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你缺不缺妖侍》嘉语

3、第 3 章

　　淮州，坐落于蝴蝶山脚，淮江之畔。

　　时值秋初的正午，赶车人的吆喝、小贩的叫卖、马匹的嘶鸣，路旁卖艺人正舞刀弄枪，酒肆的小二正往屋里拉客，街头算命占卜的加上酒楼里传来唱曲的声音……好一副五彩斑斓的民生画绢。

　　五名劲装打扮的年轻男子鱼贯而过，个个神情肃穆，步履匆匆，好似有急事一般。路边少女不经意瞥到他们，立刻面飞红霞，抿唇垂首，羞得不敢再看。

　　街旁卖豆腐脑的标致女老板驻足望着远去的六名男子，面带忧虑道：“这不是西影会的除妖师么？瞧那急匆匆的模样，莫不是这城内有妖孽作祟吧。”

　　一肥胖的中年男顾客挑眉戏谑地接口，“老板此言差矣，除妖师也是人，也是要吃喝拉撒消遣玩乐的。他们前去的方向正是咱淮洲城里最有名的醉梦楼，今日又恰逢咱们城内五大楼争夺花魁——我看啊，那几位除妖师八成也是去凑热闹的。”说完，他嘿嘿笑了两声，原本肥腻的脸上顿时现出几分猥琐感。

　　然而女老板却不认同这位客人，一甩抹布，冷笑道：“你当谁都跟你李二瘪一样管不住□□？西影会的小师傅们个个都是正人君子，可不会上那乌烟瘴气的地方。”

　　女老板的言辞神情颇有悍妇之威，这名叫李二瘪的男客显然对她很是忌惮，当下便讪讪不敢再吱声，老老实实吃他的豆腐脑。

　　而这时，李二瘪旁边桌子上的一位蓝衣公子却开了口，礼貌地冲他抱拳一揖，朗声道：“敢问兄台，这醉梦楼是什么地方？五大楼又是什么？”

　　这蓝衣公子乌发高束，戴一枚印有蝴蝶纹理的淡蓝色玉冠，即便坐着也藏不住他那伟岸的身形。他面若白玉，凤眸噙着一抹慵懒，红唇含笑，真真英俊非凡。

　　同为男子，李二瘪也不禁看得痴了一瞬，恰逢身后那桌一孩童打翻茶杯，才将他的神思唤回，当即便暗自调笑起来，这男人如此俊美，一点也不比醉梦楼的当红男倌差，不去卖有点可惜了……

　　蓝衣公子见李二瘪突然笑得猥琐，有些莫名：“兄台？”

　　李二瘪掩口清了清嗓子调整好他的表情，做出一副虚假的笑脸来，“听口音就知道公子非本地人。这醉梦楼可是个好地方啊——”他略有顾忌地瞅了一眼边上的老板娘，凑到蓝衣公子身边，压低音量，贼兮兮道：“没有哪个男人不想去的，那里的姑娘、小倌儿个个都跟天仙一样。”猥琐地掩口低笑：“而且床上功夫带劲，那滋味，啧啧！哎哟，说得我都那什么了，嘿嘿！”

　　蓝衣公子不着痕迹避开一点，展开手中一把折扇，将李二瘪身上散发出来的汗味和口臭扇走，缓缓点了头笑道：“原来是烟花温柔乡。那么，所谓五大楼，也都是青楼咯。”

　　“公子真聪明。”

　　蓝衣青年勾唇一笑，从怀中掏出几文钱放于桌上，哗啦一声收起折扇，起身道：“既然如此盛名，在下也想去见识一番了。”

　　醉梦楼。

　　烈日当空，但醉梦楼的大门外已经围满了人，将街道堵得死死的，连只耗子都钻不过去。他们高呼着一个名字，群情激昂，丝毫不畏惧炎炎烈日。有的人甚至开始不耐烦地叫骂，让老鸨快点让人快些出来——他们已经等不及要叫价，想快些与美人共度良宵。

　　醉梦楼顶层的雕花窗边，一袭白衣的年轻男人倚在那里，乌发垂腰，眉目如画，他一边欣赏着男人们的丑态，一边嗑着瓜子，间或剥上一两粒喂他肩上的一只喜鹊。

　　“男人这种生物，任何时候都是以下半身为主呢。”男子又喂了一颗瓜子给喜鹊，懒懒地发出感慨，“禽兽！”

　　“啊，第一次见识到骂自己骂得这么理直气壮的。”喜鹊居然会说话。

　　男子翻了一记白眼，将原本剥好的瓜子仁丢进自己的嘴里，愤愤道：“艹！老子跟那些男人根本不一样！如果我有老婆，一定一辈子对他好，忠贞不渝，绝不会在外面沾花惹草。”

　　喜鹊眼疾嘴快，瞅准机会出击，将男子手中剥好的瓜子仁叼走，“说到忠贞不渝，难道不是我吗？”吞了瓜子，抬头挺胸，冷淡的语气陡然温柔，“我这辈子只喜欢乌鸦一只鸟！”

　　白衣男子摸摸手臂，不齿道：“得了得了，乌鸦不在这儿，你就甭在我面前得瑟了。”瓜子嗑完，他拍拍手，望着楼下那群人，“我池泽这辈子，要么孑然一身，要么……绝对只爱我老婆！那些喜新厌旧、抛弃妻子的畜生，祝福他们早日被雷劈死吧！”

　　喜鹊歪头盯着池泽，有些不解，“既然如此厌恶那些人，为何要做这等营生？”

　　“你懂个屁！在这个时代，这种营生才是来钱最快的。”

　　“可是你已经有五家旅店，两家珠宝行和一家古董行。”

　　“钱这种东西，多多益善！”池泽走到桌子边，拎起茶壶倒了一杯茶，冷哼着笑笑，“再说了，这楼里又没有人真的出卖身体，随便施个戏法就把那些又蠢又贱的男人迷得神魂颠倒，乖乖掏出银子，何乐而不为呢。”

　　房间的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高高大大的黑衣少年。

　　池泽回过身，冲来人挑眉一笑，“你说对吧？乌鸦！”

　　乌鸦接住快速飞来的喜鹊，将他毛茸茸的身子在小麦色的脸上蹭了蹭，心满意足道：“阿鹊，我回来了！有没有想我啊？哈哈哈……”

　　池泽掀桌：“艹！老子可是总裁，你丫一助理能不能先回应一下上司我？”

　　喜鹊啄了啄乌鸦的脸，回头鄙视池泽：“谁管你！”

　　乌鸦附和喜鹊：“就是！谁管你！鬼才知道你说的那些词是啥意思。我家阿鹊最威武了！嘻嘻嘻！”

　　池泽：“艹！”

　　距离池泽修成人形已经过去十五年，想当初，多亏了那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小屁孩，要不是他砍了池泽一剑，将他的潜能给逼出来，他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功德圆满。只是，那一剑也太狠了，竟然将他的丁丁给砍掉了。幸亏他是妖，有再生能力，变成人之后没有任何缺陷。

　　即便如此，池泽还是觉得不能放过那熊孩子。可惜，十五年过去了，池泽忙着赚钱的同时，也没能再遇到那个心口位置有朵花的小孩。

　　至于乌鸦和喜鹊，当时喜鹊从黑衣人手中骗到一粒金丹，在池泽能变成人后，他趁乌鸦睡觉时，将金丹塞给他吃了，没多久，乌鸦便化了人形，高高壮壮浓眉大眼的俊美少年，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挺憨厚，笑起来阳光爽朗。只是，池泽总有种感觉，日后喜鹊化成人的话，一定是个纤弱的美少年，他想推倒乌鸦的话……唔，不过没发生的事也说不准。

　　于是，两个人带上一只喜鹊，很快离开了那片白色花海的山谷，也不知那两个黑衣人发现他们逃走后发生了什么。

　　以人的外表在这个时代活下去，是池泽的计划。因为不知道黑衣人的身份以及当年他们的目的，所以三只妖游走于浑浊的人界，不轻易显露妖气，以防遭遇不测。

　　乌鸦和喜鹊本不理解池泽非要生活在人类社会的做法，在他们看来，妖，要么随心所欲活在世外，要么回去妖界效忠妖王，来人界作甚？更何况还遵循着人界的法则，像他们一样花心思赚钱，何苦来哉。

　　池泽嗤笑他们见识短浅，于是带他们上酒楼吃了一顿，之后，两只鸟就再没提过回去妖界的事。

　　有什么是美食解决不了呢！

　　入世的第一年，他们游历了整个周国，最终在距离皇城最近的淮州定居。池泽的第一桶金是赌博来的，赌场上那些伎俩在身为妖怪的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赢的钱足够他盘下一家小酒楼，不过他不爱做餐饮，于是一翻改造，变成一家旅店。

　　搞住宿是最稳当的生意，成本大部分都在前期投入，后期只要房间空档率低，基本稳赚不亏。对于池泽而言，这是他在此地扎下根基的最好选择。有了根基，再做别的就容易了。

　　十五年后的现在，池泽已经是五家旅店、两家珠宝行、一家古董行和这家醉梦楼的老板，身家不菲，乃是全城未婚姑娘都思慕着的钻石王老五——当然，实际这话是有些夸张的，现在又不是网络时代，见过他的人寥寥可数，坊间传闻他英伟不凡、慷慨风流的段子，都是流传罢了。

　　待乌鸦和喜鹊久别重逢地亲热得差不多了，池泽才沏了一杯茶递给乌鸦，问他正事，“北川县的麦子怎么样？”

　　乌鸦将喜鹊放在他的肩上，坐下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嘴角溢出的部分都被喜鹊给啄去了。

　　池泽看得气苦，真是可怜他这只单身妖。

　　乌鸦放下杯子，说：“的确优质。但是为何叫我特意跑一趟？难不成，你又想做别的什么生意了？”

　　池泽神秘地笑笑，“不过我自己嘴馋而已，到时候看能不能成功做出来。”

　　乌鸦打了个哈欠，捧起喜鹊起身，“我对你卖的关子也不感兴趣，反正我完成任务了，回去睡了。”走到房门口，又回身，“哦对了，刚才老鸨子跟我说，蓝烟的脚扭了，今日的花魁争夺赛事，没有更合适的人选去参加，所以我就跟她说咱们楼主自己去。”

　　池泽一口茶喷射而出，就在这时，老鸨子急匆匆进门来，跺着脚说：“哎哟我的楼主，您不是说要自己出塞吗？那赶紧的吧，楼底下都准备好了，我也已经跟主办的高大人说明了情况，外面那些客官也都一一通知了，大家伙儿一听说楼主您亲自出面，那真是激动得要死了呢。”

　　池泽一把捏碎茶杯，怒吼：“乌鸦你这个狗[健健康康]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