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十国》完颜曦文

2、第一章溶月粼粼2

　　阿月看着他“谢谢你。”
　　奴隶十一未说话。
　　“谢谢你救了我。旁的人都以为是我救了你。他们不晓得是你救了我。”
　　小半年以后奴隶十一的病也渐渐的好了。
　　渐渐的吃的东西也渐渐的多起来黝黑清瘦的脸也渐渐白起来。
　　“你多吃点。”阿月夹了菜给十一。
　　老九媳妇在桌子上一直说了西街王寡妇和南街陈老伯的闲话。最后叹了口气说着“我听说王寡妇有一个女儿倒是很漂亮。”跑堂的虎子像是如梦初醒似的猛然点头，一桌子人哈哈笑着。
　　吃过饭阿月帮老九收拾碗筷。
　　“恩公。”老九说着“可是和十一有旧交。”阿月不解的看向他。
　　“恩公多对他上些心吧。那样对这个世界就能一些留恋了。恩公是神族吧。我们终究只能陪您一程。”
　　老九锤锤自己的腰
　　“我也老了。赶明个招个厨子吧。”
　　阿月回过头看着他的背影。许多年前她第一次见到老九时的记忆已经不清楚了。
　　那一日十一在园子里一个人站着。
　　“在看什么。”阿月从外边进来。一株祝余开得正旺。火红的花瓣像是一柄小刀。祝余的果实丰硕，虽然味道不佳但填饱肚子还是不错的选择。
　　“我不叫十一。”他有些费力的说着“祝余。”
　　阿月“是真名吗？”
　　阿月蹲下用，拾起木棍来翻翻土。名字或许并不重要，但却意味着新的开始。
　　“......我.....”祝余刚要说。
　　“等等，我在炉上烧了水。”阿月转身跑向厨房，祝余跟在他的身后。此刻厨房里的陶壶好似烧漏了。阿月向祝余吐了吐舌头。
　　祝余的身子好的很快只是说话不太利索。到不是嗓子的原因。只怕做奴隶时为了提高体力服下去的药伤了脑子。
　　阿月想许多年以前她在一本书上看过相似的内容却能治好。
　　眼下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你看这是田七。”阿月直指碗里的药材说道。“这是红花，这是白灼。”阿月细心的教着他。日子好似流水一般的飞快，如箭飞驰。阿月的生活原本就忙，又多了祝余变的更加充实。
　　然而这份平静还是在那一天被打破了。日子已经过去小半年，那一天的光景很好，四下里阳光明媚。阿月吃过早饭一个人坐早屋前。祝余洗了碗在屋子里收拾着一切。一支军队就那样浩浩荡荡的进了如意镇，占领了大街小巷。早一个时辰还热闹的街世都戒严了。连怡红楼的姑娘们也都躲在屋子里。
　　“诶四下里一个人都没有。”
　　老九叹了口气“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乱了。我看叫孩子们今天不要去念书了”老九媳妇也无奈的我点点头。
　　“你瞧恩公。”她指着阿月。
　　此刻的阿月也是奇怪一个人面向北方遥遥的望着天际。
　　面无表情的样子实在是吓人。
　　午后天上就在下雨，雨滴是细细的却十分的浓稠。整个春来茶社都闭了店。
　　阿月在中庭前坐着，她忽然站起来一步走入雨中。雨水将她浇透了。
　　忽然雨停了。有人扯住阿月的袖子。
　　“不哭。”他用笨拙的语言说着。阿月回头看着祝余打着伞傻傻的看着自己。伞本来不够大祝余为了让阿月不被淋着自己的身子湿了一大半。
　　“我没有哭。”阿月说着。
　　祝余摇着头指着自己胸膛“我，听到，这里，在哭。我，保护你”
　　“傻子，那些人是来找我的你知道吗？”阿月用手抹去脸上的雨水问他。
　　“我，不怕。”他缓慢的说着。
　　“你愿意跟着我吗？”阿月惨淡的笑着“若有我一口汤喝我也不会让你饿着的。只是若你想要留下来我这些年也存了不少钱。你若是想要过稳定的生活足够为你置下几亩地了娶上媳妇。”
　　祝余摇摇头眼神坚定的看着阿月。
　　“跟你。”
　　阿月觉得心头热热的。
　　既然决定好要走一时她也不愿意耽误。她在如意镇住了六年。房里除了几件衣服外，只有一本画集几本医术。贴身的只有些许碎银子。其余的钱都是影票。阿月把钱分成四份，自己拿了一份。又从何衣服里取出一封早已经写好的信。钱给老九夫妇一份，给跑堂的嘉嘉一份，给弹琵琶的小莲一份。
　　她忽然间觉得这些年的事情变的模糊起来。她发现自己早就是要离开这里的。
　　她和他们注定也只能到这里了。
　　但那些日子给她的快乐会永远留在记忆里。即便一切都不清晰了却仍然是温暖的我颜色。
　　“我们走吧。”阿月推开自己的床板一条地道出现在床下。那是她刚刚住在这里的前三年挖的。
　　地道通到城外的一座破庙。
　　阿月在前祝余点着火把在后默默走了半个时辰。
　　“你想知道我是谁吗？”黑暗的洞里寂静无声。
　　半晌祝余发出低缓的声音“不想。”
　　阿月回头，火光里他的脸颊格外清晰。
　　“哈哈，好。”阿月摸出腰间的酒壶喝了一口然后递给他。
　　祝余接过饮了一大口。
　　阿月搂住他的肩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出了地道，外边已经是沉沉雾色了。祝余怕阿月冷从口袋里取了一件外衣给阿月披上。
　　因为天黑的缘故两人决定休息在破庙休息一下。
　　然而刚入破庙的厅堂阿月就察觉了不对的地方。这里被人打扫干净了，墙壁被刷了石灰，窗明几净就连那尊老旧的王母像也被擦洗干净。只要细心的观察就会发现这周围有许多影卫躲在暗处。祝余几分警觉看向阿月她却一如往常。
　　“进来吧。”里边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阿月踟蹰一下还是走了进去。里边的装饰很是华丽，布置的景色清新淡雅。一个富家公子模样的男子斜倚在一张翡翠躺椅上摇着锦扇。
　　他身侧站着八个婢女。
　　“阿月。”他唤着她的名字。
　　祝余猜测的出他和她一定有很深的感情。因为他一直盯着她的眼睛。
　　“阿月随意的说着。祝余的心里一震。如今的天下神农国一家独大，其余的国家无不是看着它的脸色行事。自然哪些国家和神农交好便多占些便宜。安息国便是其中之一。
　　而另一边端木子岫眯起眼睛打量祝余。
　　“他名义上是我的奴隶，但现在更是我的朋友。”阿月唯恐端木子岫瞧不起祝余边拉着祝余坐下边说着。
　　“这么说他是个奴隶。”端木子岫说着。
　　“你是一直就在这里等我的吗？”阿月小抿一口婢女奉的茶。将前后情形都想了，不禁暗笑“我竟然成为一只蛇。那些士兵是为了引我出来对吗？”
　　端木子岫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嗯，三日前我就到了这里。对不起，阿月。这里毕竟是金天氏的地界我不好搞的动静太大。”
　　他似乎是词穷力竭了然而好不容易才缓缓说着
　　“我实在是太想你了。”
　　他看着她的模样，想从她的眼里看到一点光晕却觉得那么不真实是冷冷的淡淡的。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他想起那年她失踪前写的信，信里说她此生休矣，心死如尘。
　　“阿月你变了。”端木子岫说着“你变的我不认识了。心死原来就是这样吗？”
　　阿月冷冷说着“二十年了，我们已经二十年没见了。你又何必抱着那些过去。我们都该向前看。”
　　他们都是神族的后裔，一二十年不过是弹指一挥。但在这茫茫人群里却是无数人一生最美好的年月。原来他和她之间隔了一辈子那么远。

　　“是他要找我回去的吗？”阿月似乎没有心情和他叙旧问道。
　　“不是。”端木子岫说道“是。师父他老人家。”
　　阿月身子陡然一震“到底出了什事。”
　　端木子岫摇头。
　　“你可听说过天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