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饮雪》林海小筑

13、花朝盛节

　　花朝节是早春时节月华的盛会，各地民众齐聚月华共享盛会。也有传说花朝节是青年男女互诉爱意的节日，这个节日若是收到男女相赠的结绳草那便是相守一生的承诺。月华城中张灯结彩，锣鼓喧嚣。一些早春的花儿也赶着这场盛世齐相盛放。劫后的花朝节仿佛带着新生的希望让所有的人都充满期待和喜悦。从早晨开始串家邀约的的人们就奔行于街道上，热热闹闹的，好久好久以来的热热闹闹。
　　月依对着铜镜贴着鬓花，淡淡胭脂一扫，灿若烟霞一般的面容。穿上淡紫色银丝边的裙衫，那是城姬才有的模样。
　　“让你给姑姑准备的衣裙，你让人送去了吗？”
　　“大早上儿就命人送去了。”青仪一边帮月依理着裙摆一边回着话。
　　月饮汐看着桌上摆着的衣衫，珍珠白的底面精细的绣着几株红梅，显得既清美又入眼。再看看自己这一身浅白云衫确实清冷了些，不适合这个节日的穿着，想到小的时候每次过节父君和哥哥都会为自己置办一件新衣，没想到今时今日也有这样一件新服。
　　刚走到宫门就听到月辰抱怨声音“女生就是麻烦，出个门也得这么多时间。”
　　“姑姑，大早上就听到有人在说我们坏话”月依挽着月饮汐走出，青仪在她们身后拿着拼盒。
　　月辰穿着青蓝外袍显得英挺青春，夜珺安则是绛色外袍爽朗清举。
　　“姑姑今个真好看。”月辰跑到月饮汐身边挽着她另一只手说道。
　　“我一把年纪有什么好看不好看，你该夸赞的人在这边。”说着把月依推到前面。
　　“月依今个也好看。”月依脸一红扭头走去前面。
　　“我们今天先去月神庙，然后再去集市，最后去清水潭放花灯”月依看似对着夜珺安说着。
　　夜珺安看着有说有笑的“姑侄”二人说道：“我不清楚你们这边的习俗，全听城姬安排。”
　　“恩，我们上马车吧。”月依转头对身后的人们说道。众人三三两两上了马车。
　　车停靠在月城庙门口，众人下车。
　　庙前已摆着很多小贩的摊位，大家吆喝着。
　　“这些摊子上怎么都摆着一串串的绿株草？”
　　“那是结绳草，是今天青年男女表达爱意的信物，殿下有心上人吗？要不要买一株？”月依笑笑说道。
　　“你们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们，我不需要敬拜什么神仙。”夜珺安说道。
　　“对奥，忘了殿下不喜欢仙人的。”月依吐吐舌头。
　　“我也不进去，你和青仪进去就好了，姑姑她自己就是仙人也不用进去的。反正这里是你们女子求姻缘的地方。”月辰摆摆手说道。
　　“不行，你和我一起进去！”
　　“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里面都是些小女子，我才不要进去了。”
　　“不行，你走不走！”
　　月依看似生气的说道。
　　“我……不……”
　　“你陪月依进去吧，里面人多，你在她两身边保护她们也好。”月饮汐说道。
　　“会……不……去……啦，走吧！”月辰走到月依身边拿手肘轻轻撞了一下月依说道。三人进去剩下月饮汐和夜珺安站在庙外。
　　月依和青仪迅速的走在前面，见月辰迟迟没跟上来。月依回头道：“你就那么不情愿跟进来啊，怎么不见你这么和你姑姑较真，什么时候你能像对你姑姑那样听我的话，我也可以不用来求神拜佛了。”
　　“我没有故意和你闹，我只是想多听姑姑说话。”月辰闷闷道。
　　月依走到月辰身边，那手肘碰了碰他。“走啦走啦”。
　　月饮汐抬头看看北边湛蓝的天空。
　　“今日就回吧？”夜珺安对月饮汐说道。
　　“前几日师傅就远音命我回去。我也没有理由再拖延。”
　　片刻，未见夜珺安说话，月饮汐偏头望向夜珺安的方向只见他手上随意转动着结绳草。结绳草在他的手上被轻巧的编织着。
　　“给”他将手上的结绳草交到小贩手上。
　　小贩殷勤的接过。“哎呀，公子这手艺真好！谢谢！谢谢！”
　　夜珺安转身对着月饮汐说：“你刚刚说什么？”
　　月饮汐笑笑“没什么。”
　　此时月辰他们已经出来。月依脸上挂着笑意，欢快的走在前头。
　　“丢死人了，都怨你，里面全是女孩子。”月辰捂头抱怨道。
　　“你是我的护卫啊，和我一起进去有什么关系。”
　　“护卫，哼，不见”
　　“哈哈哈”说完月辰和月依一起笑起来。
　　大家都不明所以只是被这欢快的气氛感染者也带着笑容。
　　好多年后我耳边仍然记得那时他们的笑声，如果后来知道我们的笑容会越来越少，我一定要把它们牢牢记住心中。
　　月辰一行走在集市的人群中，到处都是节日的氛围，早春盛放的花枝被放置在集市的各个角落，五彩缤纷，争奇斗艳。而月辰他们像是自己心中的英雄，那些美好的人事这些勇敢的年轻人都将它们带回了这个国度。小朋友成群结队的唱着节日的欢歌，更多青年的男女三五成群的结伴出行。而那些或者娇羞或者稚气或者张扬或者不羁的脸上总让人不禁去猜测他们有什么样的故事。月辰一行在集市上穿行，青仪很熟悉的给每个人买着他们喜好的食物，大家走走停停，大家有说有笑的，都忘了今天是个离别的日子。
　　从集市出来已近黄昏，月影薄晰可见。清水潭周边的花灯已布满，各种花形的灯饰做得巧致极了。水上的各种亭台楼阁有了这些花灯的装饰各位繁华热闹。潭边人们聚集着放着各色的花灯，花灯飘向远处，人们的笑声也传向远处。月辰他们走在亭廊上。
　　“你们去放花灯吧，我们在这转转。”月辰对着月依说着。
　　“姑姑，我们去放花灯吧。”月依扯着月饮汐的袖口撒娇似的说道。
　　“我……我就不去了，你们年轻人去吧。”
　　“姑姑看着也年轻啊，去嘛去嘛。难得今天这么热闹，我帮你挑个好看花灯可好？恩？”
　　月饮汐笑笑实在拗不过月依，月辰冲着她眨巴眨巴眼睛，月饮汐似白非白的看了他一眼就和月依她们离开。
　　月依将手中的一只莲花形花灯递到月饮汐手中，月饮汐犹疑了片刻接过花灯。月依小心翼翼的走到潭水边，将花灯轻轻放在水上，口中还默念出什么话来。花灯随着水流飘远，月依回过头叫着月饮汐和青仪也来放。月饮汐走到水边将花灯放入，这是烟火在亭台方向放出，巨大的声响吸引了众人的眼光，月依她们站直身子探头向亭台方向看去。明亮的烟火映衬在天空中也映衬在这些清丽的脸庞上，小孩子在潭水边欢呼，来回的跑闹撞着月饮汐和月依，月饮汐也开心的呵呵笑出声响。那时候我在想即使这么多年姑姑心里还是住着一个孩子，只是那些条条框框的仙规戒律把她约束着，可我们的姑姑她永远都善良的是个孩子。
　　月辰和夜珺安站在亭台之上看着她们所在的方向。烟花再次绽放，月辰扭头对着夜珺安说道：“夜小七，你是不是喜欢我姑姑。”声音埋没在巨大的爆竹声中，月辰说完低头坏笑着。
　　“夜珺安，夜七君”
　　“啊？”
　　“或者夜七殿，我不叫夜小七。”夜珺安说完从亭台处转身离开剩下月辰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
　　月饮汐和月依在水边放着花灯没有留意到身后戴面具的人影正向她们靠近。面具人张开双手举过头顶刚走近月饮汐身后，手还未触及被强大的力量弹开，面具人退后几步。月饮汐转过身伸手握住瞬间出现的夜珺安的手。
　　“等一下，是我朋友。”
　　夜珺安微微蹙眉望向面具人的方向，月饮汐松开手，夜珺安收回手未多说一句转身离开。面具人幽深的目光望向夜珺安离开的方向。
　　“白笙”月饮汐叫了他一声。他回神将脸上的面具揭下。一副嬉笑俊美的面容呈现在众人面前，雪白的发丝随风舞动。
　　“怪老头！”月依呼出声来，“果然是你哎！你为何会来这里？”
　　“怎么还不让我老人家来啊，别忘了月华解咒我也有一份功劳的。”
　　“您说的对，是晚辈唐突了”说着吐吐舌头鞠了一躬“在此谢过前辈。”
　　“这才像话嘛”
　　月依对月饮汐说道：“姑姑，我和青仪先回亭子找月辰他们了。”
　　月饮汐点点头。
　　待月依走远。白笙说道：“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第一道烟火点亮时。”
　　白笙摆摆手“没意思，居然没骗过你”此时月饮汐和白笙并排站着，周围嘈杂的声响。
　　“我没想到北冥那位愿意帮你们到这个地步”
　　“恩，他的确帮了月华很多”
　　白笙低头冷笑了一声。
　　“什么时候回？”
　　“今日”
　　“恩”
　　白笙抬头看向天空，星辰密布。
　　“你的守护星在逐渐暗淡，你也发现了吧”
　　月饮汐也抬起头。“天意难测，唯有顺其自然。”
　　“有时候我觉得你不是这么听从天意的人，好像月华的事。但你对自己的事确是如此冷意深藏。你在害怕什么吗？”天空绽放绚丽的烟火映衬着月饮汐清寒冷丽的面容。
　　“该是时候回去了”月饮汐说着朝着月辰所在的方向走去。
　　此时中心楼阁人头攒动，异常喧闹。月饮汐他们走近时恰巧听见月依的声音“别凑热闹了，我们快走吧。沈严一会该看到我们了。”
　　人群中间立着一个女子，明艳似火的红衣却透着自带的冷意，眉眼温柔身姿冷傲。
　　“我只跳一支舞，公子若还想看，他日可执明珠千斛去落雁阁，也许我愿意再给公子跳一支。”声音温柔却刚毅。
　　“好厉害的嘴，你也不看看是和谁说话，今个让你跳支舞是侯爷看得起你。”一位衣着华丽的男子正立在女子身前不远处。身边的侍从带着轻蔑和骄横的语气对女子说道。众人虽然也为之愤愤却不敢上前。
　　女子眼帘微低，看似温顺低眉却带着不屑。嘴角浅浅轻斜并未回话正欲转身离去。侍从伸手要抓住她，月辰已赶至身前。一把把侍从的手反扣在身后。
　　“啊！啊！什么人，快放了小爷。小心我……啊！”那名男子叫嚷着。
　　“打狗也要看主子吧，这位公子看来你不是月华城的人吧。”
　　“奥，我的主人在那边。”月辰说着指向月依所在的方向，月依一脸嫌弃的避开目光。那名男子还是看到月依。
　　“看来是一场误会，我们这就告辞，烦请公子替我问候你家主人。”
　　“好说好说”月辰放开手，两人相视笑笑虽然笑的夸张了点。男子走后人群也渐渐散去。月依气冲冲的走到月辰身边“出了风头，可满意了，非要得罪那个小霸王。”
　　“姑娘只身回去可安全，需不需要我们送你”月辰对红衣女子说道。
　　“不用，今日多谢公子相助。”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月辰干笑着说道。
　　“只是公子因我得罪刚才那人，实在……”
　　“刚才，那些人，他们长得没你好，穿的也没你漂亮，你何必高看他们呢”月辰一副无谓的样子。
　　红衣女子听到月辰这般说不禁抬眼望去，目光与之平视，似乎这才是她真实的神貌。“若是日后有能为公子效劳的地方，公子可来落雁阁找我，我当还公子这个恩情。”
　　“月辰是不会去那种地方。”月依忍不住插嘴说道。
　　红衣女子淡淡笑笑“总之今日多谢月公子”女子说完便转身要走。
　　“看见美女就想英雄救美是吧？”月依继续没完没了的闹着。
　　“那我以前救你的时候肯定是眼神不好”
　　……
　　走到回廊拐角红衣女子回过头看了月辰一眼。水风吹动她的衣衫，似是探索的眼眸随之嘴角轻轻的翘起布满笑意。很多年后我才意识到也许从这个回眸我们的命运都不再如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