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坛]人生就像杰拉德》叶子橙

1、场上人生

　　（一）

　　那天睁开眼的第一件事，我直接拿起了手机刷新官网的新闻。这基本上是我近期最经常的动作，看着上方置顶的帖子，和帖子下方一片骂声，我长舒一口气。

　　他终于走了。

　　他、终于走了。

　　他妈的，那小子终于走了！

　　我拨通抬头纹青年电话的那一刻，传来了占线的忙音。我不慌不忙、不慌不忙地打了一个、有一个，终于直到他接通。

　　抬头纹青年的声音满是疲惫，“杰米，他还是走了。他还是走了，在走之前他也一直告诉我，他要考虑、考虑...他妈的他考虑到最后就是这个结果。”我咂咂嘴，本想把那句话咽回口中却还是没能忍住，“得了史蒂文，你别太生气了，这种结果也是必然的...赛季末你不是已经料到了么，更应该担忧的是杰拉德离队了。”

　　杰拉德，杰拉德·霍利尔，利物浦功勋主帅，因身体原因终于还是离任了。

　　“他毕竟是金球奖得主，他追求和我们不同...他到现在都没有一座联赛冠军，也算是情有可原...”史蒂文·杰拉德叹了口气，我一时难以理解这个前一秒还气炸了的小子怎么下一秒又给那家伙找到了借口，“他是利物浦的人！切尔西那个俄罗斯人出3000万也没有买走你，是因为你是利物浦人！”

　　就算他有千万个理由，就因为这一点，都不该成真。

　　“你我他，我们都是利物浦的青训！生于此，长于此，也必定死于此！球队队长、金球奖得主在自己当打之年想到的不是带队奋起，而是离队叛逃！你见过这么怂的金球奖得主？生怕别人不要他帮着压自己的转会价格，情有可原？”

　　我把身下的枕头甩了出去，砸在门上发出闷声，杰拉德顿了顿，叹了口气，“他是埃弗顿球迷...”

　　“那又怎么样！我也是埃弗顿球迷，我全家都是埃弗顿球迷！”我终于把堆积在心中的怒火发泄出来，“利物浦毁了他？他年少成名的时候为什么不这么说？如果不是他年纪轻轻踢出来，英格兰媒体会那么拼命给他造势让他得金球奖？”

　　对面那青年收声，半晌后叹了口气，“我是队长了。”

　　我看着墙上的日历，幽幽接话，“我是副队长了。”

　　（二）

　　我们三个人在青训营一块长大，一起踢球、憧憬未来、去酒吧喝酒排忧或者勾搭女人，一起打高尔夫、打扑克、赌马、签订合同。

　　我们三个人在一线队一起接触社会、面对媒体，一起成熟、成家立业。

　　迈克尔·欧文先一步进一线队、先一步进国家队、先一步拿英超最佳新人，史蒂文·杰拉德跟在后面进一线队、进国家队、拿最佳新人。我自然是无法和他俩相比的，毕竟我踢得是不出彩的后卫，而他俩一个前锋一个中场。

　　欧文得金球奖那一天，史蒂文比谁都开心，他拽着我胳膊不停重复一句话，“我可能追不上他了，我可能追不上他了...”他笑容那么灿烂，衬得脸上抬头纹更深了。

　　史蒂文上赛季信誓旦旦说着“我做梦都知道他的跑位”，终于拿小子用事实证明“你做梦去吧”。

　　我打开本子，用我难看的心知肚明的字迹写下了一句话，“98-04，他追求了那家伙6年。”

　　哦对了，我是杰米·卡拉格。

　　（三）

　　接替杰拉德·霍利尔的是一个西班牙人，拉斐尔·贝尼特斯。贝尼特斯先生从西班牙带来了几个球员，杰拉德忧心忡忡新任主教练是不是不信任英格兰球员，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得了吧，你是球队队长，他还能不信任你？”当时我以为史蒂文成为队长会是我那个赛季最开心的一件事。

　　后来证明我是错误的，那个赛季我被贝尼特斯提上防守中后场，实现了真正的高光时刻。等我和海皮亚随着赛事进行配合愈加默契之后，我突然反应过来，史蒂文似乎可能也许移情别恋了。

　　对象是来自西班牙的帅哥，哈维·阿隆索。他22岁来到安菲尔德，一身西装帅气的让糙汉子如我不禁艳羡，更何况他有一脚最吸引人眼球的长传球。他和史蒂文组成的中场让人赞叹不已，只是可惜那个真正优秀的前锋不在了。

　　05年初对战切尔西，阿隆索被兰帕德一脚铲球铲倒在地，弄伤了脚踝。看着自己的中场搭档被担架抬下场，史蒂文冲了上去，抓着兰帕德衣领质问他。这一形势发展看着我一愣，他和兰帕德组成的国家队中场双核，不论事实怎样，两人也总归对外保持友好相处。这气急败坏的一幕通常是属于我的表演，如今却被史蒂文抢了过去。

　　我连忙凑过去掰开史蒂文的手指，让海皮亚把史蒂文抱开，自己一个人挡在兰帕德和特里这对队长队妇面前。“史蒂文疯了么！”兰帕德摸了摸脖子，似乎刚才还有种窒息感，“你看我们队草都被你踢下去了。”

　　“史蒂文究竟想干什么？”特里关切地看着兰帕德勒红的脖子，我瞥了眼还在愤怒状态的抬头纹青年，“你看我们队草都被你踢下去了...”

　　好说歹说把这群人劝走，我叉腰一头雾水，这两人是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

　　（四）

　　我一辈子最忘不了的一场球，在伊斯坦布尔。上半场AC米兰疯了一样敦敦敦的三个球，中场休息时已经狂欢到好像已经拿到了欧冠冠军。而利物浦的休息室一片寂静，窒息感笼罩在我们身上。中场双核背靠背倚在一起大喘气，我听着寂静之外传来的歌声。

　　当你穿过一场风暴，请高昂你的头。
　　不要害怕黑暗，在那风暴尽头，是一片金色的天空，和百灵那甜美的歌声。
　　穿过风，穿过雨，你的梦想或许会破灭。
　　但带着你心中的希望前进，你永远不会独行。

　　我哼着这最熟悉的调子，在阿塔图克球场，全场有5万多名利物浦球迷，那歌声淹没AC米兰球迷的欢呼喝彩。史蒂文抬头有些茫然看着我，我整了整鞋带，看着我们球队如果说获胜唯一的希望。那不会是因为我或者阿隆索，不会是因为贝尼特斯的战术，“如果你也觉得输了，伙计，我们才真的没有获胜的机会了。”

　　他是我们的队魂，唯一的队魂。

　　下半场比赛开始前的球队通道，AC米兰的众人开始嬉笑，我看着笑得最开心的卡卡和舍普琴科，他们年轻的没有一丝伤痕，是最勇敢无畏的模样。

　　贝尼特斯中场决定用哈曼换下芬南，他看着我的眼睛，“杰米，你知道你需要做什么吧？”我当然明白，替换上一名进攻球员是为了获胜。我既然大话都说出去了，当然要比别人责任要更重些。兼顾右路防守在这一刻也是理所当然的。

　　第53分钟，复仇开始了。史蒂文头球攻入球门那一刻我在己方球门前不远处喘气。海皮亚飞奔着要去和他庆祝，被我一把拽住。果然我们的队长也阻止了球员的庆祝，等着在半场开球。

　　第56分钟、第60分钟的进球来的迅猛，AC米兰仿佛没有任何反应，呆呆看着我们追平了比分。史蒂文终于开始了欢庆，和踢进第三粒进球的阿隆索拥抱庆祝。我最终放弃了跑过去的想法，杜德克疑惑的看着我，我拍了拍腿肚子，知道接下来到了考验后卫的时刻了。

　　我不记得我究竟铲出多少球，大脚解围多少次，甚至于卡卡那近在咫尺的补射连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出现在那里。加时赛踢到第17分钟，我痛苦地挪着自己已经开始抽筋的右腿，却明白已经有一人抽筋到场外治疗的利物浦实在不可能9人迎战。在最后时刻动作走形地踹出舍普琴科的球后，我摔在球场上痛的眼前一黑。右腿已经无力再支撑我奔跑，索性终于进入了点球大战。

　　杜德克拉起我，我看着那群慌乱的AC米兰球员，“1984年我们夺冠那次，格罗贝拉的面条舞还记得么？”杜德克笑了，我看着那个笑容就知道，我们离胜利不远了。

　　最终那个赛季的欧冠冠军，属于利物浦。

　　狂欢吧，这一刻属于红军利物浦！你看到了吧欧文，我们在这里得到了，你一辈子也得不到的欧冠冠军。

　　我看着勉强走过来的哈曼，“你怎么了？”哈曼脸上的欢愉渐渐被痛苦代替，“好像是骨折了。”我想到他加时赛那个在球门前被掀翻的动作，“嘿伙计，那你第一个点球是怎么踢入的？”

　　正这时全场一阵惊呼，我看过去，正巧看到大屏幕捕捉到的，史蒂文和阿隆索那激情的一吻。

　　（五）

　　“他的跑动非常灵活，他对足球的控制能力就像说母语一样熟练。他是一个非常聪明的球员，能胜任球场上的任何位置。当然，不仅仅是局限于国家队，哪怕是世界上任何一家俱乐部，杰拉德都能轻松融入。这一点让我非常钦佩。”

　　“虽然杰拉德至今没能帮助利物浦捧得联赛冠军，但这并不能影响他成为利物浦的传奇。他的名字已经和利物浦融为一体，他便是这座城。每每关键时刻，杰拉德总会有灵光一现的时候，这种现象很难解释。”

　　那小子总归比欧文要讨喜的多，毕竟或许是因为他并非利物浦青训出身，而利物浦本身也留不住想要回西班牙踢球的西班牙球员。

　　阿隆索离开时还是那一身帅气的黑西装，他回头看着史蒂文，抬头纹青年如今已经难以用青年形容了。我咋舌，像是唱歌一样在心中慨叹，一个冠军一个吻，你能不能像忘不了他一样记住我？

　　04—09年，他迷恋了那家伙5年。

　　你们没忘了吧，我是卡拉格。

　　（六）

　　西班牙金童是07年来的安菲尔德，那个人生赢家脸上麻子不少，却是说不出遮不住的俊美秀气。他奔跑起来就像燃烧的火焰，给敌人留下伤痕毫不留情，他金发洋溢在脑后，是能吸引一切的恣意张扬。

　　他让我想起曾经那个追风少年，不过史蒂文正在“热恋”中，我也就没去询问是不是只有我有这个感觉。

　　09年阿隆索走后，09年欧文去了曼联。当初这个小子把利物浦包括球迷和队长在内的心蹂躏了一次又一次，在05年欧文从皇马转会纽卡斯尔时又用利物浦抬了一次价格，那一刻或许史蒂文终于死心了，哪怕在国家队也从曾经的无话不说到了连招呼也尽可能不打的地步。

　　于是他的初恋去了红魔，他在红军。
　　于是他的前任去了白衣，他在红军。

　　然后那个一脸麻子也掩不去帅气的小子笑容阳光，“嘿嘿嘿队长，我这辈子都不会去皇家马德里啦！”

　　史蒂文一个后脑勺敲击，却终究没舍得用力。我默默捂脸躲到角落狂笑，真是红军队长的烂桃花。虽然他还是呆在利物浦这个球队，虽然他从未得到过哪怕一次的联赛冠军。

　　（七）

　　11年冬歇期，托雷斯以高额转会费前往切尔西，果真没有转会前往皇家马德里。

　　07...哦不，09,09—11年，他宠溺了那家伙2年。

　　那啥，我是卡拉格。

　　（八）

　　前后脚来到这里的，是苏亚雷斯，乌拉圭人。

　　史蒂文看着金童的背影，“那个孩子不属于安菲尔德，也不属于我。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史蒂文基本上是祝福地看着托雷斯离开安菲尔德，他轻笑着说，“这里困不住他，这里困不住任何一个巨星。”

　　我摸着自己已经越发迟钝的双腿，“你不是巨星么？”史蒂文摸了摸头笑了，他终于到了确实该有抬头纹的年纪，却就像是10年前或者更久远那般。

　　史蒂文看着那个有着一口明显门牙的新人，学着龇了龇牙，“你猜猜下一个离开安菲尔德的会是谁？会不会是这个乌拉圭人？”

　　我那时以为我怎么知道，后来我明白或许确实只有我知道。

　　13年，我离开了安菲尔德。

　　98—13年，他...哦不，我旁观他谈了长达15年的恋爱。

　　（九）

　　14年苏亚雷斯前往诺坎普，史蒂文和球队的合同最终告吹。

　　他在10月找到我，说他希望在3月份踢一场友谊赛名义的告别赛。那时我已经退役一年多了，本就跑不动的身体更是变得滚圆。我听着他的想法，杰拉德朋友队和卡拉格朋友队，我啧啧称奇给他竖起大拇指。

　　于是我去健身房锻炼了半年，半年，为了一场球。

　　他的中场搭档是在拜仁老而弥坚的阿隆索，他的双前锋是回归了出厂设置的托雷斯和在巴塞罗那组成MSN的苏亚雷斯。没有欧文，当然没有欧文。只不过，他的队伍没有我，也没有我。

　　最完美的结局应该是他进那闻名于世的远射，只可惜最终得到了两粒点球，才扳平了比分。

　　比赛结束，他带着自己的前任们和球迷打招呼，我拖着疲惫的双腿走在队伍后面。特里走了过来，看着我直笑。他的队妇离他远去了，不过他的人生信仰在经历伯纳乌失利后又重回斯坦福桥。

　　“这就是人生吧？”

　　这就是球员场上的人生了。

　　（十）

　　人生就像杰拉德。

　　你追求过欧文、迷恋过阿隆索、宠溺过托雷斯、骄纵过苏亚雷斯，但默默陪你到最后的，是卡拉格。

　　你爱过的人一个个离你而去，阳光的、稳重的、帅气的、无厘头的...曾经我想说只有你始终留在安菲尔德。

　　如今，安菲尔德也没有了你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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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我当初就打算写给杰队的，今天一晚上搞定也是棒棒哒。
我不喜欢欧文是众所周知的咯~~~不过希望不会觉得我写的过分走形了。
谢谢支持，期待留言的话是不是有些过分(⊙o⊙)？
【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