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映山河，燕归来兮》故疏

3、钟情

　　“小燕子，我……”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却转眼娶了别的女人。”

　　“小燕子，你听我说，我是情非得已！”

　　小燕子看着永琪冷笑，好一个情非得已。明明先招惹她的是他，明明许下海誓山盟的是他，明明明明说要娶她的是他……而如今，放弃的是他，违誓的是他，娶了别人的是他！

　　“你以为我是玩偶吗，你召之即来，呼之即去！你凭什么以为我会顺从你的心意！我再不济，也是皇阿玛御口亲封的还珠郡主，你以为，我会愿意做你五阿哥的侧福晋吗？”

　　永琪紧攒着手，不敢置信，眼神紧紧的盯着此刻变得清冷孤傲的小燕子，嘴边喃喃：“你变了……”

　　正要离开的小燕子脚步一顿，微微一笑：“从你迎欣荣过门的那一刻，我就变了。”

　　紫薇晴儿看着小燕子离开，嘴边欲语却又一句话也说不上来。此时的小燕子真的变了，无论是个性还是感觉，若是平常她说出这些话，她们一定会极力反驳和劝阻，可是，小燕子说的话却让她们不知道该如何反击。对啊，小燕子无论是不是真的皇室血脉，都是一朝郡主，古往今来，有哪个郡主愿意做一个小小的妾室。且不说身份，最先放弃的，确实是永琪。

　　永琪虽是愣住，看到小燕子离开还是反射性的追上去，一把扯住她的衣袖。小燕子一时不防差点给那力道扯到摔倒。

　　站定后小燕子也不说话。就空瞪着永琪抓着自己不放的那只手。

　　远处，乾隆心不在焉的陪着老佛爷，心里想的都是小燕子。
　　装做不经意间回头，看到永琪站在小燕子身旁，心底就是一股无名火。磨着手上的扳指，他开始思考要不要把永琪弄去哪里，以解心头之火。

　　有时候，情敌遇情敌，管你是不是我儿子，先撕了再说。

　　老佛爷见乾隆总是回头还面色阴沉，看了看乾隆望的方向，没好气道：“怎么小燕子又缠着永琪！他与欣荣昨日才大婚，这小燕子也太不知羞耻了！”

　　老佛爷不知，她这么一说，倒是把乾隆的火烧得愈发旺盛了。

　　欣荣见状赶紧跑去拉着永琪，小燕子看欣荣来了，一个使劲把永琪甩开，一脸厌弃道：“麻烦五福晋看好自家夫君，小燕子还是未出阁的郡主，五阿哥对我拉拉扯扯未免有失礼数。”

　　欣荣一噎，这小燕子什么时候那么能说会道识礼数了？！

　　乾隆和老佛爷也过来了，刚好就听到了这句话，老佛爷有些吃惊小燕子会说出这样的话，心底疑惑为何一夜她可以变化这么大？

　　乾隆没有在意这些，他只是盯着小燕子双颊不同寻常的红润后苍白的唇色，深感担忧。而令他心中一痛的是，小燕子没有看他，视线从不曾落在他的身上。

　　你就这么不愿看我吗？

　　“小燕子，好歹永琪也是欣荣的夫君了，以后你就守好自己本分别再缠着他了。”
　　老佛爷沉默半响才说出这么一句。

　　小燕子身上酸痛不已，宿醉后的头痛未解，连日来又因为永琪而心力交瘁，能撑到现在已是极致。来不及反驳，小燕子只觉眼前一黑，身体软软的怎么也提不上力气。原本以为自己会和大地亲密接触，却没想到会落入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

　　她想看看是谁，却睁不开眼。困意与黑暗袭来，她只听见一个浑厚温柔的声音在耳边轻轻盘旋…

　　“燕儿，燕儿……”

　　“燕儿，燕儿……”

　　是谁，谁在唤她……

　　声声轻柔，如细雨呢喃。

　　一道白影自逆光处走来，长身玉立，衣袂翩翩。

　　小燕子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去触摸眼前的人，却始终够不到。不知何时，她的眼中已蓄满泪水。

　　那人依旧眉目如画，气质脱俗，岁月似乎并没有在那张倾城的容颜上留下任何痕迹。

　　小燕子想说话，却像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那人扬眉浅笑，身体却在后退。

　　是你吗…

　　不要走……不要……不要！

　　小燕子在昏迷中意识混沌，隐约似有一人揽着自己，动作轻柔似哄婴孩一般喂她喝药。他的话语温柔低沉，一股来自他的奇异香味令她无比眷恋。而那个温柔的怀抱，又让她无比安心。

　　幽幽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如海深邃的凤眸，毫不掩饰的怜爱和疼惜在他眼底展露无余。

　　乾隆见她醒来，亲自去倒了一杯温水，扶起小燕子靠好，细心的用棉花将她干裂的双唇润湿，然后又用床边放置的热水替她净了脸。

　　这过程中谁也没说话，就那样互相看着。

　　直到乾隆端起边上一碗黑漆漆的药时，小燕子方才抓住了他的手臂。

　　“不想喝？”

　　小燕子沉默，乾隆也不恼，
　　把药放下，两人开始大眼瞪小眼。

　　沉默让整个屋子陷入一种奇怪的氛围里，两人好像比赛谁能坚持多久不说话似的，愣是死瞪着对方就是没有一人开口。

　　良久，久到小燕子快要睡着了，才听得乾隆一声忍耐不住的笑。
　　“你还是如此倔强啊。”

　　“那又如何。”

　　乾隆失笑，“烟司燕，你道我知不知道你的身份？”

　　小燕子一怔，她有多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她已记不清最后一次应这个名字是什么时候。

　　这个名字对她来说既陌生又熟悉，自从她离开那里，世上似乎就没有烟司燕这个人了。如果不是他破了她的处子之身使药封解除，她的记忆里就只有一个小燕子。

　　“烟司燕吗……”

　　烟司燕，江南一舞倾城的年幼舞姬，五岁一曲长生叹跳响江南绝唱，有幸目睹的人，此生再不能忘。

　　‘你怎么会知道？’

　　乾隆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满是霸道
　　“我的女人，她的一切我自然都会知道。”

　　不可避免的，小燕子忆及昨夜那不堪入目的一切。她狠狠的推开乾隆，不顾尊卑大喝，“滚！”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不是父女吗，他们怎么可以做这种苟且之事，永琪的新婚洞房夜，为什么会变成她和自己父亲的洞房花烛夜！

　　“小燕子……”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你走啊！”

　　小燕子抱着头缩成一团，目中全是不知所措和迷茫。她不是他的女儿吗，一夜之间，她居然就成了他的女人，那她和祸乱宫闱的杨贵妃有何区别？！

　　乾隆没有责怪她的无礼，因为这一切之所以发生都是因为他的冲动和鲁莽。可是无论怎么样，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就是错了又如何，
　　他是皇帝，有谁敢道他半句不是。

　　乾隆起身，整了整衣袍，侧首看着小燕子：“不论你是小燕子还是烟司燕，你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女人。”

　　语气不容置疑的坚定。

　　小燕子闻言抬首。

　　他没有用朕，从她醒来他就没有用朕称呼自己。身为一个帝王，他算是放下了自己的姿态，如果是换了别的女人，估计会高兴得不能自己。

　　“别看我了，好好休息，这几日好好养着身子，我让紫薇和晴儿来照顾你。其他的事你先暂时别想。”

　　乾隆话毕即将转身离开。

　　身后突然传来小燕子的轻轻一语，

　　“为什么是我？”

　　乾隆脚步一顿，随后人走步移，留下的一句话还漂浮在空中未散。

　　“情不知所起。”

　　一往而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