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起》阿陶陶

60、珍惜眼前

　　天边湛湛露出鱼肚白，清晨的大宅一片宁静，偶有翠鸟啼鸣婉歌，空气清新如天然氧吧。
　　主楼小偏厅外，陈姨朝在做卫生两个女佣摆摆手，示意先别靠近。

　　少爷回来已经是半夜，把主卧里的那位吵醒了又要耐着心思把人家哄睡，真是能折腾，自己也没睡，一大早掐着徐医晨练的点叫人过来问话，问得徐医满头大汗，就差没举双手保证，那位的身体状况他一定会日日盯着绝不松懈了。

　　等徐医离开，消失了一个晚上才出现的关柒送了份资料进去，少爷翻得那样仔细，每页都停下来看很久，刚才关柒默默退出来的时候，她往里瞥了一眼，瞧见自家少爷的脸色冷得没法说。

　　但陈姨倒是觉得很欣慰。
　　会心疼人了呢，多好，脸色再难看也比刚出来那会儿满身冰刺的模样好接近。

　　至于其它，问题不大，林语那孩子肤色润泽，目光有神，周身气息温暖明亮，用徐医的话来说就是阳气越来越足，身体方面应该很快就可以调理回来。

　　人生一世，谁活着都不容易，来自亲人的伤害固然深刻沉重，但心境坦荡的人面对心魔会比常人更加勇敢，心怀善良的人也会有更多善福善报，她相信林语一定能跨过去心里头的那道坎，没问题。

　　正想着，半掩的门被拉开，陈姨微微躬身，含笑目送自家少爷轻步往里面的卧房走去。

　　直起身后，陈姨跟身边女佣吩咐可以开始准备待会儿要用的早食，想了想觉着不放心，干脆亲自去趟厨房尝过专门为林语准备的药粥，确定参汁的药味已经跟粳米生姜炖融，滋味淡香可口不再苦涩，这才笑眯眯地回主楼这边请人过餐厅用早餐。

　　接近主卧，子母门有半扇没关，隐隐听到里面传出少爷的低笑声和轻哄声，还有那个人刚刚睡醒又没完全清醒的慵懒回应，两道声音混在一起，含含糊糊，黏黏腻腻，像沾了会拉丝的蜜糖般。

　　陈姨停下住脚步不再往前，仿佛什么也听不见，就这么从从容容地站在门口走廊间候着，两名女佣没有老人家这等功力，低垂粉脸飞出大片红霞，许久才平息下去。

　　屋里的林语不知道自己和萧锐的低语声害得别人脸红心跳，难得一夜无梦，睡得深沉，被萧锐抓着手一根一根轻咬手指头那么咬醒时，整个人还是茫然状态，盯着萧锐快贴到鼻尖的俊脸看了好半晌才慢慢回神，因为睡得好，浑身特别地舒坦，心情自然也很愉快，不由自主伸手在萧锐的头发上撸了一把。

　　萧锐爱死林语这幅眉目朦胧柔软的模样，凑上去亲个没完，等人醒得差不多了才笑着哄起床，林语起身进到洗漱间，他也跟着进去，双手插兜斜斜靠在门边，看林语刷牙，看林语洗脸，看清水淌过林语线条流丽的鼻尖......心口阵阵滚烫。

　　欺负过这个人的人都该死。
　　剥皮抽肠挑筋去指也不解恨。
　　萧锐眯着眼想。
　　不过没关系，有的是时间，不管那些人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他保证，一个都不会落下。

　　用温热毛巾擦完脸的林语抬头就看到萧锐眼底的恨意，不禁愕然，“...怎么了？”

　　“没事。”萧锐勾起唇角，“......过几天要去学校，心里不爽，想多点时间跟你在一起。”

　　林语顿时失笑，是呢，这位也要开学了。

　　因为调整志愿录取生，萧锐即将就读的那所大学开学时间往后推迟了几天，不过也差不多得做准备了，少爷最近这么忙碌，也是为了尽快跟他的小姑姑交接海外几处重要产业，然后回归校园进修商科。

　　想到这，林语点点头，“...好，我跟阿泽说一声，这两天不去店里了。”
　　答应交往以来萧锐都是忙碌不堪，如此闲适轻松的时刻并不常有，索性把工作先放在一旁，陪一陪他。

　　没想到随口一句抱怨得来意外之喜，萧锐心花怒放，上前几步把人搂住又是一顿亲。

　　***

　　就这样，后面的几天变得悠然漫长起来。

　　庭院重重，偌大宅子有太多可以打发时间的地方，书阁看书，茶室品茗，网球室里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对练后再去恒温泳池游个痛快，又或是去影视厅找部经典老电影放一放，重新感受艺术的永恒魅力，兴致上来也可以追着暖暖在花园里到处胡跑，看小家伙抓鸟爬树，趣味无限......

　　要不是后园那边的温泉池子最近正在重新清理和修缮，还能再多个地方享受，真真是神仙般的日子。

　　而D市的九月气温如此怡人，不干不潮，正午微热，早晚凉爽，这样好的天气怎能不四下逛逛？

　　凤凰山脉开发成熟的区域内景点颇多，有山峰湖泊，有寺庙公园，有农庄会所......但林语和萧锐都不是爱凑热闹的人，没去爬山登顶，也不进庙拜佛，就喜欢沿着老宅后面那条藏在茂密树林间的私家小道随性闲逛，沿路处处可见不知名的野花，配上鸟叫虫鸣别有情趣。

　　而午后的无人小道是那样空寂幽静，亲密拥吻的身影只有穿林拂过的清风知晓。

　　连着几晚，萧锐都不再向林语求欢，明明底下烧了团火，扬起头的那东西硬邦邦一大根，把睡裤都快顶变形，面上却冷静自制得很，找林语要完晚安吻后便老老实实关上灯离开，返回自己的那间房去睡。

　　其实徐医的意思只是让他注意节制，没说一点不能沾，但萧锐坚持要等林语把最后几副药吃完再想其它，林语本就对这种事兴趣不大，当然是一切随之，每次关灯，看着萧锐那张俊脸上隐忍至极的神色，心中总觉得这家伙半夜忍不住了肯定会跑来纠缠，谁知萧锐说到做到，真的晚晚让他安然入睡。

　　以为自己是不在意的，但黑暗中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细细回味了许久后，林语不得不承认，在这无限喧嚣浮躁的世界里，被人这样喜爱和珍爱的感觉......确实是挺不错的。

　　不错到让他觉得，曾经以为早已远离，也是遥遥无期的那个叫做幸福感的东西，似乎又渐渐回到了他的身边。

　　***

　　学校报道那几天林语也陪着去了，飞行差不多两个小时便到达那个高楼林立的国际大都市。

　　因为个人原因，萧锐一早就跟学校申请了不住校，倒不是嫌弃环境，事实上这所学校的管理学院在国际的排名颇高，主校区占地面积也是极为阔大，四人间宿舍上床下桌独立卫浴，还搭配了风景开阔的观景阳台，环境非常好，毕竟这个专业对于穷人家的孩子来说属于瞎凑热闹，所以前来就读的大多是家里有米的优质富二代，没条件也要创造出好条件来。

　　只是萧锐私事太多，同龄人学习跨国公司管理是为了将来准备，他却是正在实行操作，住在外面个人时间不受限，比较方便，至少半夜起来接个电话或是赶复个邮件不会影响到他人。

　　住所距离学校两公里范围内，繁华城市寸土寸金，开发出来的中式院落型住宅自然不可能有D市老宅那样的占地面积，但比起高层公寓，这个隐在静街深巷里的驻点独门独院，加上附近古树高墙，梧桐成荫，以及隐隐可闻的晚课时震响的钟声，也都让这里有了一种不同于别处的复古气息。

　　房子原是三姑奶奶名下的产业，当年出嫁老爷子给的嫁妆单里的众多房产之一，萧锐考上这所大学没几天，她就让人将产权转到了萧锐名下，钥匙也是派人亲自送到萧锐手上，算是作为祝贺他完成祖父心愿的一个小礼物。

　　不过萧锐隔天就按比市价高至少三成的价格将钱转进了小姑姑的私人账户，一点儿没犹豫，那边收到钱以后也没什么反应，好像并不在意，一切又恢复原样。

　　据林语所知，几年来这位三姑奶奶一直在勤勤恳恳地帮萧锐打理萧家，忙得比空中飞人还要飞人，萧家那些分布在世界各地的规模庞大的产业在她手上不但没有任何流失，且至今都在持续增长，经营结果让老爷子生前安排的几个对她有监督权的商界老友都忍不住点头称赞。

　　萧锐回来后，她也很干脆，立马开始按照老爷子做好的继承计划按部就班地做交接，相较同辈人，萧锐自小跟着老爷子耳濡目染的商业培养无可比拟，只是家族企业兴衰沉浮往往就在当家人的一念之间，这意味着当家人判断力和决策力极为重要，所以她对萧锐各方面的要求都极高，这一点上，萧锐从来不生气不反驳，摒弃恩怨，静下心来将她所教的东西全都认真思量仔细琢磨，确实学到了不少。

　　如今姑侄之间的关系颇为奇怪，见面极少，多是通过电话和邮件联系，相互间言辞冷静客气，是亲又不似亲，似师也不是师，对于小姑姑偶尔的示好动作，萧锐这边毫无波澜。

　　就像现在，这座小院外观看起来十分普通低调，内部却舒适阔大，装潢仿了萧家老宅的雅致风格，连主卧床品都选得一模一样，其中的关怀之意不言而喻。

　　但关柒还是带着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地排查了好几遍，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才开始往里送私人用品。

　　报道那天林语一起进去学校，因为不住宿，萧锐很快就搞定相关的入学手续，结束后两人顺便逛了逛校区。
　　顶尖学府环境优美，学风严谨，图书馆和自习室永远满满当当，骑着自行车穿梭在小道上的人很多，看着来来往往的青春学子们，林语忍不住感慨 : 学生生涯似乎已是许久许久以前，相比下他真是满身满眼的沧桑......

　　萧锐挑着眉听，等他感慨完了，伸手按住他清瘦的后颈凑上去就是一口。

　　这人今天穿了件灰色毛衣搭配浅蓝水洗卷边牛仔裤，脚上是白色帆布鞋，大衣搭在手臂上，造型干净简约尽显优越身段，身上那股子舒适随性，松驰却又不松懈的独特气质迷人得要命，一路走来也不知多少人在偷偷打量，他竟然还敢这样说自己？

　　“把口罩戴上。”萧锐抬眼朝不远处举起手机的两个女大学生盯了一眼，对方迅速收起手机后，目光才回到林语被咬得微微发红的唇上，眼底是毫无掩饰的不悦，“...我不喜欢那么多人看你。”

　　猝不及防被偷袭到的林语小小惊了一下，虽然是走在林荫里，但远处草坪还是散散地坐了好几堆学生，这家伙真的是......
　　明明盯着他看的人更多好不好？

　　不过这种小事情上他向来不会跟萧锐唱反调，尽力满足小男友的各种幼稚操作，所以只是撩起眼皮瞥萧锐一眼，顺着萧锐的语气轻轻“嗯”了一声，然后从善如流地将黑色口罩戴上。

　　两人沿着树荫下的小石板路继续前行，萧锐要牵手，林语下意识看了看四周，叹着气提醒，“大学时光很美好，你这样的行为如果被曝出去，会很影响你未来的受欢迎程度……”

　　不说家世背景，萧少爷光是这身俊美皮囊就已经是聚光点，以后他会遇到很多很多优秀的同龄人，实在没必要现在就把自己的后路堵死啊......

　　“...我不需要别人的喜爱。”萧锐浑不在意，将林语搭在手臂上的外套拿过，手直接伸到他面前，淡淡回道，“我只需要你的喜爱。”

　　“…而且我们早就说好的，等我毕业就去国外登记结婚，不是吗？”他深黑锐利的眼珠子一错不错地盯着林语看，“如果你想现在结也行，找个假期——”

　　“等等——”林语哭笑不得地打断他，“这种事以后再说，现在你先好好读书。”

　　年轻人情热起来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出口，听得人心脏都似在发颤，爱人的方式也是竭尽所能地讨好，让人很心动，也很感动。

　　但有些事不必想得过远。
　　童话故事为什么只写到王子公主结婚就大结局，自然是因为再深的迷恋都会被时间冲淡，日子过长了，发誓爱你一万年的少年到最后可能连看都不愿多看你一眼，所以他现在想得很清楚了，任何事都不要执着，珍惜眼前就好。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赶紧伸手让萧锐牵住，反正这地方隐蔽，又都戴了口罩，真被人看见也只能是他们的模糊身影。

　　萧锐眯起眼睛，锋利目光仿佛是想刺进皮肉，穿透眉心，直直看进林语的大脑里去。

　　林语面容平静，抬眼微微一笑，道，“走吧，去外面逛逛。”

　　萧锐抿了抿唇，没再多说，牵起他踩着落满金黄树叶的林间小道，往阳光明媚的路口走去。

　　***

　　在这座秋意浓重的美丽城市待了两天后，林语便要启程回D市，萧锐身边保镖司机保姆全都有，一切安排妥妥当当，实在没什么需要他这个男朋友操心的。

　　萧锐也没留他，提都没提让他留下来的话，因为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离开前的那晚两人做了一次。

　　过程依然漫长，满身都是侵占欲念的萧锐竭尽全力地温柔，把林语抱在怀里亲吻了许久。
　　这样很磨人，感觉愈加清晰，林语被弄得快要崩溃，实在太难受，只能抱着萧锐的肩膀颤巍巍地喊停，声音里仿佛都在淌汗，萧锐便很听话的停下来掐着他的下巴亲吻，但力道一点儿也没有放松，反而将身体重重沉下，压得更紧，进得更深。

　　甚至在最后，他也很长时间抵着林语不放，仿佛想就这样永远地融在一起。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他喘息着将唇贴近林语汗湿的耳根，低低警告，“...不过那是不可能的。”
　　“我不会喜欢别人，我也不会离开你，没有人能把我们俩分开，你想都别想。”

　　满身汗津津的林语被他压得根本没法好好思考，只能从喉头挤出短促的气音，“...先、先让我起来......”

　　萧锐掐着他的腰——
　　“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了吗？”

　　林语整个人都软下去，伸手抓住他的肩，喉咙里发出一声带着泣音的呜咽，“记、记住了......”

　　萧锐这才停下动作，撑起上身，把林语簌簌发抖的手攥下，拢进掌心，十指纠缠交错，牢牢嵌入指缝间：

　　“......嗯，那你要记得清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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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