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煮河虾》杜十

20、第28~29章

　　二十八

　　自从上次谈过以后两个人如同陷入了僵局。

　　林牧恩换了一种态度对待他们的相处方式。

　　他变得沉默。

　　不仅仅是对何夏，而是对每一个人，下课很难再看到他毫无顾忌的放肆大笑，也不会看到他又去惹了哪一个女孩引来一片唏嘘。

　　只是沉默。

　　用这种让人难以呼吸的方式折磨自己。

　　折磨何夏。

　　当然，对于何学霸来说，以她迟钝的EQ是很难感受到的，带给林牧恩的只有一次一次的挫败。

　　他只能像影子一样看着她，静静地、悄悄地。

　　他知道，这是一场漫长的拉锯战。

　　这样下去，不是他放弃，就是他崩溃。

　　反正输得只会是他。

　　真是，不甘心呀...

　　林牧恩深邃的看着何夏认真读书的背影，然后狠狠的锤了一下桌面。

　　本看他要死不活的样子打算安慰安慰他的阿三吓了一跳，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自己作为二十一世纪中国好同学还是应该发挥发挥同学爱关心一下，当然这也是在不会波及自己生命安全的情况下，所以她很谨慎的走了过去。

　　阿三摸摸鼻子不着边际的找着话题，林牧恩却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她，阿三慢慢踱着小碎步后退有些不安，这样的林牧恩，太陌生。

　　刚刚林牧恩拍桌子的声音太大，吸引了大部分的注意力，何夏头都没转过去，这是手不痛吗...

　　也是傻...

　　何夏低头继续看书，心思却很难集中了，她放下书，拿出一套数学卷子开始做题，然后发现...连做题都不能挽救她游离的注意力了。

　　她不喜欢做无用之功，既然要发呆...

　　那就好好发呆吧....

　　还没等她把书收好，王薇站起身，把她拉起来在何夏惊愕的目光中往外跑。

　　她一头黑线，怎么最近的人都喜欢这样做...

　　王薇把何夏拉到厕所旁边的宽阔的走廊，郑重的说：“你真的不要他了？”

　　何夏与她对视，王薇的眼睛很大，她看到自己的倒影，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淡漠。

　　林牧恩，喜欢这样的她？

　　何夏张口突然咳嗽起来，这里的风太大明明才入秋已经带了几分冬季特有的寒冷，王薇顿时无语，本来还以为她要解释来着，这风来得太不是适合。

　　等何夏缓过气来王薇才问：“为什么会突然决定分手？”

　　何夏靠着栏杆，望向远处，往日可见的山脉已经被正在修建的新教学楼挡住了，她神情迷茫：“我感到很不安，王薇，他太认真了。”

　　认真到让她害怕。

　　王薇不知道说什么，但是随即的有些愤怒起来：“就是因为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原因你就分手了，你是在搞笑吗？”

　　何夏沉默了很久，然后就在王薇以为她要生气了的时候开口：“要上课了，回去吧。”

　　王薇：“......”

　　“你是真的没心吧。”王薇双眼里透着蔑视走开，何夏留在原地一会儿才慢着步子走在她的后面，满脸的疲倦，看来又有人要离开她的身边了。

　　来来去去，被留下的只有自己。

　　回到教室，王薇没在，大概找她其他班的朋友去了，她向后一望，刚好和林牧恩视线相对，何夏迅速转过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拿出晚自习要讲的习题开始看，袁园走过她的身旁，问：“你还好吗？”

　　何夏抬头看了他一眼，勉强笑了一下：“没事。”

　　袁园是在班上难得与她关系不错几个同学之一，她也便多搭理一下。

　　“没事就好。”袁园也笑了，比何夏自然多了，他不再过多停留也离开了，毕竟，他们的关系也只比陌生人好了那么一点点，还没有到问别人私事的地步。

　　林牧恩一直看着何夏，对于袁园的示好也看在眼里，心里却是不屑，连他都被拍死了，更何况这种连说喜欢都不敢的人，以何夏的情商估计一辈子都不会察觉到。

　　但这样一想，居然产生了几分难友的惺惺相惜之感...

　　林牧恩揉了揉微痛的太阳穴，阿三刚好从后门跑进来，见状又凑了上去闲扯：“大哥，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林牧恩刮了一记眼刀给她，阿三迅速改口：“但也架不住这朵花开在你心上啊，是吧大哥。”

　　林牧恩呼出一口气，算是默认。

　　阿三灵动的转动眼珠，小心的问：“那个啥，你们不是分...”

　　林牧恩蓦地转过去看她，阿三被盯得颤颤巍巍的说：“分开了一下下嘛。”

　　林牧恩又转了回去看着何夏。

　　这大爷真不好伺候，要不是为了那三根火腿肠她至于来这招恨吗！

　　阿三组织了一下措辞才问：“就是听说，我发誓是听说，那什么，你们分开真的是因为何夏是同性恋吗？”

　　林牧恩难得怔愣了一下，特别复杂的想了想这句话，然后随意的说了一声：“唔。”

　　这个‘唔’字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阿三却如知道了答案，一脸明悟和同情，在林牧恩再发话之前就跑开了。

　　故意误导的林大爷像是不知道一样继续发呆，心情微妙的好了一点点，这么容易就帮何夏拍死了不少苍蝇，怪不得林清阳总是用喜欢最小的代价换得最大的利益。

　　不知道夏夏听到了以后会是什么表情...

　　以她的性格来看，恐怕根本不会在意吧，林牧恩背靠在后桌上，双眼望着天花板，不见丝毫光彩。

　　二十九

　　他本来以为他们会继续这样下去。

　　比较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

　　如果不是赵静惜的突然晕倒林牧恩都快变得麻木了。

　　然后这样的结果并不会更好。

　　即便再不喜欢，林牧恩发现自己能依靠的却也只有林清阳。

　　也只剩林清阳。

　　他以为自己是最难过的人，却没想到林清阳反应会那么激烈。

　　眉梢都是掩盖不住的绝望与悲哀，像是失去了此生最重要的东西。

　　这也是林牧恩唯一一次看到林清阳崩溃。

　　所以在林清阳当机立断把赵静惜送出国外为自己办理转学的时候他没有丝毫反对的意愿。

　　何夏，何夏。

　　林牧恩默念这个名字。

　　就这样吧。

　　这是登机前他最后的想法。

　　那是他最不想提到的岁月。

　　从一个男生变成一个男人似乎只要那么一瞬间。

　　他记得最清楚的一件事是病房外阳光正好，林清阳笑着对着赵静惜说了什么，后者也笑了，突然林清阳躬下身轻轻吻了一下赵静惜。

　　那份缱绻是小时候才会看到的。

　　这辈子他有两件事想不通。

　　一是为什么何夏不爱他。

　　另外则是为什么...他们会离婚。

　　明明是那么相爱的人。

　　现在看来好像并没有那么的如同当初一样想要知道答案，在这一刻，所有悲伤似乎都被抚平，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然后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何夏，林牧恩靠在病房外，无声的哭了起来。

　　为了林清阳，也为自己。

　　除了痛苦，那大概也是这些年最平静的日子。

　　平静到连赵静惜走的时候他们正在小花园晒太阳。

　　他把飞到脚边的玩具还给有着漂亮瞳孔却穿着病服的小男孩，林清阳正推着轮椅与赵静惜闲聊。

　　赵静惜就这样看着林牧恩笑了出来，然后微不可闻的说了一句话。

　　林清阳手在颤抖低低的应了一声。

　　赵静惜觉得有些累了就闭上了眼睛，林清阳像是没有察觉一样继续推着她讲着往昔有趣的事。

　　只是声音太过沙哑。

　　葬礼过后，林牧恩和林清阳的关系早在这段时间突飞猛进，他们用着各自最拙劣的方法让对方走出来。

　　即使嘴上互相打击，却从没有比现在更为亲密过。

　　有时候会突然想起那么深爱过的一个人，她会在做什么，会不会爱上了某一个人，会不会...也会想他。

　　而我们的何夏，在林牧恩消失一周后才发现这个人不见了。

　　不对，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像是所有的恶意开始对着自己，一时之间她竟有些措手不及。

　　除了这以外，并没有给她带来过多的生活上的困扰。

　　阿三与她变得亲近起来，原先的朋友反而远去，在她们的一次谈话中，阿三无意的提到了林牧恩，说他不够朋友去美国居然不告诉她问何夏林牧恩有没有和她联系。

　　她无言以对。

　　这样陌生的他们，是不是已经结束了？

　　然而林牧恩离开第一个月，何夏没有感觉。

　　林牧恩离开第三个月，何夏觉得有些不舒服。

　　林牧恩离开第五个月，何夏发现她在想他。

　　林牧恩离开第七个月，何夏才恍觉自己喜欢上了他。

　　最后得出结论：情商低是硬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