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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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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极我所有的想象力,我也无法在脑海里勾勒出三日月宗近被这样对待的画面。就像是信仰被亵渎一样,皎洁的月亮被乌云遮去了一角,毒素一般的感情从我心里扩散开来蔓延到全身。唯一可以用来安慰自己的,就是被如此对待的他淡然得和平常无二,并没有任何回应。
“鹤丸国永,你站在这里也好随处溜达也好,不许你被……被她这么摸到,也不许看。”我推着他强迫他转身,然后才朝沙发走去。
一旁的五虎退早就高兴地和笑面青江聊起了天,几次五虎退想看三日月宗近那边发生了什么都被笑面青江拖住了。我朝他们点了点头,同时摊手示意这里的事情太多需要一一处理,他们都露出了一副理解的表情。
大小姐的双手放在膝盖上,两鬓的长发垂到身前,身体微微发抖。拍卖师的腿部皮肤肆无忌惮地触碰摩擦着她的衣物,她并不避开。我正想开口呵斥旁边玩得正高兴的拍卖师,却借着灯光发现一滴泪水落到了她的手背上,接着是更多的泪珠。令我惊异的是,她没有啜泣或发出哽咽声,只是在不声不响地掉眼泪。
“喂!”我慌得蹲了下来,扶住她细巧的肩膀,捋开她的头发看她的脸。那张小脸憋得通红,她正死命地用牙齿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你别哭啊!”我想用袖子替她擦眼睛,却被她抬手制止了:“我没哭。”
“你……这还不叫哭?”面对她睁眼说瞎话的无端逞强,我有点恼了。
“我不是因为感到气愤才掉眼泪,而是为我自己的软弱感到悲哀,”她一字一句说得很慢,我用余光瞥到旁边的拍卖师、三日月宗近、五虎退、笑面青江乃至于鹤丸国永都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嫉妒会让人迷失自我。一想到我自己身陷可悲的泥淖里挣扎不出,灵魂上还无法达到和那位大人匹配的高度,我才因此而痛苦的。”
一滴泪珠在她说完的同时从她的眼眶里滚落,我看到三日月宗近伸出手,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抹了一下,擦去了那滴眼泪。她并不看他,只是慢慢闭上了眼睛,不让泪水再流出来。
“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想法呢?”三日月宗近的声音很温和。她不说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倒是拍卖师不客气地敲打了一下他的肩膀:“你长得这么好看,难道是个笨蛋吗?女人最不希望男人看到自己不完美的一面,小姑娘也一样。还傻愣着做什么呢,还不快点去抱抱她哄哄她啊。”
我咳了一声,小声提醒道:“你还在他怀里呢。”
拍卖师从三日月宗近身上挪到一边,侧躺在沙发上单手撑着头,眯着眼睛又将我们全员挨个看过。
“你想要怎样的照顾呢?”三日月宗近问道。他没有真的像那个拍卖师说的那样采用轻浮的手段对待大小姐,我大大舒了一口气。
“我要的……我不知道,您也给不了吧。”她睁开了眼睛,非常浓重的悲哀神色笼罩了她的眉间。那一瞬间她的所有傲慢和优越感都消失无踪,我第一次觉得她像个真正的小女孩。
“嘘,这边啊,”我循声望去,只见那位拍卖师是在和我说话,“让他们继续处理去吧,小甜心,我们来赌两把吧,权当消遣时间。”
“我平时不赌博的,”我连忙推辞道,然后抛出掐灭赌徒兴趣的大杀器,“再说,我没钱。”
她笑得花枝乱颤,身上的皮肉微微抖动:“谁说要和你赌钱了,你没钱,但有刀啊。”
我脑内警钟大作,她这一句话无疑震醒了房里的所有人和付丧神,我和鹤丸国永对视了一眼。坐直了身体的她从方桌抽屉里摸出一盒完好无损、封条还在的扑克牌,放到了桌上:“这位和那位白衣大帅哥肯定是刀了,那个小帅哥不知道也是不是呐?你看,我的笑面青江可都落到你们手里了,我想把他赢回来。”
“你是审神者?”我惊得说不出话,“那你为什么要拍卖自己的刀!还加上那种……卖身一样的条件!也太荒唐了吧!”
“哎呀,你说得跟什么似的,”她朝我挑了一下眉毛,“明明是计划让他当晚带刀跑路的嘛。谁知道第一次就碰上你们,一起上的话他可没胜算。”
“是一把脇差对上两把太刀和一把短刀,”笑面青江将她的话岔到了双方的自我介绍上,虽然我还是从刚才的话里听出了一些色气的双关意味,“那位是太刀三日月宗近,这边是短刀五虎退和太刀鹤丸国永。在下笑面青江,今晚察觉到有刀的时候我们想过是否要取消。虽然有拍卖场的人出面抬价,却还是折服于诸位的丰厚财力之下。”
“这说明她们很想要你呀,”她咯咯笑着,“在小女生中间就是这么受欢迎。”
“原来你是个欺诈师。”大小姐说话时还带着一点鼻音。
“也就是说,18号是你们安排的……”我闭上了嘴,这样说不通。真要是卖场的人,为什么最后放弃了呢?反正对他们来说也是不花钱的买卖。
“18号顾客可不是我们的人。不过,后来我的确改变主意了,”拍卖师像猫一样地幽幽地盯着我,“这也是我为什么放弃这次拍卖会的其余部分、来这里和你们交涉的理由。赌注我有,你们赢了我,笑面青江归你们,我一分钱都不要,自动撤拍,拍卖场方的违约金也由我付;要是我赢了,我拿回笑面青江,并且你们不得拒绝我的挑战,直到我赢完你们手里的所有刀。”
我下意识地瞥向众人腰间,刀们还被锁在保险箱里,单论即时战力,恐怕在场还得数笑面青江最高。
“你没有打算过用武力夺取吗?”我赶在她之间将话说破,避免她再以此开口说事。
“有啊,”她承认了,“但是付丧神可以立刻变回到刀里,你们也可以也喊人来帮忙,不觉得最好的方法是我说的这个吗?”
“没人有义务听你的,你可以离开了。”大小姐的态度很冷淡。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多半是因为那拍卖师主动招惹上三日月宗近的缘故。当然,根本原因还是她不差钱。
拍卖师用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她,换了一种哀求的、听了令人浑身发酥的腔调:“小小姐,你就可怜可怜一下我吧,我只有笑面青江啊。你也是有身份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你的父母知道了你单单喜欢上了一把保护你的刀,他们一定会很伤心的吧?我是决计要为你保守这个秘密的,就怕卖场这里有人不守规矩,胡说八道,万一传到哪里的耳朵搞得大家都不愉快,还要累了你的名声。”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掉了下来,泪光盈盈,我见犹怜。我忍不住再三提醒自己这一定是演技,而且那话语软中带硬,分明就是变相的威胁。不过我也确实佩服起她的本事,一看之下就辨出我们的关系,找准突破点惹得大小姐动怒,换了别人没准就栽进去了。
大小姐微微侧头,以轻蔑和绝然的目光止住了她的抽噎:“在我决心追随这位大人的时候,我不会屈服于任何人,任何事,包括我自己和我的意志。”
这番话在我听来振聋发聩,我自忖能否为鹤丸国永做到这点,内心里却找不出一个明确的答案。同样和我一样反思的还有那位拍卖师,她怔怔地望着大小姐,忘记了继续装哭。
笑面青江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俯身抱住了她:“你呀……这种程度的引诱连我都钩不上,怎么能让别人相信呢。”
“可是我已经尽力了呀!”终于,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才不要你跟他们走呢,不就是运气差了一点吗……为什么要信守这种承诺啦我不卖了我要毁约!我要去跟老板说,违约金我来付,我不要你走!”
“你呀,”笑面青江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任由她在怀里哭闹,“是谁说白做一年的工也还不清这次的违约金的?总有这一天,你别让自己背负太多东西,会累着的。”
“如果——”我深吸了一口气,“如果你有我们要的情报的话,说不定能——”我瞟向大小姐,她转开了目光,却还是微微点了一下头,“——能从我们这里换取宽限天数,让你和笑面青江相处更久。”
“一条换三天。”她勉强止住哭泣。
“一条叙述正确、来源清晰的情报换一天。”我开始讨价还价。
“两天。”
“一天。”
“一天半。”
“成交!”
接下来我详细叙述了日前发生的古刀抢劫案,问她知不知道相关的情报。在深思熟虑后她说了两点:第一,她是原定的全场拍卖师,顺序和内容了然于心,这次的拍卖会并没有其他的刀,我们说的那些也没有流入她所知道的黑市范围;第二,拍卖会对常客实行会员制度,这一年多以来,前二十位基本固定。这里确实有长期对刀感兴趣的客人,也就是18号所代表的账户持有人,或者,持有团队。
说完后,她略有些紧张地等待我们的评定。虽然前一条封死了我们的前进方向,后一条却也算指明了一条新路。说不定那位18号也有自己的情报渠道,可以略过落败这茬事结交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