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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   室内迅速安静了下来。我在肚里搜刮一圈,想不出他和我有过什么特别的交集。既然在公开场合提出、又想避开大家,可见应该是比较要紧的事情。
      “可以啊。”我应道。
      他抱歉地冲我笑了笑,然后走到我身前准备带路。鹤丸国永跟着我站了起来:“我也去。”
      我向他解释道:“鹤丸国永是我的近侍刀,他也参与谈话,可以吗?”
      那青年点了点头,表示并不介意。然后我们三人相继走到了竹筒敲石的水塘边,远离了本屋。山里非常安静,这里的住户都是独家独院的平房。为了追求山林隐居的古旧效果,馆藏老人的家和其他人家一样,在屋外没有装很多照明灯。
      可喜可贺的是,被我弄坏的篱笆已经修好了,原本放着门板的那个地方重新放上了树篱。看到厂家的工作效率,我就放心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呢?”站在池塘边,我问道。
      他从衣兜里掏出一枚怀表大小的器械放在手心,摁了一下后在手掌上方以光点组合显示出一条信息。接着,他开门见山地抛出疑问:“昨晚我也收到那封邮件,我没和别人提,这是危险的事情吧?之前因为把加州清光转赠给了爷爷,我并没有在时空管理局那里报备过任何资料。我怀疑他们是不是把他误认为被那历史什么者拐去的刀,所以想找你问问。”
      我挠挠头,与鹤丸国永对视一眼,然后不可思议地望着他:“真没想到,你还这么关心加州清光。”
      “我只是担心爷爷罢了,”他用手背抹了一下额头,“他经不起噩耗和折腾。”
      “我们——”鹤丸国永顿了顿,跟在一道击石声后说了下去,“——确实是要去找历史修正主义者的麻烦,也打算带上加州清光。战斗里难免受伤,这对每一把刀来说是常识。我能保证你的只有尽同伴之责,在把后背交给对方的同时守护他,仅此而已。”
      “我知道,”他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我明白。我只想请你们多多担待,不要……不要让我爷爷伤心,他最后的时日不多了。”
      我努力打破不知何时起变得沉重的气氛:“放心吧!这次也不一定是九死一生的局面,我会尽我所能去保护所有的刀,你也别想得太坏。还有,时空管理局应该没有误判,毕竟你在登记的时候用的是你自己的真实身份,他们知道的。”
      “你说得也有道理。”他刚说完,我的腕式电脑和他的怀表式电脑同时发出一声提示音,新的邮件来了,而且恰恰是时空管理局的。

      他直接点击阅读,空中的光粒改变了排列的顺序和方向。我读完那段文字后不由自主地握住了鹤丸国永的衣袖,这与我们的计划不谋而合。时空管理局召集有意向追索两把被夺走的刀的审神者候选人明天上午十点钟在地上分局集合,届时统一公布详细情报。
      “你和笑面青江他们约的几点?”鹤丸国永侧头问道。
      “定下的是九点,在管理局门口见,差不多。”我心想没有改时间的必要,毕竟早去比晚去要好些。
      “那个,”那位青年忽然朝我鞠了标准的90°躬,“加州清光就托付给你了,我代爷爷谢谢你。”
      “不用不用,我会好好照顾他的。”我连忙也鞠了一躬。他露出了稍显腼腆的笑容,随后我们三人回到屋内。

      老爷爷和三日月宗近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很是起劲;五虎退、蜻蛉切和加州清光三人也是有说有笑。我与鹤丸国永加入后,鹤丸国永绘声绘色地将笑面青江的事和“现世的奇妙拍卖会”说给他们听。坐了一会儿后,那位年轻人邀我们再留一晚上,说家里空房多,这里离时空管理局也近些。旁边的加州清光在一边帮腔,张罗着要为我们整理客房。
      “真是不好意思……”我再三谢过,应承了下来。老人家一边呵呵地笑着一边咳嗽,他的孙子扶着爷爷先行回房休息,由加州清光领我们各去各的房间。我等刀们各自安顿下来后才回房,分给我的那一间正是我上次住过的。熟门熟路地在草席上铺开被褥,为屋里已经不存在的红木凳子默哀了三秒后,我便换上睡衣躺下了。
      一边记挂着要早起帮加州清光准备早餐,我一边进入了梦乡。不料在迷迷糊糊将要睡着时,却听到走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它由远及近,最后在我的房门前停下了。我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隔着门试探性地问道:“鹤丸国永,是你吗?”
      “是的,我正在为你守夜,”他的声音在黑暗里令人非常安心,“这是我作为近侍刀的职责。”
      “不用啦,”我抱着膝盖坐在褥子上,打了一个呵欠,“据说山里晚上很冷,你会着凉的,快回去吧。”
      “保证你的安全是最重要的。现在历史修正主义者也在蠢蠢欲动,我不能给他们可乘之机。”他不为所动。
      “大家都在这里,不可能会有事的,”我耐心地劝他,“再说,万一有敌人来袭,捉住了我,你们不是还能一起反击还手的么?你不是也琢磨出很多奇袭的法子吗?真的不必由你亲自看着,随便弄几个小陷阱就……”
      “审神者,”鹤丸国永这一声称呼比往日严厉得多,我一个激灵,立刻清醒了过来,“现在无论是测度你现在身上的灵力,还是计算你所掌握的刀数,都已经足够让你成为一个引起注意的目标。请你不要把自己的安危当作儿戏,这一点上我是认真的。”
      我沮丧地低下了头,门外的鹤丸国永估计已经对我怒目而视了吧。我们互相沉默好了一会儿,我听见他叹了口气:“对不起。”
      “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我想拉开那扇门,手却停在了半空,“你真的要在外面呆上一夜吗?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是说,呃,我不是很介意,唉,就是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如果你能接受的话,可以……”

      我说不下去了,羞耻感在吞噬我的内心。无论如何,都无法把“进来”二字说出来。哪怕仅仅是想象他在睡着的我身边安静地坐着,我也做不到。

      “不用了,”他似是猜到了我的心思,“你只要知道我在这里就行,我不会打扰你的。”
      我缩回了手,将自己裹进被子,翻过身背对着那扇推拉门:“晚安,鹤丸国永。”
      “晚安,做个好梦。”他身下的地板吱呀了一下,应该是换了个坐姿。我闭上了眼睛,困意上头,慢慢地,我睡着了。

      阳光很强,相当刺眼,我勉强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伴有阵阵蝉鸣的一派盛夏景象。空气里弥漫着乡村土壤和草叶的气息,院子里的呼喝声此起彼伏,我从一群人奋力振臂的阵型中穿过。一个男人坐在简陋的屋子里,见到站在门外的我,他好像很高兴的样子。我感到莫名的喜悦,可是当我踏入门内时,所做的第一件事却是拔刀,接着冲刺,然后砍下。
      “冲田君已经死了。”
      借着奔跑的余力我抵到墙壁上,转回身时外面已转变成黄昏。田间行军的人们有说有笑,生火造饭,而我又看到了那个人。他转过脸,似乎是认出了我,我走到他面前,滴着鲜血的刀刃贯穿了他的身体,然后砍掉了他的头颅。
      “冲田君已经死了。”
      黑夜降临,嘈杂的奔跑声,金属刮刺声和凄厉的叫喊声一道交织成杂乱的背景。我闻到了血腥味,那个男人并没有一分为二,而是虚弱地匍匐在我面前。他的腰间有刀,他在模糊地说着什么。我还在纳闷这一切是怎么回事,身体却不受意识控制地再次挥刀。喷射的血液飞到空中,连创口白骨的连接处我能看得清清楚楚。我的声音被凄厉的哭喊声盖住了,到处都燃起了火焰,宛如人间地狱一般的场景让我目瞪口呆。
      “冲田君已经死了。”
      我用不是我的声音在这样说着,一次又一次,直到天空落下血雨熄灭大火。这雨将我的眼皮黏合,我的心仍在跳动。睁开眼睛后我看到了脚下的累累白骨和血肉没有腐蚀干净的身躯。喜腐食的动物在撕咬和夺食,我感到恐慌,可是却抬脚向前走去。这些死去的人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我手里的刀在低语,我意识到这里的每一具尸体都是这具身体的主人造就的。手里的刀仍在絮絮不休,起初那声音轻如耳语,之后便响若洪钟。我跪在这血肉的泥淖里,期盼头顶阴霾里并不会出现的光明。
      我忽然从这具身体里被赶了出来,于是我看到满身是鲜血的一个少年站在身前。他的眼睛明亮奇特,呆滞地擎着刀,朝我劈头砍了下来。在我尖叫前成山的尸骨便将我淹没,腐烂或新鲜的肉块落到我的脸上,关节摩擦的咔哒咔哒的声音都汇成了一句话——

      ——冲田君已经死了。

      我拼命地尖叫起来,直到我真正睁开眼睛挣脱梦魇。我的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眼泪还是冷汗,喘息了许久才平静下来。鹤丸国永跪在我身后反握住我的小臂,大概是不让我在梦中发狂伤到自己;加州清光站在门口,脸上一片惨白,浑身都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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