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费》谌乐乐

3、第 3 章

　　陆湛然抬首，发现是许久不见的周延。

　　他一如既往，衣着举止皆是优雅，四肢修长眉眼深邃，走哪儿都是打眼的人。

　　陆湛然说：“你随意。”

　　何为安放下筷子，笑容已经淡下来，“这么巧。”

　　“不巧，有件事我特意过来了解一下。”周延对送餐的服务生招手，“麻烦放到这里。”

　　何为安不冷不热，“什么事？”

　　周延却并不理他，拿热毛巾净完手后直接转向陆湛然，“我没有收到你们的订婚请柬。”

　　陆湛然已经吃得七分饱，闻言看向何为安，这件事他似乎报备过，具体理由已经有点模糊，当时觉得不过是件小事，但没想到周延会因此直接找过来。

　　陆湛然冲他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可能是弄岔了，改天我给你送过去？”

　　周延显然十分满意，“好。”

　　何为安悠悠道：“周先生工作繁忙，当天又并非周末，不必勉强。”

　　陆湛然在桌下轻轻踢他，笑着对周延说：“所以到时如果你能来，我们会很高兴。”

　　周延抿了一口酒，看向何为安，嘴角微弯眼神清凉，“想必温朗先生和董晨暮小姐到时也会准时参加，我又岂能错过。”陆湛然已经完全饱了，这两人每次见面都要斗嘴，并且不约而同习惯性装腔作势，他夹在中间圆场都圆不及。

　　周延很快又转向他，“新工作还习惯吗？”

　　“还好。”

　　周延闻言又打量他一遍，眼睛发亮，“你以前从不戴围巾。”

　　陆湛然还没来得及回答，何为安已经忍无可忍抢白，“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送的他喜欢当然会戴，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我建议你直接返校重修一遍逻辑课程。”

　　陆湛然瞪他一眼，“住嘴。”

　　何为安反应剧烈，居然直接站起来离桌了。

　　陆湛然有些头疼，偏周延还一边切着盘子里的小羊排一边没什么诚意地说：“对不起啊，又害你们闹别扭了。”

　　陆湛然因为沈卿而认识周延，又因为周延而认识何为安，最终他没和沈卿介绍的周延发展出什么，却和八竿子打不着的何为安发展到准备结婚。

　　沈卿不解，问他：论家世人品能力外貌，周延哪一样都不比何为安差，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难道就因为他生气的样子比较招人疼？

　　陆湛然一直找到吸烟区，才在里面找到生气得十分惹人疼的何为安。

　　他脾气还算有些规律，冷战从不超过一天，基本不翻旧账，再生气也不会说脏话，更不会动手，已经算是十分克制。他上前取走他指间的烟，摁灭，然后摸摸他的脸，入手光滑紧绷，跟上好的瓷器似的。“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讨厌你跟周延说话，非常地讨厌。”

　　“好好好，我知道了。”

　　何为安盯着他，突然伸手把他拽进怀里，扣着他的后脑勺重重吻了下来。陆湛然任他为所欲为，直到他箍着自己腰的手力道越来越重，再不动就要折了的时候，“喂。”

　　何为安松开他，改为轻轻搂着，没几秒又问：“这里酸？”

　　“还好吧。”陆湛然说：“我得去学校了。”

　　下午上完课，陆湛然有些疲倦，晚上和沈卿一起吃饭，被他笑道：“你昨晚究竟折腾到几点？”

　　沈卿和他是两个极端。平时工作动嘴皮子都比较多，于是私底下陆湛然就不爱唠嗑，话能少则少，但沈卿对于说话无论何时都兴致勃勃，而且调侃起他来乐此不疲。

　　陆湛然觉得他将来要是有了老婆，两人绝对冷战不起来，也永远不愁没话题，因为沈卿一人就可以包揽全部。

　　“我帮你预约了医生，你要不要去看看？”

　　陆湛然说：“我没婚前恐惧，不劳您费心。”

　　“话不能这么说，也不一定得是婚前恐惧，还有可能是其它呢，我建议你还是去看看，千万别讳疾忌医。”沈卿扣着桌子，“你自己就不觉得奇怪吗？一觉能睡二十个小时，刚出生的婴儿都没你睡得多，男朋友的生日也能忘，对你这个年纪来说，也太不是个事儿了。”

　　陆湛然直接趴到桌子上，“我最近老梦到咱爸妈。”

　　沈卿说：“嗯，清明节快到了，托梦让你看他们去呢。”

　　“我梦到他们骂我。”

　　“骂你什么？”

　　“骂我稀里糊涂就敢结婚。”

　　沈卿笑了，“你也知道你稀里糊涂？”

　　陆湛然无精打采撩他一眼。

　　沈卿旧事重提：“我就不明白了，论家世人品……”

　　陆湛然打断他，“论家世人品能力外貌周延样样都不比何为安差我到底看上何为安什么了是吧，那我也就不明白了，你这么欣赏周延，怎么就不干脆自己上得了呢？”

　　这话太具有攻击性，沈卿嗅出一点不对味，“我没惹你啊，难道周延惹你了？应该也不至于，你避嫌避得要死，算起来应该很久没见面了吧？”

　　陆湛然把中午那事说了下。

　　沈卿扬了扬眉毛，“何为安醋坛子又翻了？”

　　“你说呢？”

　　沈卿敲敲桌子，“当初本就是何为安不厚道，从别人嘴里抢食，现在也该他。”

　　陆湛然道：“你怎么不干脆说我见一个爱一个？”

　　沈卿一愣，接着哈哈大笑，“我没这意思，真没这意思。”

　　曾经在沈卿不遗余力的撮合下，陆湛然和周延隐约暧昧过，但这种暧昧没能生根发芽，因为以陆湛然的性格，如果没有想要进一步的打算，不会和人暧昧太久，那天本来是想跟周延说清楚以后没必要再刻意见面，没料到周延却当众表白。

　　后来两人还是没几天就分了，沈卿感叹，周延这种性格的人，能做出当众表白的事已经极为不易，但就是这样都没能感化你。却偏偏被何为安这种一上来就欲行不轨的人给追到手，眼光未免过于独特。

　　他第一次见到何为安，是和周延一起晚餐的时候，餐厅气氛好，人不多，隔了几米远的那桌有位陌生男士一直目不转睛盯着他们这边。

　　座位都是临窗，外面光河璀璨，他坐在那里，不言不语便是一道美男风景。陆湛然多看了两眼，然后示意周延，“是你认识的人吗？”

　　周延回头一瞥，脸色并不好，“勉强算个熟人。”

　　也就是十几秒的时间，那人突然从座位上起身，走过来在他们桌前站定，对周延颔首：“你也在。”然后转头朝他礼貌而温柔地笑。

　　说不上来哪里有些怪异。

　　他离开后周延脸黑了半截。陆湛然十分奇怪，因为周延向来淡定，那人几个字就让他破了功，可见其本领。周延对他如实相告，“我中学时期喜欢的人喜欢他，我们打过架。”

　　陆湛然点头，没再多问。

　　这段小插曲他并未放在心上，后来又偶遇几次，只大致知道了诸如姓名的基本信息，再后来一次同事婚礼上，何为安跟着他的顶头上司一起过来，婚礼结束后两人在洗手间碰到，何为安神情微醺，走路还算稳，但步伐已经没有章法，差点撞到墙壁的时候他扶了一把，然后就扶出了问题。

　　只听过好心扶一把反被讹诈，没听过顺手扶一把反被非礼。

　　然而不等何为安说什么，他那位名叫向临的发小便不知从哪冒出来开始赔罪，“对不住，真对不住，我这朋友别的都好，就是喝醉以后会对长得好看的人情不自禁。对不住，真对不住……”

　　这种把戏也太拙劣了，他并不买账，凉飕飕地对向临说：“我觉得你也挺好看的，让他对你情不自禁一下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