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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新月之痕 ...

  •   初下的雪还没有消融,月华城一如往昔般庄古雅清。这座城池历经几多兴衰,唯一不变的就是充斥天地的芸芸人声。街上贩商的吆喝,穿梭酒楼的服饰各异的过客,以及鳞次栉比的苑囿楼庭无不彰显着月华城又一次鼎盛。爷孙俩立于月华城城门看着熙熙攘攘的行人。
      “辰儿,你看这形形色色的人,他们中也许有人得天灵庇佑,享百世尊荣,得芳容长驻。更多的则是游行于红尘之中,历生老病死,卑微谨慎以求善终,日后无论你为何种都要做于他人所依仗之人,不要寻那些把你视为珍宝之人的烦扰,也不要……”
      月辰此时年纪尚轻,不过九岁出头,正是行燥好动的年纪,哪里听得来老人家同他说这么多道理,早冲到对面揉面人的铺子上把玩别人的成品了。爷爷自带月辰来月华城后便停止了游走的步伐,长居于此。月辰并没有问其缘由,他觉得月华城实在是新鲜有趣,这里的新鲜玩意儿太多,多到他在这里呆上十年都玩不遍。果然他在月华城一待就是十年,月辰生性好打抱不平,体格有异于常人,不怕痛楚,因此对于那些欺负弱小的总会上前治理。在月华城一定范围内那也是颇负盛名的人物。这一世月华城的城主叫月龛,颁布的百姓休养生息,尊重时令法度的一系列措施,很得民心。月龛膝下只有一女名为月依,长得倒是娟雅可亲,只是从小在家中娇养的紧便有些蛮横,这月依却是月辰在月华城内唯一的女玩伴,实在是得益于她彪悍的个性。要说月依和月辰的相识就不得不提月依十岁生辰那年出行祭祀,突遇漫天风沙挡路,月华城青树林立,草被丰盈,却是几年出一次邪风,遮天蔽日而来。今日让这女娃遇上真真是她上辈子修来的怨报……通常而言乱世出英雄,风沙困顿处就得出一个扫风扬沙的少年郎,这少年郎正好就相中了月辰。他于风沙中朝月依的马车走去,翩翩若云游归来着青衣白虹裙的仙人,只见月辰以白绫覆上马眼,跃上马车,架马往沙尘外奔去。
      “你既救了我便做我的护卫可好?”这是月依同月辰说的第一句话。
      月辰随意解开覆在马上的白绫抚着马背漫不经心的答道“我以为你会让我做你的朋友,护卫,嗯哼,不值得考虑,不见。”说完便走进风沙中看不真切身影了。
      月依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查到月辰为何人,确切的说是动用她爹的人力物力才找到这十里竹林里的月辰。再见面的时候月龛领着月依于竹屋外拜谢,爷爷领着月辰出来相迎“城……”月龛有些激动的呼出声。
      “莫非是这小子又生什么事端,劳城主亲自前来”爷爷及时打断月龛的话。
      “不是的,是少侠于沙尘中救了犬女,特来相谢。”说完向爷爷严严实实的鞠了一躬,久久才立起身来。
      “不用谢了,你们这样打听我害的爷爷又误会我生事,哎,我可不是因为你!才出手救助的,我是看那马儿惊慌的样子起了怜悯的心,顺道嘛就救了你,喂,你该不会真指望我去做你什么护卫吧”月城挑眉看向月依。
      “我嘛也就是顺道来谢谢你,废话真多,能进屋吗?”
      “城主,我……”内室中月龛恭敬的立于爷爷坐侧。
      “月华城只有一个城主,你好像就是”爷爷轻滑着茶杯上的盖子,面无波澜的说道。
      “城主这么多年都是如何过的?那个孩童是?”
      “少龛,你还是这么磨磨唧唧的,碧瑶泉的芙蓉花开得好吧?有些缘分真是躲也躲不掉,我来月华并不想再见到任何熟人,可终究还是因为小一辈的缘分见面了,月揽城主早已死去,我现在就是一个带着外孙过清闲日子的老头,不想再被过去的事打扰了,你若想来看我也需记得这点。”
      “少龛明白”
      透过竹帘望去两个孩童以竹剑相戏,笑声荡漾在这十里竹林中,让远去的伤痛都修补的好像看不见痕迹了。
      十三年前在月揽城主的治理下,月华城民温政通。恰逢二月春发,暮雪消融,万物初生,月城主的独女月吟蘅产下一子,城主赐名为辰,取义良辰美景之意。就在月揽以为一切世事都得心应手的时候,南都边境大兵却在此时异动频频。月吟蘅的丈夫也就是月城的父亲娄尧予与月城城姬成亲以来渐得月揽器重,手握边防大权,月揽此次特与之秘密探讨数日,只知后来娄尧予携月华金盾(月城的最高调度信物)前去边境坐镇指挥。临行前月吟蘅欲言又止,最终只让娄尧予抱了一会月辰。
      “相信我,我会让一切在我手上结束的”这是娄尧予走时说的最后一句话。青褐的眸子如古潭深水,是那么深情,和月吟蘅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她知道她必须相信这个人,这个很可能让月华陷入万劫不复的南都人……
      不到三个月南都就以月军私闯界境为由向月华大境举兵犯进,混混而来。这场华都之战让整个月华之境一时间流血漂杵,遍地枯骨。南都来势汹汹,月华溃不成军。月揽手握传报坐定长叹一句“吾信错矣!”
      当月华最后一道防线即将被攻溃之时,娄尧予乘着新月之光过城门外快马而来。城上月吟蘅面似素帛,月光映在她脸上却看不清那芙蓉花开的眉眼。
      “我不该信你,不该!”就让这怨念吞噬无尽的月光里,谁也没有来过。早早服下的无解之毒终于在看到这个他爱之初恨之终的人。
      “蘅儿,我没有”娄尧予飞身上城头,扶住倒下的那抹白影。
      “蘅儿你听我解释我没有背叛月华,我已将军情密报给西疆,他们已攻入南都弱防。月华不会有事的,他们不信我所有我给南都的计划他们都是反着执行的……我没有骗你,你睁开眼,我不允许你离开我,你听见没有!”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最亲爱的人你的计划,为什么要自信的认为那些人能信你到最后,那是几万人的鲜血,是月华的鲜血,所以比起恨你,我更恨自己,如果还能重来一次我一定宁愿我恨你,至少我能等到你回来的那一日手持长戟指向你……
      娄尧予说的没错西疆攻入南都后方使南都不得不调兵回防,此时前后夹击中的南都很快选择了投降,这场战争终于在月辰半岁之时结束了。然而月华城的厄运却没能随着这场战争的结束而结束,战争后的月华城边境十室九空,赤葵依井,崩榛塞道。再加上月吟蘅的死,巨大的愧疚感侵蚀着娄尧予。月揽将他关入牢中,他并未做任何辩解,除了每天送饭的士卒能见到他几乎所有的人视他和死人没有分别了。士卒在一起喝着酒聊起来,其中一个士卒说道:“我听说了一件事,其实我们城主早知道娄副官是南都人,所以故意安排他去战场就是要让南都放松后方警惕,我们一方早就和西疆达成共识,要大挫南都的实力。”几个士卒听到这一消息立马激动起来,一位年龄尚浅的小卒递上一盘花生仁充满好奇的问道:“可是真的?你如何知道?”
      “我胞姐是大夫人的贴身侍女,绝对不假。”说完抓起一把花生津津吃起。
      年龄稍长的士卒不似那么好奇小心的说:“这些事不是我们这些下人该知的,别再议论了,小心隔墙有耳。”说完朝关押娄尧予的石室看了一眼。
      “这里说着不会有人听到的,再说一个关押将死的人有什么忌讳,哎…我就是觉得城姬走的冤了点,那么好的人。”……
      这一日像往常一样送饭早以做好了娄尧予不吃的准备,可此时娄尧予却反常似的接过狱卒送来的饭菜仔细的吃起来,狱卒心想这挨了这么久也该知道俄了。可明明是隔了多些天才进食,娄却丝毫没有饥饿的感觉,吃饭的样子如同是赴一个宴会,优雅而轻松。狱卒虽也憎恶这个南都人,但心知城主并非想他死便也乐见他如今这样。娄吃完饭后交待狱卒说想见一见月辰,狱卒心念到底是人之常情遂将此事告知城主。回来时看着娄欲言又止,娄冷笑的看着狱卒“看来城主不想让我见辰儿”
      “你如今是有罪之人,城主不杀你已是你积福,你就别要求太多才是…嗯,你就安安心心在牢里呆着吧,等哪天城主开恩自然还是能让你们父子见上一面的。”
      “是吗,我罪孽太重不会活太久,辰儿一个人在世上太可怜了”娄尧予平静的说。
      “我要见辰儿自然是能见的,你们会帮我的对不对?”看向狱卒的深褐色眸子发着幽幽的紫光……
      “少主不见了!”
      原本安宁的夜晚因服侍奶娘的这一声,月揽再次陷入不安和恐慌,迅速组织起搜索在整个月华城宫殿,但一个晚上的搜索并没有任何结果。微露的晨光带着星辰隐去的无赖散漫的撒在月华每一处的屋檐、庭院、宫池。但对于月揽来说光明似乎并没有真正到来,这一刻对于月揽似乎早就清楚明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能制止,他一直在想自己留下娄尧予的代价是什么,是为了和西疆密谋一举歼灭南都而利用娄的特殊身份造成自己被欺瞒的假象,作为月华的强者,这个世上的强者他一直明白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他想过最坏的结果但那其中没有月吟蘅的死亡没有月辰的死亡。这世上谁欠了谁真是很可笑,他欠娄尧予的他不能杀他,娄欠月华的却给月揽最大的伤害。
      “去碧瑶阁吧。”那是月吟蘅的住处,自月吟蘅死后月揽便将碧瑶阁封锁了。推开碧瑶阁的门,血腥而腐蚀的气息扑面而来。走入其中娄尧予面目全非的倒在血泊中,以及刺入地上的一段文字。他用了最决裂的方式杀死自己。随来的老臣脸色骤白颤栗
      “这是……”
      “此事不许张扬,违者格杀勿论”月揽厉声喝道。
      远处床上躺着月辰,苍白的面容已经没有了孩童的光泽和生气。月揽踉跄的走到床边抱起月辰,看向娄尧予的方向对随从的人员说到“葬了”这是对娄尧予最后的宽容。
      月揽抱着只剩一缕游丝的月辰守着芙蓉阁的新月,整整三天不眠不休,城中不断有请愿的大夫前来会诊,但都不了了之。直到第三日晚,月饮汐笼着凉薄的雾霭来到月揽面前,这位17岁就被选为神女的月城城姬,月揽唯一的妹妹,再见时容貌如初,清雅依旧的她对着白发隐生,憔悴不堪的他。让人不禁油生出世事变迁,年华几度之感。月揽看着月饮汐,一时只以为是自己心生出的幻觉。待反应过来直直的跪倒在月饮汐面前。
      “饮汐,我就知道你会来帮我的,你救救这孩子,救救这孩子吧,一切都是我的罪过,若要偿命就拿我的去吧!”
      “哥哥请起,饮汐此次前来便是渡你此劫,你放心我会救好这孩子”
      月饮汐一边扶起月揽,一边拂开遮在月揽前额和衣前的碎发。微微蹙了下眉,轻轻从衣袖中拿出一块月牙形的碧玉,伸手递到月揽面前,淡然似笑的说道:“这是新月石,能救垂死之人。你给月辰带上,它自会感应到死亡的气息就会释放能量救助他”
      月揽忙接过正欲将新月石给月辰带上,抬头望了一眼月饮汐局促的问道:“可会影响你的仙格?”
      (“你助我度了此次仙劫,无以为报,这是新月石你收好,我算到你不久会有一次命牵华盖,此石可助你度过此劫,记住新月石只能用一次用过便与普通石头无疑”)
      “不会。”
      月揽舒了一口气急忙将新月石给月辰带上,只见带在月辰身上的新月石发出蓝色的光芒笼罩着月辰,渐渐月辰原本苍白的脸开始恢复生色,新月石慢慢的暗淡下来,直到月石内部横生一条明显的划痕,最后新月石完全没有了色泽。
      “哇哇……”
      一阵孩啼声仿若这世上最动听的声音让每个人脸上都撒上了感动和欣喜。月揽抱着月辰不住的流泪。月辰哭了一会便咯咯的笑起来,又看见月饮汐朝她伸手挥舞,嘴里继续咯咯的笑着。月饮汐也被这温馨的气氛感染不自觉的笑起来。
      “看来我与这孩子还有些缘分,日后他若有什么事让他去芙雪山找我,这个石头会带他找到我的。”说着轻抚新月石只见原本暗淡了的新月石重现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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