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adore & desperatio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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芊墨常常想，李深海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
毫无疑问的是，李深海很帅，很绅士的帅。
但是，再仔细想想，好像又不是很绅士。
虽然李深海经常微笑。
但她总觉得李深海的微笑里面什么都没有，空洞的像是一个黑洞，能够将所有的高兴吸进去。
可是奇怪的是，带着黑洞在微笑的李深海确实又是在微笑的。
尽管这样，李深海还是很帅，在她看来，带着颓唐的，无奈的，自暴自弃的帅。
有人说李深海很温柔。
这一点芊墨完全不认同，至少芊墨看到李深海对自己的女朋友是真的一点也不温柔。
那个叫做白青的漂亮学姐和李深海在谈恋爱。
可是根据芊墨偶尔的窥探，两个人说是在谈恋爱，还不如说是在例行公事。
两个人见面时候的笑容，僵硬的像是北极冰川，坚硬冰冷，常年不化。
也许是因为芊墨在家里的时候太过专注于每个人的面部表情，她对于通过表情来推算心情和态度的技能已经登峰造极。
虽然芊墨自己也知道自己胆小而且懦弱，但是总是能趋利避害，审时度势的。
所以芊墨很明确的知道，李深海的那些温柔之类的完全都是假的。
所以李深海一点也不温柔，相反他很残酷。
他欺骗所有人，用一种让所有人喜欢自己的方式。
至于白青，她并不知道为什么她还能忍受李深海的虚假笑容，这样跟他在一起两年。
但是芊墨知道的是，白青是个好女人，她能够从她的眼神里面看出来。
要说能让女生为之疯狂的男人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和手段，恐怕也就是极富魅力的笑容和割人心窝的温柔了吧。
然而这两样东西在李深海身上已经被芊墨破译了。
她有时候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喜欢上这个人。
也许，只是也许，那天晚上在医院的眼泪让她觉得李深海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人，而不是她一直以为的模型，也不是她所见过的任何人的模型，所以她才开始喜欢这个叫做李深海的人。
那是一个深秋向初冬过度的晚上，芊墨像往常一样在寝室和教室里面躲过了下班高峰期和医院探望高峰期。
将近十一点的时候，她从寝室出门，顺道在永和买一罐蔬菜汤和随便点的盖饭，然后穿过一个地下通道和一个过街天桥到省医院去看望卧床很久的那个亲戚。
其实她也不需要做什么，面对一个植物人，她还能做什么呢？
但是芊墨还是给自己制定了一系列例行活动，每周去看这个人至少三次，一次唱歌给他听，另一次是给他读最新的新闻，若是新闻里没有芊墨感兴趣的东西的话，她则会带去一些经典的绘画来代替，最后一次是枕边故事，至于故事的内容，是芊墨认为很好的小说。
这样的规划让芊墨觉得在看望他的时候没有那么无聊。
芊墨也觉得，他也并没有那么无聊。
但是芊墨不会在病房里面陪伴他过夜，深夜的医院适合探险和回忆，可并不适合留宿。
芊墨在那天晚上读完了枕边故事之后，拎着已经空掉的饭盒走出病房，那时应该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
她走过一个十字的走廊，余光瞥见了一个靠在墙壁上低垂着头的人。
那个人的身形有些熟悉，于是芊墨停下脚步仔细观察。
她突然发现，那是李深海。
居然是李深海。
芊墨觉得奇怪，如果李深海有家人在医院，那么他至少应该在白天来探望。
他这种人，向来适合阳光、微笑和一束并不过分鲜艳的探病花卉。
而不是在深夜里面独自一人蜷缩在黑暗里面，似乎在……黯然神伤？
芊墨虽然觉得奇怪，但是她的本能却一如既往的告诉她，不要多管闲事。
就在她准备转身就走的时候，李深海却突然动了。
他仿佛身上背负了千斤的重量，身体慢慢的慢慢的弓下来，不胜压力。
李深海双手撑在弯曲的膝盖上，突然喘息起来，那么剧烈，像是压抑了百年的火山终要爆发。
然后借着安全出口的微弱灯光，芊墨看到了一滴闪着绿色光芒的眼泪。
那滴眼泪倏地出现，坠落，在黑暗和光芒中忽现忽隐，快速的隐没了。
芊墨发誓，她看见李深海哭了。
她被那滴眼泪牢牢锁在原地。
应该说她被吓坏了。
她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有看到人哭泣了。
要说具体的话，似乎从十岁之前看过同龄人哭过之外，她真的再没有见过眼泪这种东西。
而她自己，似乎也从六岁那场灾难过后再没有掉过眼泪。
有的时候，芊墨甚至忘记了世界上还有眼泪和悲伤的存在。
而这滴眼泪，一下子让芊墨想起不发出声音的哭泣到底有多么的难受。
难受到想把自己的心呕出来，但是呕完之后，眼泪还会继续的流，怎么都不听使唤，怎么都没办法停止，那种感觉似乎要用泪水淹死自己，直到泪水把生命都流干。
芊墨看到李深海就以那样一个诡异，看起来就疲惫的姿势开始不出声的哭泣。
珠子一样的眼泪让芊墨的心越揪越紧，她敏感而确切的感觉到了心痛。
然后眼眶就酸了。
等手摸上脸颊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也在流泪。
芊墨在黑暗中看着手掌里面的濡湿，又回头看还在躬身哭泣的李深海。
不敢置信……
芊墨想，真是不敢置信……
芊墨突然感觉到恐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把她拽到一个无底深渊里面。
芊墨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想要躲开这种感觉。
但是她越凝视李深海，那种恐慌就越重；她不凝视李深海，一种诡异的同情就会让她忍不住想看他。
然后，芊墨带着满脸的眼泪落荒而逃。
她在医院门口打了车，司机对从医院里面的人会泪流满面这种情况似乎见怪不怪，没有任何表示，甚至连安慰的话都没有，用平白无机质的声音问芊墨去哪里。
芊墨觉得这种声音才是她生活里面充斥的声音，她深吸一口气，说出她的大学名字。
而李深海的那个眼泪，是绝对不会，也不能出现在她生命中的。
但是等到第二天，一切开始变得事与愿违。
她开始忍不住观察李深海。
芊墨发现了李深海的微笑空洞，也发现了他的虚假温柔。
说实话，这两种东西在她的生活里实在是太常见了，以至于芊墨并没有觉得有丝毫的不对劲，她还是在看着李深海。
似乎在等待他流泪，又似乎不是。
在第二年的春天，芊墨在从商业街回来的时候，在校门口遇到白青。
白青是她在文艺部的带她的退役部长，于是她打了声招呼。
白青也同样的寒暄几句。
然后李深海看向芊墨，说你好。
芊墨看到阳光下李深海的眼眸，泛着带着阳光的冰冷。
但是却意外的动人心弦，就像他的眼睛里好像镶嵌了一道彩虹。
芊墨在那一刻终于知道，她原来喜欢上了一个叫做李深海的人。
他在她心目中那奇怪的感情，她对他的关注，她总是观察他的小动作，似乎在一瞬间都通透明了。
原来，不管怎么样，芊墨还是滋长出了一种叫做喜欢的感情。
芊墨挥手和白青跟李深海说再见，然后走进校园。
她突然觉得绝望。
绝望到想死。
原来自己还是一个人，会有感情和弱点的人。
这真是一个令人感觉到沮丧和失落的事实。
但是她不能感到沮丧和失落，也不能感觉到绝望，也不能死去。
她的身后还有一个巨大的漩涡等着她去填满，去支撑。
是啊，家里面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做。
她向她的母亲发过誓，誓死也要守护那个家。
天知道芊墨有多么想一把火烧了那个她几乎没有住过的豪宅和高耸入云的公司大楼。
至今为止的所有疼痛和委屈的日子她都度过了，独自一人，撑到现在。
那么还有什么她会撑不过呢？
相比于喜欢，芊墨还是觉得生命更重要，所以……
既然如此……
那些关于李深海的凝望，对于李深海的心绪，芊墨决定全部埋在心里面。
永远都不说出去。
直到遗忘。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adore & desperatio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