　“一一，你可真够心狠的！”

　　“所以，你更应该忘记我。”

　　“可我忘不了你！一一，你告诉我该怎么办？”杨尚霖拍打着自己的胸膛，拍得嘭嘭响，震得田一一心肝肺都疼了。

　　“时间会告诉怎么办。”她的声音虽然也悲伤，但更多是是冷静。

　　“一一，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嫌我回来迟了。其实，好多事我真的不知道……一一……看在我不知情的份上，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

　　“杨子，你说的这些，我都能猜得出来。我们再无可能，而且，我是已婚妇女，我们再纠缠下去，伤害的不止是你我！话已经说完，该说的我已经说了，我们就此别过吧，都给彼此留一点儿最后的尊严。另外，你回去告诉一声雯雯，别再执迷不悟了，欧阳谦不适合她，说实话，就凭之前她嫂子长嫂子短地叫我，哪怕欧阳谦对她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意思，我也不会跟欧阳谦结婚。这件事上，我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