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证》楮一宁

5、第五章

　　下午，林朝夕被饿醒。
　　睁开眼，她对着白色的天花板看了一会，然后默默拔掉了手上的针，起身下了床。
　　这医院真不是人待的,她快饿死了。
　　一路畅通无阻，顺着走廊下了楼梯就直接出了医院。医院旁边有大型超市，林朝夕穿着病服就进去了。
　　本来是想买几块蛋糕填填肚子，但是付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无分文。
　　……林朝夕歪着头抓抓头发，睡觉太多了，有点不清醒。
　　“朝夕，你怎么出来了？”林朝夕回头，便看见梁小晨，她手里提着购物篮，惊讶的看着她。
　　“饿……”
　　……梁小晨无语了，“没想到我刚走你就醒了，本来还想给你做些东西吃，但是你知道我的手艺也不咋地……不过我买了点吃的，有……”她说着，一边翻了翻篮子“玉米和粽子，还有一大杯荷叶粥。你有别的想吃的吗？”
　　林朝夕想了想：“蛋糕”
　　梁小晨想也没想就否定：“不行，那个太腻了。”
　　最后，林朝夕和梁小晨并肩走在回林朝夕公寓的路上，林朝夕手里还捧着一大杯荷叶粥。
　　“你也太任性了，医生说要住院观察几天的，你怎么就自己跑出来了呢？钱都交了啊……”
　　“我好了啊，而且我还要上班啊……”
　　梁小晨睨了她一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啊！对了，你醒的时候没看见什么人吗？”
　　“嗯？有谁来过吗？”
　　“额……不是啊。”梁小晨抿了下唇：“你的同事什么的也不来看望一下吗？”
　　“他们吗？很忙吧应该，除了之前的杀人案，还有原副市长贪污受贿的案子，找证据很不容易的，而且，犯罪嫌疑人也不配合。”
　　“哦……”梁小晨没了兴趣，看来许暮迟是先走了。
　　可是……到底为什么不见她呢？
　　梁小晨转头看看好友，她还在大口的吸着粥，很可爱，没有烦恼的样子，也就不去想了。
　　反正，许暮迟那个人……一向比较有主张。
　　A市城西杀人案目前有了新的进展。
　　“所以，法医的鉴定意见是什么？”黎队问。
　　“法医对两名死者进行了鉴定，确认身上无伤痕，但是柯灵后脑勺凹陷，据分析，凶器应该是家用的小铁锤，这是导致死亡的原因。至于方芳，目前还没有找到死因。”
　　“还有呢？”
　　探员继续补充：“还有就是两名死者的家属已经找到。”
　　黎远听完，拍着桌子道“所以说，没有一点有用的线索是吗？”
　　探员为难的点了点头。
　　“但是有一点很奇怪。”殷勤想了想，说道“虽然两名死者的工作性质相同，但是两个人在本质还是不一样的。方芳虽然在夜店上班，但是只是负责陪酒，她的私生活极其干净，甚至没有和人发生过性关系。我们调查过，她的家境也是极其简单，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她的观念也比较保守。除了到夜店上班这件事看起来比较奇怪，他似乎是一个非常安静普通的女孩子。至于柯灵就不一样了，她有过吸毒史，性生活混乱，甚至还曾经因涉嫌盗窃被拘留过。明明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怎么会抖被同一凶手杀害呢？”
　　黎远想了想，也摇摇头，推测道：“也许与她们本身并无联系，只是因为……他们都是snow的员工？除此之外，还有别的线索吗？”
　　殷勤摇头：“没了。”
　　“谁说没了？”
　　“Eric？”
　　“嗯。”许暮迟点点头，慢慢的走近几个人，把之前调取的资料放在桌子上。
　　“我看过现场照片，照片上有一道轮胎印记。”
　　“这个，我们也注意到了，这是现在市面上的单向轮胎花纹，十分常见，而这个……怎么看也就只是很普通的花纹吧？”
　　许暮迟摇头：“虽然看起来像是普通的花纹，但是我放大看过，在花纹的深浅上以及细节的处理上都做了改进。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轮胎印的花纹是今年设计师邓玖的新作，排水抓地效果都非常好，甚至静音效果也处理的十分到位。目前这种轮胎已经申请了专利，仅仅用于国产汽车BYS6，在整个A市，BYs6应该卖出去不会超过二十辆。如果你们去查一查买家，也许来得及。”
　　许暮迟看看手表，继续说：“听说最近这几年买国产汽车的大多是政府官员，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现象，但是也许，犯罪嫌疑人就是某个政府官员。”
　　几个办公室警察面面相觑，这就行了？怎么听完感觉简单得很？还有最后这句话什么意思？是说犯罪嫌疑人是官员吗？
　　许暮迟看了看几个人，皱眉：“怎么还不走？不急着破案？”
　　几个警察赶紧堆笑离开，暗暗想着果然脾气不好啊……
　　黎远朝他伸出了手：“谢谢，如果没有你的帮忙，这次的案子恐怕很难搞定。”
　　许暮迟没有握他的手，只是轻轻说了声“没什么”。
　　黎远默默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突然间睁大了眼。
　　他的腿……
　　怪不得，总感觉他走路很慢，以前总觉得十分优雅，是自信稳重的表现，没想到，原来是因为，有腿疾。
　　以前总听说是残疾，原来……是腿啊，这么骄傲出色的男人，真是可惜了……
　　怪不得脾气那么怪。
　　回去的路上忽然下起了雨，许暮迟没有带伞，腿又隐隐作痛，只能暂时躲在一间咖啡屋里打发时间，等着vincent。
　　“欢迎光临。”
　　门再次被打开，林朝夕一边收伞一边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叨叨：“我知道，我这边都挺好的，你们不用老是挂念我，倒是你和我爸，你们在家要照顾好自己，注意天气变化，不要感冒……知道了，没有不吃饭，我每顿都吃很多……嗯，放假的话会回去，到时候再给你们打电……”
　　不经意间抬头看了一眼，林朝夕仿佛被雷劈了一下，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声“先这样”就把电话挂了。
　　许暮迟已经推开门走出了咖啡屋。
　　林朝夕再也抑制不住地跑了出去，许暮迟走的很慢，她轻轻松松地追上了他，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她叫他：“暮迟。”声音轻轻的，像是隔着很远的传声。
　　空气里有些安静的分子，淅淅沥沥的雨声十分清晰。她站在他身后，迈不动脚。
　　许暮迟静静地站在雨里一会，呼吸沉重，然后往前迈了一步。
　　林朝夕忍不住哭起来：“暮迟……不要走……”
　　他没有出声，只是看着远方阴沉沉的天，有些头晕。
　　“……明明回来了，为什么不愿意见我？我以为你死了，我等了那么多年你都不回来，我还以为你死了……”
　　许暮迟的耳边全是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忽然就什么挣扎的想法都没有了。
　　曾经有过一些美好的时光，让你忘了忧愁。可是现在，我只能说抱歉，抱歉因为曾经的美好，而让现在的一切更显的不好。
　　“朝夕。”
　　良久，雨势渐停，他叫她的名字。
　　“嗯？”她开始啜泣，这个声音，她有好多年，好多年都没有听到了……
　　许暮迟转身面对着她：“朝夕，我们，有五年没有见了吧？”
　　“嗯。我见不到你。”她往前走了几步，语气里有些委屈。
　　“你知道……五年很长的。所有事，所有人都可能会改变。”许暮迟不知道自己说这番话到底是为试探还是别的什么，但是这些话就像是为了让自己安心的铺垫，不经考虑就这么从嘴边滑出去。
　　“我们也不例外。你看，你现在变得很成熟，也很能干。而我……我也在变。可能……变得不如以前那么好。”
　　许暮迟尽量委婉措辞，却不知道，这番话让林朝夕想的更歪。
　　“会不会有一天，你我都厌恶彼此的改变？朝夕……我不是以前的许暮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