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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五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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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是我最后谈判的筹码,我必须掌握主动权——很久以前听到的话浮上脑海。如今我真的在这么干,心里竟然有些激动。
“你太自私霸道了,”2810752951控诉我时的语气是颤抖的,看得出来她很是气愤,“之前和你打交道时你不是这样的,为什么现在这么针对我?”
豆大的雨点落在伞面上然后滚落下去,走廊里的应急照明灯映亮了雨夜里一方小小的天地。比起看她气得有些扭曲的脸,我更乐意观察雨中的神社。
“就算是竞争关系也稍微讲究下先来后到吧,你这样跟强迫我有什么区别。要我答应也可以,不过我告诉你,这口气我就是咽不下去。”
“你说完了?”我听她不再出声,随口问道。
“没——有。你卖材料卖得贵就贵好了,谁让这里只此一家,我吃哑巴亏就是。可你就不该对我说‘收拾你’这种话,摆谱给谁看啊?你家里没教过你对人要有礼貌,做人要有家教吗?我又不是欠了你,都是什么阴阳怪气的态度,真当刀全是你的、神社也是你开的呀?”她一口气说出这多话,我抬起手看了一眼腕式电脑,正好过去一分钟。
“时间到,你的回答是——”我故作平静地望着她,其实脑子里净在酝酿如何反驳。现在绝不是吵架的时机,我得克制。
“山伏国広让给你,记着你对我的承诺,现在我们算得上半个利益一致的同盟了。我还以为你一开始就把我当朋友看呢,哈,”28107529511干笑了一声,“真是自作多情。”
最后这句嘟囔在我心间重重敲击了一下,然而,我并没有表现出多么兴奋,更没有握手言和引为知己:“对不起,浪费了你的好意,谢谢。”
我看了她一眼,低下伞檐遮住了她。向山伏国広行了一礼后,我便招呼烛台切光忠与我同行。如果可以的话,以后我会和她解释清楚,也许不会有那种机会了吧。
我们一前一后下山,她不肯与我和烛台切光忠走在一起,执意一个人。雨下了将近半个晚上,泥浆流满了石阶,鸟居外的那段山路尤其泥泞难走。花了比平常多得多的时间,我和烛台切光忠才坐上回城的列车。恢复了信号后腕式电脑接收了一堆邮件,07101974174给我发来了短信,大意是“你要的衣服在前三家商店没有”,我拿出文件原本勾掉了前三个地点;大小姐则是问我“家里走失的宠物鸟找没找到”——字面不同,暗指的事情一样,我分别回复了她俩。
到了医院,我在自助挂号端口输入了身份证号,很快就被叫去拆卸辅视仪。被烛台切光忠扶到综合休息区时我觉得依然经历局部麻醉的头晕晕的,好在除了感到光芒有些刺眼外,也没有其他不适症状。
“主人,主人?”他连叫了我两声。我吃力地转向他:“什么事?”
他笑了笑:“没事,只是今天我第一次看到您的眼睛。”
“我知道不好看……”我伸手想揉眼里涌出的泪水。想到医生刚刚叮嘱过不要乱碰,于是硬生生地将手揣进口袋。
“没有的事,”他否认了,“马上我们要去您的学校,您要不要先用个早餐,补充体力?”
“我不饿,你呢?”我想到袋子里还有两把没吃早饭的短刀,寻思要不要先去趟路边小餐馆。
“等先把正事办完好了。”烛台切光忠搀扶努力适应光线的我站了起来。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落着,在我的执意下烛台切光忠和我挤在一把伞下,但终究还是他淋湿得多一些。自我请假以来过去了不止一周,从拍卖会那天起我就再也没有交过任何作业,也没有进行网上自习。校方早就发了措辞正式的学分扣除函,我迟迟没有回应,也实在没空和我爸妈细说。这次回学校的目的只有一个:申请休学,放弃本学期的学分,以继续我在时空管理局的“实习”。
我是多久没回到这宽松的校园气氛里了?只要担心作业,笔记和分数就可以安稳度日的过去好似一去不复返。前往教务处理中心时正好赶上一波学生下课,背着书包搭着衣服抱着课本的他们三三两两经过我和烛台切光忠的身边。我听到了熟悉的针对老师和课业议论和哄笑,一瞬间竟有了走过去的会是“那一天没有去过时空管理局的我”的错觉。
然而接待人员给我的答复让我心中一沉。因为我被发过函件,逾期未回归课堂,学校将我列入了非常态名单。光靠时空管理局的实习合同还不够,需要我的监护人出面才能签字休学。我缩在不起眼角落里给爸妈各自发送了一封邮件询问他们在哪里,得到的回答是菜市场,一会儿就到家。后文紧接着就是他们劈头盖脸的数落,质问我为什么这么久都不理他们的文本或语音信息。
“完了,看来不回家一趟不行。”我深呼吸了几下,想象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父母关心你是好事,他们也一定很想念你。”我的近侍的话并没有起到任何安慰的作用,反而让我陷入了更加沮丧的境地。
我们并肩走向门口,烛台切光忠走着走着便停下了。我循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了斜前方紫藤长廊的石围上坐着一个人。
虽然时值花期,也没多少有人刻意经过那条会淋到毛毛雨的走廊,更不用说坐在那里。垂下的紫色花串深浅不一,如同流动的色彩赏心悦目,湿润后更增俏艳。落在地上的点点小花不见枯萎,疏密相间,形成了非常美丽的点缀。
而这一切是坐在那里的紫发男子的衬托,他背靠石柱,一手执纸一手执笔,身姿潇洒,神采飞扬,笔走龙蛇。等我们走近后我才发现,他只一抬头思索几秒,一转念便写满了一张纸,摞在膝间的成品足有一指高。
笔是毛笔,纸是宣纸,搁在里侧的刀的刀鞘也是华丽富贵的雍容紫色。我们已站在距离他五米以内的地方,他仿佛沉浸在创作里浑然不知。这时,一滴雨水从他头顶的紫藤上滴下,正要落到他下笔的纸上。我刚想出声提醒,只见他看似随意地移动毛笔,稳稳以笔杆末端将这滴水盛住,随即轻轻一弹,将它抖了出去。
好厉害。我咽了一口唾沫,握住了烛台切光忠的手。在我犹豫要不要先开口时,这名紫发男子长长出了一口气,四平八稳地收拾起笔纸,随后起身向我们行礼:“我是歌仙兼定,热爱风雅的文系名刀,请多指教。”
“我是3010,这边的烛台切光忠你早就认识了,”我微微欠身,“实在是太厉害了,您对创作的热情是我见过的最……”
就在这时,从他身上传来一阵嗡嗡响声。说了一句“失礼”后,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短途对话器。这个一般适合接收特定腕式电脑的信息,用途很广泛。
“你在哪里?我这节课提前下了,你那边应该没什么事吧?”不加掩饰的少女的声音传了出来。我心知是他的审神者,与烛台切光忠对视了一眼。
“‘疲惫不堪借宿时,绵绵春雨懒洋洋。’。”歌仙兼定说的话让我听不懂。好在他也没有考问我们的意思,那就由他的审神者自个儿去琢磨好了。
片刻之后,我看到一个戴着眼镜、瘦瘦小小的女孩抱着一大叠厚皮书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过来。她见到我和烛台切光忠,什么还没说,长着雀斑的脸就红了。我盯着她仔细回忆,似乎确实以前见过这么一个人,但又不清楚她到底是谁。
“那,那个,你,你好……”她结结巴巴地想伸出手和我握手,手里的书差点滑落,还没握成赶紧又缩了回去。
“这位是烛台切光忠,我的近侍;你是歌仙兼定的主人么?”我望望他又望望她,觉得这差异有点大。
“对啊,我就是。”她抬了抬鼻梁上的厚眼镜,声音稍微大了些。
我好奇心顿起,怎么也想问清楚她对暗号的事,说不定能从侧面了解他们的作战风格:“你们刚才的对话是在打哑谜吗?你居然能听懂!”
“这个不是很难,”她说话细声细气,“‘疲惫不堪借宿时,夕阳返照紫藤花’;‘绵绵春雨懒洋洋,故友不来不起床’。两个都是芭蕉翁很有名的俳句,我刚好念过,自然知道他是在校园里的紫藤长廊,又碰上了从前认识的刀。”
我听完后只觉得自己的常识跟不上信息接收的速度,不由得呆了好一会儿才“哦”了一声。烛台切光忠侧过身子,小声提醒道:“主人,多读一点闲书……”
“没有坏处,没有坏处。”我接上了他的下半句,同时对自己的知识量和文学素养死了心。如此看来这对审神者和刀简直是绝配,单论“风雅”二字,我确实是万万比不上的。
再拖下去也没什么用,我苦思一番发现肚子里确实没有比较文雅的开战宣言,不由得硬着头皮用大白话说了出来:“我想从以审神者的名义你手里赢走歌仙兼定,请你应战。”
原以为会有一番争论,没想到她居然毫不畏惧地应下了:“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来临,我已准备多时了。不是武斗,而是文战,你肯接吗?”
“文战?”我张大了嘴。我从来没修过写作方面的课程,而她一看就是本校文学社骨干成员,这差距真的没法弥补。
“是的,”她点了点头,“在全国最大的综合性论坛的文学创作板块比试,今晚六点准时开文,明天中午十二点截止,统计我们文章的独立IP的点击量和回复量。这是我,我最擅长的部分,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可以拒绝。”
“呃……你的意思是,我要是在写文上赢了,歌仙兼定就归我?”
“我也有条件,一旦你答应,就请你履行诺言,”她看上去比我紧张多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我身边的烛台切光忠,“如果你输掉,这一位就属于我了,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