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事有我愿意听》咖啡可可巧克力

10、 骄傲的走

　　“你听寂寞在唱歌，轻轻的，狠狠的，歌声是这么残忍，让她禁不住泪流成河。。”
　　今晚的听雨轩很特别，因为有个女孩一来就点了阿桑的这首歌，并且要求连续播放，好在今天客人不多，也就满足了她。她自己则要了一杯卡斯特红酒，独坐一隅，不和任何人交流。我留意了一下这个女子，肤色白皙，气质清新带点儿孤傲，很清秀，穿着一套休闲职业装，显然是下了班后直接过来的。
　　今晚风子不在，不然这样的女子肯定会让他自告奋勇的。我也倒了一杯卡斯特，走过去，坐在她的对面，静静地等她开口。
　　“你是方舟？”我点点头，虽然很奇怪为什么几乎所有的客人都能很准确的判断出我和风子。“你可以叫我虫子，你喜欢听阿桑的歌么？我喜欢她歌声中的穿透力，她述说的这份寂寞，却与感情无关。方舟，我发现我迷路了，失去了方向，是该哭着继续，还是带着冷笑离开？”虫子的开场白倒也直接。
　　我没有接口，我很明白自己听众的身份，我的客人需要的就是倾听，因为往往到最后，答案就在他们自己手里。
　　虫子说她这几天情绪真的是糟透了。中午的时候，她把自己反锁在OFFIXE里，狠狠的哭了一场。她说女人真的不适合涉足名利场。然而，造化弄人，她成了那家国企的总经理助理，主要协助老总做企划。
　　今天上午，老总把虫子叫去谈了一小时的话，他说他一直很忙，没机会和下属沟通，但是，现在为了虫子的前途，他得好好开导她一番。
　　虫子说去年夏天的时候，她们公司的公关部经理樱子跳槽，老总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来代替，就做了她的思想工作，让她暂时兼了樱子的位置，她虽再三推辞，最终虽然明知公关是不善言辞的她之能力死穴，和长袖善舞的樱子相比简直是沧海一粟，可还是拗不过老总。当时想，算了，他一路走过来也不容易，能帮他就帮帮他吧。
　　虫子说她上周打了好几天吊针，因为前一周的周末喝的太多了，一路吐着回到家，折腾了一夜都没有睡着。为了能向那几个权重部门多要点政策多要点优惠，老总不得不带着她和一帮会喝的弟兄们到酒桌上去争取。可是这些整天朝南坐的爷都是久经（酒精）考验的，他们认准了虫子，吃定了她，他们不会怜香惜玉，因为官场上也有潜规则，老总想让他们放点血给公司，这些手下如果不牺牲一两个，行么？不行。而虫子的牺牲，会是他们的兴奋剂，于是，虫子的弟兄们也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方舟，象这样的场景于我还算是幸运的，我兼了公关部经理之后，无休止的公务接待占据了我太多的时间，这耗费的还只是精力，酒桌上实在不行的时候我也已经学会了装醉装睡，但是，让我无法忍受的，确是要去那样的场合，还要放下我的尊严。”
　　虫子说到这里，眼眶湿润了。她说她中午哭的原因是因为上午老总和她谈话了，她哭就是因为老总跟她说：“虫子，作为我的助手，你做的是很好的。可是公关经理，你好像不合格。看看你的性格还是蛮开朗的，怎么到关键的时候那么放不开呢？现在想想，樱子真的是做得很好啊，可惜被挖走了。我希望你调整好自己，该喝的酒绝对不能少喝，该放开的时候就放开么。”
　　而老总之所以会这么生气，是因为昨晚虫子的行为让他失望了。
　　昨晚为了争取省里的一个大项目，老总把省里和这个项目审核有关的相关部门的大员都请来了，晚上，就在那家五星级酒店宴请他们。平时很少用的剑南春被一瓶瓶的开出来，客人们很尽兴。大凡这一类场合女性是小众的那一部分，每次都会成为绿叶中的红花，也更容易成为众矢之的。那些大员们当然不会放过虫子这个在座的唯一的女性。老总自己是海量并且豪爽，所以他认为他的下属也应该和他一样，不应该拒绝。好在，她们那些副总在，或教她作弊，或帮她推挡对方的进攻，才使她不至于当场牺牲，而她们的努力也确实让对方“趴掉了”好几个，一个个东倒西歪的。却很满足的样子。
　　酒足饭饱后，老总总让她马上订KTV的包厢，客人们也欢呼雀跃，是呀，对于他们而言，在外地的狂欢是最安全的，只要他们自己不说，家人、朋友是无从知晓的。
　　虫子带着大员们进了包厢，老总却领了六七个陪唱的女孩进来了，炎热的夏天更给了她们衣着暴露的理由。看到这个阵势虫子当然明白之后会怎样，所以她大致做了安排后，就和老总说她先撤了。老总不同意，凌厉的眼神扫了一圈他的属下们，说：“一个都不能少。”无奈，虫子只能返回包厢，找了一个角落坐下。
　　陪唱的姑娘们很快的把自己分配好了，有两个坐到了几个副总中间，也许是虫子坐着的缘故，他们都显得拘谨了点，不是很放得开，而虫子，更是尴尬。
　　相对于他们，老总和客人们恰是无所顾忌，一个个搭着女孩们的肩饮酒K歌，逢有适合跳舞的曲子，或搂或抱的舞动起来，还故意的碰撞、踩踏，似乎那样才更刺激。
　　客人中身份最尊贵的那位据说是省投资公司的一把手X。他一直坐在那里唱歌，身边女孩只是帮他做些端茶倒水的服务性工作。于是老总和几位副总就不停的朝虫子使眼色，让她邀请X跳舞。虫子其实也在观察X，她无法确定他是否愿意跳舞，再加上那几个喝高了的先生抢着话筒做麦霸，一个个唱的跟鬼哭狼嚎似的，再美的音乐都成了噪音，这样的环境，又如何舞的美好？老总再三的催，虫子不得不完成履行使命。于是她叫侍应生重新调整了音乐，设置了两支舒缓的舞曲，然后邀请X，X欣然起身，现场秀起了他的国标。当她勉勉强强的配合他走完国标步后，那些女孩子或许从未见过这样高手，都不敢再向X靠近一步。而X的那些同僚们，却由此不再满足于和那些女孩们折腾，一个个说着醉话迈着醉步不由分说的拖着虫子的手就跳。虫子一边战战兢兢的跟着他们晃晃悠悠地走，一边还要不断的避开他们靠过来的胸、贴过来的头，还要和他们比手劲，不然对方的手就不是放在该放的地方了。每一次舞曲的结束对她都是一种解脱。她想她那一刻是让这些平时有头有面的“绅士”不舒服了，她看到老总不断怂恿的暗示，她只能视而不见。也许是觉得那些绅士们过火了，几位副总开始陆陆续续的在音乐响起时抢先与她起舞，只是，他们也不敢得罪这帮贵客，所以他们对她的帮助也只能是有限的。
　　“方舟，我不知道我在老总眼里是什么？现在想来，樱子一定是能屈能伸的，所以老总对她非常的满意。以前我很少参与公司的对外接待，不知道樱子是怎样的表现，但是公司的酒会，樱子总是很主动的和老总他们干杯，舞会上，也是她一次次的主动邀请老总，让老总心花怒放。但是，我做不到。老总跟我谈话的时候含蓄的提了一句，如果我再放开一些，我还会有上升空间。”虫子说到这里，苦笑了一下。
　　“方舟，人生的字典上应该有矜持和尊严两个词吧”。
　　我点点头，虫子说如果最终无法逃脱那样的命运，那她会选择放弃她一路奋斗过来获得的这个“总经理助理”的位置，她会辞职，然后，带着她的骄傲和尊严，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