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动》路西蔓

1、感动

　　秋风乍起，有很多的树叶从高高的树枝上兜头而来。
　　如同无数无数淡黄色的回忆，从最遥远的地方落到我的眼前。
　　我想，多少年过去了，往事已矣，只有她的容颜始终清晰地萦绕在我眼前。
　　万籁俱寂，目光茫然地望着远方，一滴泪，终于，跌落眼眶。记忆汹涌而来，如潮水般澎湃。
　　夏末秋初，温暖的午日阳光中，你向我走来，步履轻盈，裙袂飘然，纯真而妩媚，那一瞬间的笑容竟比这阳光更灿烂，万般风情，皆流转于此。
　　匆匆擦肩，徒留我深深的遗憾。
　　午夜梦回，总忆起你如花的笑容，心中一片暖意。

　　没料到，重逢，竟是在医院。我骑车不小心摔断了腿，住院三个月。
　　也料不到，短短一个星期，你的笑容虽然如昔，但脸色却如此苍白。
　　“又见面了。”你说。淡淡的话语，之于我却恍若天籁。
　　“你、你还记得我？”吞咽着口水，我口齿不清。
　　“恩。”她点头。
　　经由妈妈与你的对话，才知道你竟然得了血癌。不禁感叹生命的无常。可是你淡然的语气却也令我刮目相看。
　　妈妈走后，只剩下你我两两相望，我正尴尬，你主动说：“你好，我叫青瓷。”
　　“青瓷……”我喃喃地重复着。也只有这样的名字才配得上如此的人儿，细如瓷玉，婉约至极，如江南三月的雨。

　　之后的日子，我们相处融洽。时光很快地流逝了。你的身体也日渐虚弱，已经需要 靠轮椅才能行动了。
　　为此，我深深忧虑，感觉我们的相识是如此偶然，分别又是如此仓促。
　　不觉间，天气转凉了。窗外，阳光很稀薄，那棵树已经开始大片大片的掉叶子，纷纷，想夏天的眼泪一样，又好像那些走了就再不回头的时光。
　　你收回悠然的目光，说：“萦心，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出去走走吧！”
　　我推着你走在空旷的小道上，两旁高大的梧桐树，带着一点点荒凉，一点点慵懒。
　　你指着那棵正簌簌掉叶的树，说：“你说，当叶子掉尽时，我的生命是不是也到了尽头？”语气平淡，嘴角却诡异地扬起。
　　此时的你像只破茧而出的彩蝶，执意飞向远方，而我抓不住你。我的心紧紧地揪在一起，痛到极点，只剩下一片荒芜，呆愕着，，急切地想说些什么，却吐不出只字片语。倒是你，却笑了出来：“我说笑的。”眼中有一晃而过的忧伤。
　　“哦，是、是啊，那、我们回去吧。”
　　……

　　回房后，却讶异地看到另一个女孩坐在屋内。听到我们回来，她转过头，笑到：“你们好，我是添香。”五官秀气，又是一个温婉的女子，不知命运是否也同样多劫。
　　她走近我们并抬起头，此时才发现她那双大眼是茫然无神的，我们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气。她听到后，反而调皮地一笑，说：“呀，你们这么快就发现啦！”
　　你问她如果有眼角膜的话能不能复明，她说：“当然能啦，不过眼角膜很少的，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
　　“当然，你一定会等到的，而且很快。”你的语气肯定，却肯定地让我心慌。
　　可我无法多想，添香入院的第二天我就复原出院了。我恋恋不舍，你也语带哽咽：“萦心，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一定要幸福，每一天都要让我看到你的笑脸。”我拼命地点头，急切地保证。
　　……

　　一个月后，我意外地收到了青瓷的来信，你说去了国外治疗，病情虽无法根治，但有望好转，也许不久后就能相见了。看着你熟悉的字迹，我满心安慰。
　　翻到信封，想看看地址，也许日后我可以跟你通信呢。可是，这字迹为何如此陌生？内外不一的字，代表了什么呢？冥冥中，发生了什么事？
　　……

　　尾声：
　　我抬头仰望天空，蔚然如洗，阳光灿烂，似乎浮现了青瓷的笑容。眼角有泪光闪动，笑容却越发灿烂，我轻轻地低语，恍若青瓷还在身边：“你看见了吗？青瓷，我在笑呢，我很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