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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僕司大人的爱情观 ...

  •   章22
      除了明面上的部下,赤司手下还有一支从不对外,专门在阴影中活动的部圌队。影卫不参与战争,这支队伍最重要的使命,就是刺探情报。

      黑子险些被烧死的当晚,赤司下了王令,让他们彻查此事。

      实话,影卫们刚接到命令的时候,都有那么一点诧异。
      过往的任务,全都是监圌视XX将军,调圌查XX藩王一类的工作,或是刺探敌军动向,诸如此类,都是攸关局势的大事要案。

      再看看这次的任务,宅邸后院的柴房起火案……总觉得画风不太对啊。

      诧异归诧异,他们办事却一点儿也不含糊,立刻着手调圌查。
      三天后,一个年轻影卫出现在赤司面前,恭敬地呈上一沓写得满满的纸页,“大人,您要的调圌查结果。”
      “辛苦了,下去吧。”赤司在桌边坐下,一页页翻看。

      偌大的领主府邸,有医师、护卫,厨娘、花匠、奴婢等多个职务,各司其职。每个职务都有一位领头的负责人,加上内务总管,他们是整个府邸的实际管理者。

      第一页,记载了这群管理者,将自家亲戚弄到城主府,只拿俸禄不干活的事。
      第二页,描述了他们住着几进几出的大房子,属下却多人挤在小宿舍,极度不公的现状。
      第三页,上面是一份详细的金钱流水账,他们克扣属下的俸禄,日积月累,已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目。

      赤司怒极反笑,“胆子真大啊。”
      他平时在外奔忙,很少过问城主府的内务。一方面是对属下的信任,另一方面,他自负地认为,没人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耍花样。这次是因为事情闹大了,受圌害圌人又是哲也,他才派出影卫去查,万万没想到自家府邸,竟污圌秽至此。

      翻开第四页,因黑子是直接受圌害圌人,影卫们很敬业地专门花了一天一夜,彻查他近段时间的每个生活细节。

      被赶到柴房住的事,被人恶意辱圌骂的事,被扇耳光的事……
      一桩桩一件件,都白纸黑字写了下来。

      赤司眸光一沉,还记得前些日子传召黑子,见他脸颊肿了,询问如何受的伤。当时,黑子只是笑笑,说是自个儿不小心摔的。
      那般的平和,那般的轻描淡写。

      当时,他是如何回答的呢?似乎是责备他太笨。
      时至今日,他才明白,那根本不是什么“自己摔的”,而是黑子为了袒护他,主动背负污圌言圌秽圌语时被人打的!

      赤司有片刻的晃神,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黑子床前。
      柴房烧毁后,赤司命人将隔壁的厢房收拾出来。那个房间当初是作为“夫人寝室”安排的,宽敞典雅,现在,暂时作为黑子的房间。

      值得庆幸的是,黑子在火灾中落下的脚伤、皮肤灼伤都不重,一众医师在赤司的“陪圌葬”威胁下,都不敢马虎,卯足了劲儿地治。得到妥善医治,黑子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

      此刻,他已经睡着了。睡梦中弓着身圌子蜷缩成一团,向左侧卧,双手圌交握在胸前。
      那是缺乏安全感的人才会有的睡姿。

      赤司在他身边坐下,凝望许久,轻圌握住他的手,吻了吻他的指尖。

      ※

      次日,某个房间里,内务总管一脸愁容地喝酒,菊池在一旁笑眯眯地给他斟。
      他俩是多年的交情,早在来洛山之前就熟识了,关系足以推心置腹。每隔一段时日,总管就会来菊池这里喝酒,天南海北地聊天畅饮,好不快活。

      这回却不同,总管收起笑颜,满脸肃容。
      “老弟,我说实话,赶紧收手吧。”
      “你指什么?”菊池兀自倒了杯酒。
      “少装糊涂,那个叫黑子哲也的小医师,等他醒了,你当着他的面,好好赔礼道歉吧。”

      菊池拿杯的手颤了颤,杯里的酒洒出来一大半。
      先前他对黑子哲也那般肆无忌惮,是料定了赤司大人只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玩物来看,玩具嘛,要多少有多少,少一个也不痛不痒。

      然而,失火那晚,一句“如果,我的哲也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们所有人给他陪圌葬”,却摆明了黑子在他心中的分量。

      忆起说话时,异色瞳里的决绝与疯狂,菊池不禁脊背一凉。
      那决计不是一个普通的、随时可以丢弃的玩具的分量。

      有个瞬间,菊池其实是有点后悔的,早知如此,就不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了。可事已至此,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他对黑子做的那些事,绝不是“道歉”可以解决问题的。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赤司大人查不出他干的所有事了。

      菊池忧心忡忡,好酒喝在嘴里也变了味道。这时,敲门声传来,“二位大人,城主大人有请。”
      房里的两人面面相觑,心里都有些七上八下。来人是一个年轻的近卫官,跟着他往城主房间走的路上,菊池忍不住问,“赤司大人这么晚唤我俩过去,有什么急事吗?”

      近卫摇摇头,“抱歉,属下一无所知,”想了想,补充道,“不过,赤司大人这几天心情不太好,黄昏时我还见他在后院练武,拦腰斩断了好些木头人偶,那股杀气,我距离很远都觉得心惊肉跳。”

      什么?拦腰斩断?腰斩?
      菊池一听,腿都软圌了,幸而总管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他。

      再怎么怕,他们也不敢违圌抗王令,只能怀揣着一颗忐忑的心往前走。菊池多希望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尽头,这样就不用面对那位大人。可惜事与愿违,一条路很快就走完了。

      近卫扣了扣门扉,“赤司大人,二位大人带到了。”
      好一会儿都没人应,菊池只觉得一颗心悬得越来越高,眼看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才传出人声,“进来吧。”

      门扉缓缓打开,菊池吞了一大口唾沫,硬着头皮往里走。
      难道这位大人真的查出了什么?他一阵心慌,背后直冒冷汗。

      本以为等待他的将是一场狂风暴雨,然而,走到赤司跟前,却发现他神色如常。
      “抱歉这么晚传召二位,有点事需要商量。”语气不疾不徐,很温和。
      和预想中截然不同的态度,菊池二人在心里长舒一口气,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太好了,看来事情没有暴圌露。

      客套几句后,切入了正题。
      “清水医师长过世后,医师长一职至今空缺,叫二位来,正是为此。”
      这是要提拔新医师长了?菊池喜上眉梢,他觊觎这个位置很久了!

      “现在的医师里,论家世、论资历,菊池君都是翘楚,最合适的人选非你莫属,不过……”赤司话锋一转,菊池本满心欢喜地等他往下说,一双小眼睛兴圌奋得直放光。听到转折,心里不禁咯噔一声,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在我写好任命书的当天,有人匿名呈上来了一纸文书,你自己看吧。”
      菊池接过赤司递来的文书,这一看,险些晕过去。
      清水死后,他用手中权圌柄捞了不少好处,比如从属下的俸禄里扣下一些收为己用,又比如将自家侄圌子也弄到城主府来,挂个活少钱多的虚职……现在,都一条条写在这张纸上。

      事无巨细知道得这般清楚,到底是谁?

      他的脸色由白变红,由红变紫,猛地将纸一扔,连滚带爬地抱住赤司的腿,“大人,冤枉啊!那些都是污圌蔑!是谣言!我将侄圌儿弄到府上来,是为了方便照顾啊,他自小没爹没娘,就跟我亲儿子一样……”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天抢地求大人明圌鉴,说着说着,眼泪就哗啦啦地往下淌,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受了多大的冤圌屈。

      演技之精湛,放到后世,妥妥的专圌业水平,秒杀一众花瓶演员。

      赤司神情不变,轻轻将菊池扶起来。
      “不过一封匿名状,我不会偏听偏信的。但有两件事显而易见:其一,有人想要对菊池君不利,其二,就这么宣布你成为医师长,保不准对方还会干出什么事来。”

      这次只是一封匿名信,就揭圌穿了他的老底,下次呢?菊池简直不敢往下想。求助地看向赤司,后者淡淡一笑,“你想当上医师长,又令所有人心服口服,保证不出岔子,也是有办法的。”
      菊池眼睛瞬间亮了,“但凭大人吩咐。”

      “是这样的……”赤司娓娓道来,向二人逐一交代了细节,菊池听得直点头,事关医师长位置,他绝对举双手双脚赞成。
      事情谈完,已是深夜。

      ※

      赤司的方案其实很简单——举办一场考核,成绩最好的继任医师长一职。
      考核分笔试和实际操作,所有试圌题一律保密,直到开考为止,连身为洛山城主的赤司,都不知晓具体圌内容。秉承严格、公平、透圌明的原则,专程从秀德调度了一个医师团队过来,作为考官。因是纯粹的陌生人,他们打分全凭事实,毫无感情因素,更没有作假的可能。

      “若在公平选拔下脱颖而出,证明实力,相信那些对菊池君不满的宵小也无法兴风作浪。”
      ——此乃赤司的原话,菊池也深以为然。他除了家世和资历,医术也是极好的,否则不会成为副医师长。

      拔得头筹,他势在必得!

      很快就到了考核当天,第一关是笔试。
      笔试内容并没有多少特别,无非是些基础药理。能进入城主府当医师的,基本功都不差,众人答题的时候皆是行云流水,顺畅无比,到最后一题,落笔的速度才慢了下来。

      那道题,问的是人圌体经络的分布,很宽泛的主观题。
      经络既多且杂,加上不少医师只专攻几个领域,对其他经脉不是特别熟悉,答题的时候不免有些磕磕碰碰。

      成绩出来,四人并列第一,都是满分:菊池、黑子、加藤、冈本。
      结束评分后,答卷公开。有人感慨菊池的答圌案全面严谨,有人称赞加藤和冈本的答圌案流畅利落。当众人视线落到某张答卷的时候,都愣了,一人甚至惊呼,“天哪!”

      那是黑子的答卷。他和其他人不同,不止写字,还画了一张人圌体结构图,上面用细笔绘制了所有经络,既准确无误,又形象生动。四份答卷摆在一起,虽说都是满分,却也高下立现。

      经过笔试的淘汰,满分的四人进入下一关。

      第二关考的是药材辨识。
      认识药材绝对是随行出征军医的必备技能,这一关不考别的,就是拿一大堆药草,让四人辨认。开始还好,都是些普通的药草,渐渐有些偏门,再往后,出现了古灵精怪的蛇啊蝎子啊,还有各种虫,让你说出它们的名字及入药用法。

      菊池、黑子、冈本三人全部答对,通圌过了,只有加藤没撑住,败下阵来。没办法,谁让他无差别厌恶一切恶心的虫子,发誓不用虫入药呢……

      到第三关,九种银针整整齐齐码在桌上,每人要接待二十个伤患,用针灸疗法为他们诊治。
      如果以为只这么简单,就大错特错了。当考官说出“必须在一个时辰内完成”的时候,冈本露圌出一个“你逗我”的表情。

      一个时辰!二十个人!均摊到每人身上,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

      看出了冈本的诧异,一头白发的考官解释道,“打仗的时候,没那么多时间让你慢慢问诊。真正优秀的军医治病,除了药到病除,还有速度。”一句话,就让冈本闭了嘴。当“开始”的钟声敲响,三人便埋首于治病救人的工作。

      时间过得飞快,“时辰到”的钟声响起,冈本还剩下六个病人,懊恼得直跺脚。除他以外,菊池和黑子两人,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了。

      考场是对外开放的,很多人来凑热闹。围观全程,菊池经验丰富,手法老道,施针干脆利落。黑子虽年轻,却丝毫不逊于他,施针的动作极漂亮,行云流水般赏心悦目。

      “菊池大人很强,但黑子君也很厉害啊。”
      “都说他是靠爬城主的床圌上圌位的,我一直很瞧不起他,可现在……是不是弄错了?”
      “不管人家有没做那档子事,他作为医师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
      围观者们正七嘴八舌地闲聊,有人忽然喊了句“城主大人!”,他们赶紧噤声,一齐下跪,给缓步走来的人行礼。

      赤司刚结束军务会圌议,一身正装尚未换下,玄色外袍绣着精美的龙纹,腰间一根金色束腰,整个人恰如一把出鞘的宝剑。他常年习武,耳聪目明,远远听到他们对黑子的推崇,嘴角扬起一抹极隐晦的弧度。

      ——他相中的人,当然是有实力的。

      径直走到主考官旁,“现在情况如何?”
      “剩下最后一关,就看菊池君和黑子君谁的表现更好了。”
      赤司颔首,视线在蓝发少年身上顿了顿,很快又转开去,“事不宜迟,开始吧。”

      主考官点头,领着二人往前走。
      考场角落,有几个新搭建的小屋子,黑圌洞圌洞的,里头隐约传来难闻的味道。
      黑子和菊池各自被带到一间屋子前,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浓烈的尸臭味扑面而来,围观的人都下意识扭头,觉得恶心。

      距离远的尚且如此,更何况离得近的。
      菊池直接腰一弯,单场吐了出来。黑子则淡定多了,冰蓝的眸子波澜不惊。和他亲身经历过的地狱相比,眼前这些完全不足为惧。

      这一关的内容,是让他们“从尸体堆里尽可能多的找出活人,并抢救”。
      菊池好不容易吐完了,颤颤巍巍地走进屋,看着一地狰狞的血圌腥情景,忍不住在心底将那个出题的人骂了个祖圌宗十八代。

      来回骂了三遍,想到梦寐以求的医师长职位近在眼前,只剩最后一步了,才稍微舒服了些。
      他忍着恶心,挨个翻开他们的眼皮,看眼珠子还会不会动。发现还活着,就将人挪到一边。好容易检圌查完,他不放心,又查了一遍,确认无误了,才走出门外,“生还者一共六人。”

      与此同时,黑子的声音在另一侧响起,“生还者一共十人。”
      菊池刚要出言嘲讽,却见主考官对黑子赞许地笑笑,心下一惊。
      十人?怎么可能?他可是一个个检圌查过了啊,数了两遍,绝对不会弄错!忍不住上前用圌力晃了晃黑子的肩,“为什么是十?还有四个是哪里来的?”

      “那四人虽然心脏停跳了,眼珠也不再震颤,看起来好像死了,但只要做心脏复苏,为他们渡气,是可以救活的。”黑子回答。

      心脏复苏?渡气?对着那群尸体?

      菊池难以置信,跑到考核黑子的屋子,果然多出四个活人来——他们腹部原本受创,连肠子都掉出来了,现在黑子已经给安置了回去,还缝合了伤口。菊池呆立许久,直到考官们纷纷鼓掌祝贺,才缓过神来。他竟然输了,输给了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小毛孩?!

      赤司心情无比畅快,隐约还有几分骄傲。他站在高处,待黑子穿过茫茫人群,来到自己身边,微笑着将一枚刻着“洛”的玉牌放到他手心,“恭喜你,哲也。”

      恭喜你,达到了与我并肩的高度。
      果然,没有令我失望啊。

      黑子接过玉牌,轻声道了谢,尽管拔得了头筹,却依旧谦逊地低着头,一身布衣干净低调。
      台下掌声雷动,此刻,他展现出来的实力,以及“史上最年轻医师长”的光环,足以令他耀眼无双。

      经此一役,先前的流言不攻自破,很快销声匿迹了。
      菊池几欲吐血,嫉妒和憎恨日日夜夜噬咬着他的心,最后忍无可忍,找了个借口溜出洛山城,提了壶酒,半夜三更跑到城郊一个小土坡上吹风。

      连着三杯酒下肚,他稍稍有了点醉意。
      就在这时,感觉脖子倏地一凉,随手一摸,竟是一柄锋利的刀刃!
      这一下吓得不轻,他酒意都给吓醒了。抬起头来,看到熟悉的异色眸子,霎时间心中转过千百个念头,“大人,您这是何意?”

      “亲手杀了你,才能泄我心头之恨。若非为了帮哲也澄清流言,又岂会容你这等小人活到现在?”

      菊池呆住,脑海里灵光一闪,整个人都颤圌抖起来,“是了,你弄出那劳什子的考核,从头到尾都是为了他!他会赢,也是你提前泄题了吧,没错,一定是这样!否则我怎么会输!”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卑劣?”赤司挑眉,“为什么失败者总喜欢找各种各样的理由,不愿意承认自己‘实力不济’的事实?”

      菊池被他的话噎住,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那晚找我和总管过去夜谈,那匿名信?”

      “是假的,为了转移视线。否则你一肚子坏水,成天算计他,我怎么能安心?”故意无圌中圌生圌有弄出“匿名信”,让菊池整日思量谁在搞鬼,无瑕顾及其他,哲也才能安安心心看书备考。

      生死关头,菊池空前清圌醒。
      他什么都明白了——赤司早就想杀他,留他一条圌狗圌命,不过是为了拿他当黑子哲也的垫脚石。

      失心疯般地笑了起来,“为了黑子哲也,你也够费心费力了!何必麻烦呢?以你的权力地位,只要说一句‘他是我的人’不就完了?绝对没人敢碰他一根汗毛,只有跪舔的份!”
      他心里那个悔啊!早知那人是他的心肝宝贝,绝不会找他的茬,上杆子巴结还来不及呢!

      赤司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叫人看不出喜怒,只在眼神深处,透出一抹不易觉察的柔情。
      “我可以给他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可男人的尊严,医师的尊严,只能靠他自己。”

      语毕,手中的刀利落地往男人脖子上一抹。
      手起,刀落。

      TBC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僕司大人的爱情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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