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异夫妻》单木

5、老夫少妻又不是新鲜事

　　顾红是江美茹的大姑子，她在老爷子房里陪老爷子说话解着闷，听见江美茹在楼下喊自己便快步走出，“来了来了，一回来就大呼小叫。”
　　那只京巴狗听到她声音“嗖”的蹿下沙发就往楼上跑。
　　“乖，不怕不怕。”顾红在楼梯上俯身抱起狗，“宝宝来时才洗的澡，干净着呢。”
　　穷得要死还学人养什么宠物！
　　江美茹瞪着下楼的顾红语气极不耐烦，“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对狗毛过敏，上次打针吃药花了两百多不说还搞了几个星期才好！”
　　“嗳哟，不就两百来块钱，都嚷嚷好几回了。有个当老总的老公还在乎这点小钱啊？回头我把沙发给你擦擦不就完了。”
　　“跟你说话我就是自找气受！”
　　江美茹拎上购物袋“蹭蹭”去了厨房。
　　“我看你就是爱生气。”顾红抱着狗跟过去，探颈往购物袋里瞄了瞄，嘴里轻淡写地说道：“老爷子也真是，超市里的菜怎么就不新鲜了，这不成心折腾人么。”
　　江美茹本不欲搭理她，但顾红把话扯到这上头她又觉不吐不快，是以气乎乎地说：“有什么办法，他要饿出个好歹我担待得起吗？”
　　“那倒也是，老爷子向来说一不二，要不依着他他真能把自己饿死。”
　　“就没一件让人顺心的事！”江美茹取出那袋摔碎大半的鸡蛋搁进水池，“家里家外处处怄气，真是撞了鬼。”
　　“别发牢骚了，鬼已经被你撵跑，老爷子眼下不过是拿你撒下气……”
　　“你胡说什么？”江美茹不等她说完就打断她，“谁撵她走了？我要知道钱是顾枫拿去了我压根不会问她！凭心而论，我虽然有点看不惯她身上那股子傲劲，但做为保姆她是没话好给我们说的。干活手脚麻利，人也勤快，楼上楼下到处收拾得干干净净，我有什么理由要撵跑她？我闲得慌还是怎么着？”
　　“得，就咱俩在这你还给我装什么装？要我说这事你干得漂亮，她若跟这家再呆下去准得出事！我不告诉过你？我以前一同事下岗后给一退休干部做保姆，专职照顾那老头的饮食起居。结果呢？不到一年就由保姆摇身变为女主人，领证不到半年老头走了，凭着红本本她就白得一套房子，现如今人家日子过得别提有多舒坦。”
　　“你成天尽琢磨这些，就会把人往歪处想。爸对她不过是同情而已，一个下岗女人离了婚还要供养女儿上大学，容易吗？再说她多大？爸多大？”
　　顾红轻嗤一声，“这年头老夫少妻难道是新鲜事？不要脸的女人多了去了！也不知道她给老爷子灌了什么迷魂汤，这人走了老爷子还对她念念不忘。就我在楼上坐那会功夫，老爷子就在一个劲的夸她。夸她这也好，那也好，合着我们都不好。我就不明白，那女人在时每天顶多也就是按时按点提醒他该吃药该休息什么的，当初请她来不就是为照顾老爷子捎带着做点家务活么？这都是她份内的工作……”
　　她说她的，江美茹没再搭言，她拧开水把没摔碎的鸡蛋拣出来放在水笼头下冲洗着。当顾红发现自己在说单口相声时顿感无趣，她靠在厨柜上抚着狗背上的毛斜眼瞟着江美茹。等了会，见江美茹一直没有要和自己说话的意思，她在心里暗骂一声，随后开口转移话题道：“听我家晓晓说云轩打算辞职和朋友一起创办事务所，有这回事不？”
　　江美茹头也不回地说：“他的事从来轮不到我和他爸替他操心，一切有老爷子做主。再者，云轩清楚他自己要干什么又能干什么。”
　　顾红撇撇嘴，说：“现在房子比金子还贵，在写字楼里租个门面那得要多少钱？在大公司里做个法律顾问安安稳稳的不蛮好，瞎折腾什么呀！”
　　“这话你跟老爷子说去。”
　　顾红心里想什么江美茹一清二楚，这阵子顾红往这边跑得勤，无非是担心老爷子会拿钱给她儿子顾云轩创业。不过那又怎样？老爷子就顾云轩这么一个独孙，况且早几年顾云轩在英国拿到硕士学位后本来是要留在那边发展的，是老爷子硬把他叫了回来，理由是担心他将来会给自己找一洋妞做孙媳妇。做为一个从枪林弹雨走过来的老一辈革命军人，老爷子不能容忍他们老顾家的后辈子孙变为杂交血统。那么现在她儿子要创业，老爷子不出钱谁出？你顾红不服气你就只能干怄气！
　　江美茹心里这么想着就不由扭头瞥了顾红一眼。
　　顾红让她这一眼瞥得心里极不舒服，曾几何时她常拿这种扫人于尘埃的眼神瞥江美茹。
　　四十五岁以前顾红常说自己属被历史耽搁的一代人，若非十年浩劫老爷子被打倒，顾红不是今天的顾红，她早升为团级干部。这话是她自己说的，每次和老爷子吵架她就把这话挂在嘴边。在顾家也只有她偶尔发飙敢和老爷子叫几声板，除去她再无第二人敢忤逆一言九鼎的老爷子。正因为当年由于老爷子的问题使得她在政审时被部队文工团给刷下来，所以这些年老爷子才会容忍她时不时的在自己跟前放肆一两回。
　　同样，如果不是因为老爷子被打倒，顾枫不会上山下乡，不会在知青点和出身普通工人之家的江美茹相识相恋。顾枫第一次把江美茹带到顾红面前时，那会顾红已经嫁给工人老大哥，可骨子里依然还残留有高干子女的优越性，她那会打心眼里瞧不起江美茹这个弟媳，从没给过她好脸色。但自打早几年顾枫毅然打碎铁饭碗被一家民营企业聘为总经理后，江美茹在顾红面前慢慢就挺直了腰杆。正所谓财大气粗嘛，经济基础决定家庭地位这话不单适用于夫妻双方也适用于大家庭中的每一位成员。有钱，老二也能变老大，尤其是顾红退休闲在家迷上打麻将后更是自觉自愿在江美茹面前矮了下来，只为手头紧时能借到钱，早几天就因她还了江美茹三千块钱这才引发保姆撂挑子一事。
　　人穷志短，不过话还是要说两句的，江美茹让她心里不痛快，她也不能让她好过。当下顾红就拉长声调悻悻说：“瞧我这记性，忘了告诉你，我前面来时老爷子在给云轩打电话，你猜他昨晚让云轩去了哪？”不等江美茹发问她自己就接着往下说道：“去给那女人送钱去了，她生气走时不是有半月工资没要吗？老爷子昨儿问顾岚要了她的地址，打发云轩把钱给人家送去。哼，说是送钱，谁知道是不是去请她回来呢？这几年那女人仗着老爷子惯她在这家兴风作浪，那架式就跟她是这家里的女主人似的，几时把你放在眼里过？”
　　顾红说完屁股一扭，抱着“宝宝”一摇一摆出了厨房……她走到客厅，听到厨房里响起“哚哚哚”的切菜声，一丝得意不由爬上嘴角……
　　晚霞似锦，璀璨夺目。
　　结束完一天岗前培训的大妖回到榆树湾走到半坡上时，听到有人用口哨吹她名字。她侧目望去，见方向歪在“狗尾巴”书屋旁的榆树上，穿件军绿色背心下面套着肥大的沙滩裤，抱着膀子指上夹根烟正刁眼瞅着她。
　　“有事？”大妖扬声问。
　　方向弹飞烟屁股，随后趿着人字拖“踢踏踢踏”朝她晃来，那走路的气势及着衣风格与他爹方老二毫无半分轩轾。
　　“你是特意跟这等我呢吧？”
　　大妖觉得他像是在此守株待兔专门候着自己。
　　“谁等你？”方向伸手在裤兜里掏掏，摸出几张大钞，往她面前一甩，“拿去。”
　　“抽风呢你？”
　　“不是给你，是给你妈的。”
　　大妖一脸问号。
　　“是这么回事。”方向挠挠头，“我出来买烟，下楼看见一男的在敲你们家门。我一看，正好认得，是我以前的初中同学。原来你妈是在他们家开的公司里上班，我同学说昨天有几箱货是他爸临时提走了，提的时候你妈不在边上，结果他妈就以为你妈监守自盗。你妈那脾气你也知道，当场就跟人大吵起来，吵完连半月工资不要就甩手不干了。现在人把钱给你妈送来了，并托我捎句话，说你妈要是愿意再回去工作他们全家都欢迎，就是这么个事。”
　　大妖眼一翻，“你自己跟她说去。”
　　“别呀，你以为我愿意揽这闲事呢？你妈每回一见我就变□□眼，这不我那同学硬塞到我手上求我帮忙转交来着？现在你就当是帮我一个忙，把钱交给她把话带到，行不？”
　　“真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