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闻》让我赚份奶粉钱

2、愚蠢却正直

　　房间里花束飘过来的香味简直让人昏昏欲睡。

　　尼克.查理斯警官只得再次喝了一口红茶。

　　这可真够尴尬的不是吗？这已经是他喝的第五杯茶了。

　　下午3点20分，尼克再次起身去厕所。

　　“非常抱歉。”

　　他窘迫得不行——尽管面前的男仆是微笑着的，他却总觉得这家伙的笑容里有别的意思。

　　一定是最近看到什么都习惯想太多……

　　他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汗，对着男仆道：“能否你帮忙照顾一下这只鹰？”

　　顺便一说，查理斯警官并不是孤身造访——他的同伴，是一只羽毛整齐油亮，看起来威风凛凛的游凖。它从进房后就一直站在查理斯旁边那张椅子的椅背上，一双极具侵略性的黑眼睛观察着房中的一切。

　　也许是心理素质极佳，又或者是已经习惯，总之男仆十分从容的答应了。

　　查理斯这才松了一口气。

　　卫生间就在走廊的尽头，虽然距离很近，但查理斯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抓紧时间——因为刚才那个叫丹尼的男仆说过，老爷已经回来了。

　　可真是等得不容易。查理斯在感叹之余又有些庆幸——幸好他把柯莱克家的拜访放到了最后。

　　解决完生理问题，查理斯呼了口气。他拿出赶场的速度走会会客室，然后他发现里面的场景跟他离开时的不太一样——

　　丹尼站在原地没动，泡茶的是另一个男仆。以及房间最大的那张沙发上，坐着一个长相英俊的少年。

　　从他白嫩的皮肤与蓝得发亮的眼睛查理斯就可以断定，这就是年轻的柯莱克老爷了。
　　目标出现了。

　　查理斯看着那只鹰大爷转了转眼睛。

　　他也不好继续呆着了，“额……”他走进会客室，开始打起十分的精神，“下午好，柯莱克先生？”

　　一直盯着椅子上的鹰在看的少年回过头看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噢，下午好。”
　　查理斯上前两步朝他敬了个礼——尽管他看上去有些窘迫，但他还是努力的在表现着，“抱歉打扰了阁下，我是阿布索伦警局的警员尼克.查理斯，今天是为了某个案件上门拜访。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还希望您见谅。”

　　“我觉得作为这个国家的公民，我是有配合警察调查的义务的。”侯爵大人笑着说话，表现得十分和气。他拿下撑着下巴的手请查理斯坐下，“让你无聊的等了这么久我感到十分的抱歉，我的仆人们没有怠慢你吧？”

　　“不，当然没有，您的仆人简直让我受宠若惊。”——这句话当然就是字面上的。
　　他抬眼看了一眼少年，希望能让话题回到正确的轨道，“我们还是来说案子吧。”

　　“是什么案子？”

　　“噢，这个……”查理斯拿出外套手袋里的记事本，翻到空白的一页并拧出钢笔后，他才问道：“请问您知道马修.布朗吗？”

　　少年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微妙，他靠着沙发说：“当然。”

　　“对于他的死我感到十分抱歉。”查理斯做了个简单的祷告，然后他接着问：“你们的关系很要好吗？”

　　“也就在上学的时候说过几次话。”

　　那就是很普通的关系啊……

　　“我听说您今天去参加他的葬礼了？”

　　“只不过是贵族间平凡的应酬罢了。”

　　查理斯总有哪里怪怪的。

　　不过他这几个月已经算是摸清可贵族们的大概脾性，他决定还是不要继续深问。至于这里有不懂的……回去后再向那位小姐讨教就好。

　　毕竟她可是真正的慷慨与学识渊博。

　　询问又从另一个方向开始继续。

　　“据我手上的资料显示，马修.布朗死的那天，您和他在同一列列车上？”

　　“是的。”

　　“他死前跟您有什么交流吗？”

　　“没有。”

　　“真的没有吗？”

　　柯莱克老爷咬饼干的动作停了停，“我拒绝重复回答你这个愚蠢的问题。”

　　查理斯缩了缩脖子，他就知道刚才说的什么配合调查公民义务果然是唬人开心的。

　　“好吧。”这个时候他就只能妥协了，“那么恕我冒犯，您之前布朗先生会死吗？”

　　“……”

　　查理斯感觉对面那个小鬼正在用一种相当眼熟的眼神看自己。

　　——那是看白痴的眼神。

　　他又不自觉的擦了擦汗。

　　“额……或许我该换个说法？他之前有表现出自杀的倾向么？”

　　“我说了我跟他没交流。”柯莱克侯爵架起腿，换了个坐姿，“你们难道听到什么风声，以为马修不是自杀的？”

　　“哦，这确实是的。”

　　“那今天大街上的戒严也是因为这个？”

　　“啊？”

　　斯图亚特挑了挑眉
　　，他不知为何还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贴身男仆。

　　查理斯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他低头咳了咳，掩饰道：“那可能是另外一起案子吧。”

　　少年双眼眯眼微，“那您还真是辛苦。”

　　查理斯只觉得整句话听起来怪腔怪调，奇怪极了。

　　他扭了扭屁股，谈话进行到这里让他十分的不自在。

　　“我们还是说布朗先生的案子吧。”

　　“有什么好说的？”

　　“布朗先生于1734年的5月14日在从科林开往阿布索伦的列车上，于塞西段跳车身亡。那时是下午3点半左右。”

　　“你想说的难道是现在也是三点半左右？”

　　查理斯被吓得弓起身子，“不，那不是重点！”他捏着本子的页脚，显得十分不安，“侯爵大人，或许您还不知道，在14日到现在的四天内，塞西段一共就有7个人赴了布朗先生的后尘。而布朗先生也不是第一个在那里卧轨的，在他之前，还有3个……”

　　柯莱克的蓝眼睛里这会儿总算有点认真的意思了，他重新坐好，伸手拒绝了男仆递过来的红茶。

　　“你是说这是一个系列杀人案？”

　　“是的，所以我才想从源头了解。”查理斯的表情十分严肃——这终于让他看起来不至于那么愚蠢。“这些天我拜访了所有与布朗先生生前有交集的人，我去过他念的教会学校，也去过他的家里，就是想知道……”

　　“我在葬礼上并没有看到你们。”

　　“我认为作为一个警察出现在别人的葬礼上总是不好的。如果这件事情解决，我会带着警局全员去给布朗先生送花。”

　　“那你现在就可以去了。”斯图亚特拿起一块饼干咬了一口——他似乎很喜欢吃这种小玩意儿，“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马修的死和那10个人没关系。”

　　以为会得到什么重大线索的查理斯连忙翻出笔记本严阵以待，“那么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无可奉告。”

　　“……”查理斯沉默了一下，“抱歉？”

　　柯莱克看着他突然一笑，接着又露出那种难以名状的表情。

　　“先生，您知道阿布索伦的流浪汉传唱的那首歌谣吗？”

　　“啊，是那首《月见草》吗？”不得不说，查理斯和柯莱克一样，都认为流浪汉是非常有才华的。他说着甚至还唱了起来，“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下啊，我爬上我心爱姑娘的窗……”

　　认为自己话已经说得很明白的侯爵大人只觉得一口气憋在了心头。他忍不住偏过头翻了个白眼。

　　“猪头。”

　　椅子上的那只游凖好像听到了他的这句嘀咕，它转了转黑色的眼睛，歪着小脑袋盯着表情阴沉的少年看。

　　少年对上它的视线，他突然觉得奇怪。

　　“你这只鹰……”

　　“啊。”查理斯缓过神，他回过头介绍道：“这是游凖，据说是世界上飞的最快的鸟。”

　　“是你养的？”

　　“不不不，只是别人寄放在我这里的。”

　　“查案子都要带着？”

　　“额……”

　　查理斯突然觉得为难起来。

　　他想说实话，却又觉得不怎么好解释。

　　柯莱克却失去了兴致，他站了起来，对身后的男仆说：“拉铃通知厨房开餐，我饿了。”

　　查理斯听到这句话连忙站起来，“等一下，阁下……”

　　少年抬起下巴，他此时浑身都露出那属于贵族的倨傲，“我听说你是为女王做事的？”

　　查理斯脸色一变。

　　柯莱克却完全不给他留面子了，“怎么了？很意外？你不会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吧？”

　　“不，我……”

　　“女王的眼光真不怎么样，难道你在她面前会表现得比我这里要聪明？”

　　啊，贵族的冷嘲热讽模式开启了……

　　“真希望她能选个睿智点的人——至少要看起来这样。”

　　侯爵阁下说完就如查理斯意料的那样冷哼一声，然后甩手走了。

　　就算有男仆在对他鞠躬道歉，他也觉得这实在是尴尬极了。

　　他甚至还听到那个没走远的小鬼在对他的男仆说：“诺曼怎么没说他是这么个蠢蛋？亏我还有些期待——他看起来比你还要蠢！”

　　查理斯低着头，看了看椅子上的游凖。

　　这只看起来比他要聪明多了的鸟展了展翅膀，突然跃起从窗户飞了出去。

　　“喂……”这只鸟又自己先走了！

　　那个还留在房间里的叫丹尼的男仆有些担心的问，“要去追吗？”

　　“不，不用，它会自己回去的。”

　　“是吗？”

　　丹尼回过头，朝查理斯露出一抹笑容。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您要喝杯茶再走吗？”

　　果然！

　　查理斯几乎可以说是逃着走出了柯莱克家。

　　十分的狼狈。

　　他估计他未来几天都不需要喝茶了！

　　他拿出上衣口袋里的手帕擦了擦汗——现在是真的出汗了。

　　他在街边靠右，慢慢的走着。从现在往后的两个小时，他就要这样漫步在阿布索伦的街边。

　　他要步行去一个地方。

　　那是比柯莱克大宅要豪华几倍的城堡。

　　路过街角咖啡馆的时候，正好碰到了这家店的老板。他们是老熟人了。这个胖家伙此时正在教训一个姑娘。

　　“噢，你是千金大小姐吗？扫地怎么扫你都不知道？”

　　查理斯皱了皱眉，他忍不住上前打了个招呼，“嘿皮特。”

　　他希望能够帮这可怜的姑娘躲过这个有暴躁脾气的家伙的责怪。

　　于是说着他只好进去再点了杯咖啡。

　　咖啡由这个面生的姑娘送过来。她用头巾包着脸，看起来怯生生的。

　　他忍不住对她露出善意——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搭讪。

　　“你是新来的吧？”

　　“是的……”

　　“你别害怕，皮特只是凶了点。嗯，他要是敢打你，你就来报警。我是阿布索伦总警局的查理斯警官。”

　　少女听完浑身一抖，突然拿着托盘就走。

　　路上还慌张的撞倒了几把椅子。

　　“哦，你这个毛手毛脚野丫头！”皮特又开始骂了。

　　查理斯却是愕然。

　　他不明白，警察难道很可怕吗？

　　他满心思量，满心不解，他被困扰得甚至没有上前去看街头那些去外勤的警队。直到他跨上一座石桥。听到桥下传来的歌声。

　　桥下的流浪汉又在唱了。

　　“肮脏的人流着肮脏的血，

　　肮脏的血染红肮脏的城……”

　　顿时间，一股寒气从查理斯心头升起。

　　他突然逃命似得往前狂奔。

　　阿布索伦的东北方向，有一座建在花园里的城堡。现在正值五月，花园里的蔷薇花经风一吹，香气飘到城区，仿佛将整个城区都点亮了。

　　明明是同一个天空下，但是这里的天空却格外的蓝。明明同是一片土地，这里的花却格外的香。

　　而这里，就是查理斯的目的地。

　　他气喘吁吁的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寻求一个答案。

　　“赫尔曼大公，为什么人们会对警察避如蛇蝎？”

　　被查理斯这么质问的，出人意料的是一个少女。

　　少女金发碧眼，看起来拥有十分高贵的血统。此时的她挽着头发，穿着青绿色的束腰裙坐在单人沙发上品茶，看起来优雅极了。
　　对于查理斯的突然来访，她显然觉得奇怪。

　　“查理斯？”

　　“大公，我突然觉得挫败极了。”

　　少女皱了皱眉，几秒后她露出微笑，朝查理斯伸出双手。

　　“到我这儿来，尼克。”

　　查理斯上前，他像是依偎长辈般半跪在少女脚边，把脸放在了他的膝盖上。

　　“你要始终相信我们会改变这一切。”少女摸着他的头，十分温柔的说：“尼克，你会在历史中成为被人赞颂的人。”

　　“我不要那个。”查理斯闭上眼睛，他看起来脆弱极了，“大公，我只想桥下的流浪汉不要再唱那首歌了。我们的国家——伟大的圣索菲亚帝国，在这个国家里生活的人们，应该是富裕的，幸福的。”

　　“未来总是充满希望的不是吗？我和女王，还有所有的王室成员，还有你，以及所有你知道的人，都在为这个想法而努力不是吗？”

　　“您敢保证吗？”

　　“我保证——以皇室的名义。”

　　查理斯突然觉得自己松了口气。

　　“我相信您，大公。”

　　他从那个乡间的小警局出来到现在，查理斯都一如既往的相信着这个少女。

　　因为她一直说到做到。

　　少女仿佛也变得愉快起来，“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啊查理斯，我窘迫的情况你是知道的，要是你都迷茫了，我还有谁可以用呢？”

　　查理斯突然觉得十分不好意思。但他还来不及道歉，他就被一声清脆的鹰的鸣叫声给吓得跳了起来。

　　门外，一个表情寡淡但却十分有气势的女仆走了过来。而之前同查理斯一起出访柯克莱家的游凖正站立在她的肩膀上。

　　这个拥有银色短发，红色眼睛的女仆，简直酷极了！

　　查理斯结结巴巴的跟她打招呼，“温妮莎小姐……”

　　被叫做温妮莎的女仆没有分给他丝毫目光，她就当他不存在一样，直接跃过他来到金发少女身边，俯下身与她耳语些什么。

　　少女边听边点着头。她表情平静，让查理斯猜不出温妮莎带来的这个消息到底是好是坏。

　　“我知道了。”最后少女露出一个微笑，她抬头朝查理斯看过来，“尼克，塞西段列车卧轨的这起事件，你不用查了，过两天我会亲自去看的。”

　　查理斯皱了皱眉，“是得到什么消息了吗？”

　　少女看了看身边的女仆，“温妮莎查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但是由于某种原因，你不适合插手……”

　　“我理解。”查理斯严肃的点了点头，“不过，还是希望您能够小心！”

　　“我会的。”少女说着又看了看温妮莎，然后朝她露出一个笑容。笑过后，她又对查理斯道：“刚好差不多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你今天晚上留下来一起用吧。”

　　“不，不用了。”查理斯连连摇头，“我突然间拜访就已经很失礼了，而且晚上我也有约会了——可是有很多可爱的小姐在等着我呢。”

　　“你还是这么好心。”少女的神情十分温柔。她拉了拉身边温妮莎的裙子，温妮莎抬起眼睛看了查理斯一眼，然后转身从房间里部的柜子里取出一袋金币递给他。

　　查理斯有些无措，“不，这……”

　　“你拿着吧。”少女抿了抿唇，“这是你应得的——你忘记我拖欠你三个月的工资了吗？”

　　这么说着查理斯才接了过来。他放进口袋，拍了两下，然后问：“府上的财政情况已经得到缓解了吗？”

　　“是啊。”少女毫不避讳的跟他谈起这件事，“我已经向银行申请贷款，第一批借款已经到手了。”

　　查理斯的表情有些辛酸，“您可是这个国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公啊……”

　　少女满不在乎的笑了笑，“这没什么了不起的，尼克。我为这个国家做的事情，甚至还比不过你。”

　　查理斯受宠若惊的低下头。

　　他想他得更加努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