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百步阑珊》点辰

1、百步阑珊

　　01

　　那这是宇智波鼬第一次上战场。
　　那时候大约是四岁。

　　虽说是上战场，但现在暂且休憩的情况，也只是清理尸体。
　　第三次忍界大战那么残酷，不知道带走了多少人的性命。

　　作为长子的他虽然来到这样的地方，却是临近战争的结尾了，工作只是清理战场。
　　只是那时候时候——

　　他看见一个孩子。

　　她比自己还小上一些，就那么跪坐在那里，深褐色的短发却在太阳的照耀下显得通红，像是要烧起来。
　　她愣愣地看着面前躺着的人，手里握着滴血的苦无。

　　他走到她旁边站定，察觉到他的那个孩子一僵转过了头。
　　那双血红色的眸子没有焦距，原本鲜红亮丽的颜色，却因为绝望的神情像是早已凝结的伤口。
　　他呼吸一滞，几乎要叫出声来，却凭借意志力压了下去。
　　那个颜色非常漂亮，如果不是没有勾玉，几乎让他觉得那是写轮眼。

　　战场上的人都是警惕的，那个孩子没有护额，但却可以肯定是忍者。
　　......至少是经受过训练的，她的手上有薄薄的一层茧。

　　“没事吧......”他正想开口询问就看见她两眼一翻倒了下去。
　　准备出口的话一哽，鼬蹲下身子检查了一下，除了那柄苦无，没有任何武器。
　　他扛起她准备到医疗忍者那边去。

　　02

　　“唰——”

　　忍具破空而来的声音让鼬暗骂一声不好，转过身去准备迎敌，就觉得身上一轻。那个孩子已经跃了出去，藏在袖子里的苦无直接朝着来袭的那个人划了下去。
　　“噗——”
　　伤口很深，直接命中要害，她大口喘着气，一声闷哼，倒了下去。

　　鼬又蹲下去看她。
　　这次似乎是真的晕了。

　　但即使是这样，他仍隐隐觉得不对，抱着怀疑的心思掀开女孩的衣服，看向她的后背，他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道长长的伤口，从靠近脖颈处直直地往下到了腰部，显得分外狰狞。伤口很深，血肉翻了出来，隐约可见的白色意味着已经伤到了肋骨，再深那么一点就可以达到内脏。
　　难以想象。

　　一个不到四岁的女孩是因为什么才会受这么重的伤？

　　背起女孩，鼬快步往营地跑去。

　　03

　　她后来似乎是苏醒了。
　　因为身份不明，在营地的医疗处也有人看守。他和父亲说了这件事，父亲却在听见他描述女孩的特征后眼神凝固的一瞬，急匆匆地去找了四代火影。

　　宇智波鼬愣在那，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04

　　她苏醒了。
　　四代火影去看望了她......宇智波鼬不知道父亲和他说了什么才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只是一个战场上捡回来的小女孩而已......为什么火影会去看望他呢？
　　男孩在帐篷外偷偷地看着，就见火影坐在床边，神色温和地看着她。

　　“......这是哪里？”女孩吃力地直起身子，一幅不甘示弱的模样，结果似乎是扯到伤口，身体发颤起来。
　　“这是木叶的医院。”

　　女孩原本似乎十分疑惑，听见旁边的声音转过头去，一下就愣住了。
　　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四代火影见她这副模样，便率先开口。

　　“我是波风水门，木叶的四代火影。”他弯了弯眉眼，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很重的伤呢。”

　　女孩的神色从最初的困惑与呆愣变成了晦涩而隐忍。她望着男人天蓝色的眸子，不知道说些什么。

　　宇智波鼬觉得，四代一定比在屋外的他所看见的要多。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放下了放在她头上的手，随后给了她冷静的时间。

　　她四处张望起来，发现了一旁的其他伤员，又像是不太明白火影是什么意义，只扭回头看向他。
　　“是你救的我吗？”她第一次开口了。
　　声音十分嘶。
　　“嗯？”波风水门见此，倒了一杯水，“不是，是小鼬。”

　　女孩接过水杯的动作僵了僵，然后低下头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怎么会在战场上？”

　　这才是正常的对话。
　　宇智波鼬这样想到。
　　就算四代火影是个温柔的人，也不会把温柔分给战场上身份不明的人，就算对方是小孩，也是有作为敌人的可能性的。
　　她的手有薄茧，而且像是被什么划伤过。也许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忍者训练，但身上确实有查克拉波动，应该是忍者的后裔才对。

　　“昭步。”她闷闷地说道，“我叫昭步。”
　　“没有姓氏吗？”
　　“......”

　　名为昭步的女孩陷入了沉默，低头咬了咬唇，表情十分晦涩。

　　“抱歉。”波风水门知道自己问错话了，只是轻声道歉，“战争已经过去了，放心吧。”

　　那时候，宇智波鼬看见了波风水门所不会看见的东西。
　　女孩低着头，就算波风水门坐在船边也无法看见她的表情，然而在门外偷看的、身高还没那么高的宇智波鼬可以。

　　在波风水门说出「战争已经过去了，放心吧」的时候——
　　那孩子的瞳孔骤然收缩。
　　随后她点点头，却依然没有抬头看他。

　　而最为重要的是，男孩看见昭步嘴唇蠕动，颤抖着做出了「不」的口型。
　　随后将脑袋埋得更低，嘴抿成一条直线。

　　波风水门告诉她伤好了之后可以出去走走。甚至出言安慰，「别害怕，木叶很安全」还有「战争已经结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的......我也这么想。”她沉默了许久才说，脑袋微微扬起，露出一个软糯的微笑，“现在已经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宇智波鼬看见了一切，因此困惑起来。
　　——女孩口中的「不」，究竟是否定了什么呢。

　　05

　　木叶是有收留孤儿的机构的。
　　孤儿院那种地方身为火影的波风水门很熟悉，因为他自己也是来自那里，甚至这个姓氏也是那里给的。
　　不出意外这个孩子出院后就会被安排好。
　　进入孤儿院，接受训练......然后成为忍者。

　　然而却发生了意外，宇智波富岳再次去找到了波风水门，和他争论起什么来。

　　宇智波鼬不会去往那种场所，然而在那里，他遇见了在营地散步回来的昭步。她看了他一眼，就要进入宇智波富岳与波风水门商谈的房间。
　　“喂——”
　　宇智波鼬没来得及阻拦她。
　　但她进入帐篷的那一刻，男孩确确实实听见了父亲的声音——

　　“她是红莲一族，理应由宇智波家收养。宇智波和红莲的渊源，更适合教她瞳术。”

　　「红莲......？」
　　宇智波鼬神色茫然起来。

　　06

　　“那样那个孩子会怎样？”波风水门与他争论着，“为了延续血脉和变强只能与宇智波一起？那样对她不公平。她还是个孩子......还没有鼬大吧。”
　　“你知道高层发现了她的血继，水门。”宇智波富岳皱眉，“我能保证她的安全，在宇智波是最好的......而且，我们也不会让她吃太多苦，比在孤儿院好多了。”
　　“......富岳——”

　　声音戛然而止。
　　女孩就站在帐篷门口，一旁还有因为大人们视线转向这边而身体僵直的宇智波鼬。

　　她看着他们，一言不发，就像没听见他们说话一样，缓慢地挪动步子，朝着波风水门靠了过去。
　　然后拉住了他的御神袍。

　　无声的说出了选择的结果。

　　07

　　昭步这个名字非常奇怪——
　　更像是男性的名字。
　　在宇智波鼬还在困惑的时候，波风水门已经收养了她，虽然不太清楚过程，但最后的结果就是这样了。

　　她的名字变成了波风昭步。
　　更像男性的名字了。

　　但是父亲提到她是红莲一族，那么原本应该说姓红莲吗？为什么能这样毫无顾忌地接受其他姓氏呢？
　　这个忍族的名字宇智波鼬并没有听说过，至少证明了原本就是不在木叶的忍族。

　　回到村子的某天傍晚，他行走在街上遇见了那个孩子。
　　她的神色十分清冷，但宇智波鼬就是觉得......

　　她好像要哭出来一样。

　　“宇智波君。”她疏离又礼貌地率先问候，然后鞠了一躬，“感谢你的帮助。”
　　宇智波鼬愣了片刻才回应：“没有......伤好了吗？适应木叶的生活吗？”
　　“嗯。”

　　然后就没了后话。
　　......真是个寡言的人啊。
　　宇智波鼬觉得自己的话也不多......两个话少的人在一起，真的特别尴尬。于是他提出邀请，让她和他去丸子店吃东西。

　　她沉默许久，还是点了点头。

　　08

　　她看样子并不想和他有太多的接触，或者说，和所有木叶的人都不想有接触。那样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让她显得十分冷淡。
　　去丸子店的路上她也和他隔了一段距离。

　　“村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繁荣呢。”他开口道。

　　战争没有侵入到木叶境内，大多数建筑物都完好无损。

　　“......”

　　然而这样的话仿佛刺激到了波风昭步的神经，原本就缓慢的步伐直接停下了。她站在原地，猩红的眼眸看着他，像是要从他眼中读出什么来——

　　“像极了......”她以及其细微的、颤抖的声音说，“和在那之前......像极了。”

　　那种复杂痛苦的情感，宇智波鼬尚不明白。

　　09

　　在那之后，宇智波鼬去询问了父亲。
　　父亲原本并不想告诉他答案，但后来却主动找他谈话。

　　“原本并不想让你知道......但你是将来的族长。”他说，“是应该告诉你一些红莲一族的事情。”
　　宇智波鼬挺直腰杆坐好，认真聆听起来。

　　“红莲一族都是是擅长火遁及幻术的忍者，他拥有红色的眼睛，是历史相当古老的忍者一族，传说其血统甚至可以追述到六道仙人的时代。”宇智波富岳缓慢地说着，“可以确认红眼是瞳术......而且与写轮眼不同，天生就能使用。”
　　“瞳术......”
　　“他们与我们一族或许也颇有渊源，毕竟他们的瞳力具有强化忍术或者弱化忍术的力量，与轮回眼的某些特征也非常类似......同时，也擅长幻术。”他说，“据说是为了躲避战国乱世，某一任的族长带着他们隐居了。”
　　“既然是隐居那她......波风昭步她，为什么出现在战场上呢？”
　　“谁知道呢。”宇智波富岳叹息了声，“大概从那个时期开始，红莲一族就一直保持低调行事的风格，只有极少数的忍者知道他们的存在......我们是其中一员。”

　　隐居不出，却突然出现在世人的眼球中。
　　而且还是个四岁不到的孩子。
　　第三次忍界大战的交战区域不像是能干涉到红莲一族的样子，这就非常奇怪。而她那副对待木叶的态度，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鼬。”父亲开口道，“你不觉得，第三次忍界大战时期，村子里的暗部有点少吗？”
　　“——”

　　——「像极了......和在那之前......像极了。」

　　女孩的话语突兀地出现在宇智波鼬的脑海中。

　　在什么之前呢......？

　　10

　　波风昭步后来常来族地找他，虽然依旧寡言，但仍会与他交谈。父亲找她有几次谈话，但最终都草草收场。

　　“在村子里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吗？”宇智波鼬问，“忍校怎么样？”
　　几乎都是父亲亲自教学还有前往学堂的宇智波鼬其实并不是特别清楚忍校的情况。虽然战争过去，孤儿的数量不算少，但是外来的孩子还是会受到排斥吧。

　　是自己救下了她......那至少得在一定程度内负责才对。

　　“......”波风昭步轻轻摇头，红眸中流露出些许寂寞，但并没有持续，“宇智波君。”
　　“叫我鼬就好。”
　　“鼬君......救命的人情，我会还的。”

　　宇智波鼬一愣，随后神色无奈地笑起来。
　　男孩只当这是玩笑话。

　　11

　　他有了弟弟，觉得十分幸福。但同龄人中，并没有可以分享喜悦的对象。倒是波风昭步来找他的时候看见他怀里的婴儿愣了好半晌。

　　“是我弟弟。”他说。
　　“是吗......真可爱。”她顿了顿。

　　但他并看不出她脸上有喜爱的神色。
　　反而是那时候......九尾肆虐的时候——
　　波风昭步失去了四代火影的庇护，有了一个名为漩涡鸣人的弟弟。她无法与任何人分享那是她弟弟这件事。
　　宇智波鼬知道，但父亲却告诫他不要外传。
　　每当村子里的人记得她的姓氏，满心欣喜地呼唤她时，她总会露出晦涩的神情。

　　“......鸣人明明才应该——”
　　她在某次与他交谈中几乎要脱口而出，却将声音生生压下。

　　有了亲人这件事，原来也会让人痛苦。

　　12

　　加入暗部以后，他与波风昭步的接触越来越少。
　　那个像男孩子的少女已经和当初不同了，褐色的头发齐肩，也比与原本开朗许多，但当看见成为暗部的他时，神色却刹那间改变。
　　暗部的纹身像是某种诅咒，她一看见，眼底的情绪就翻涌起来。宇智波鼬清楚她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近十年来她不断地成长，但唯有看见暗部的时候才会这样。

　　「——因为成为暗部，所以讨厌我了吗？」

　　宇智波鼬不禁这样想。

　　“鼬君。”她喊道，“我能认出你，所以至少不要在我面前戴着暗部的面具。”
　　“......不喜欢吗？”
　　“......”
　　“......”

　　他叹息了声摘下了面具。
　　少女是个天才。
　　波风水门的忍术、红莲一族的瞳术，再加上本身的天赋，她成长速度相当快。如果不用三勾玉的话，止水都很难和她打平手。
　　明明止水的年龄还要大一些。

　　所以她每次都能认出他这一点......并不让他感到意外。

　　13

　　“......我有一个请求。”

　　他开口说道。

　　族里想要叛变。
　　宇智波鼬最终做出了选择，但仍无法舍弃唯一的弟弟。

　　灭掉整个族的任务，必须由两名以上高层和任职过影这个位置的人签字，尽管这份文件会被销毁，但会在一段时间以后。
　　至于这个时间是几天，还是几年，就不一定了。
　　当然这个请求也是。
　　三代心软，自然不会拒绝，团藏却说这个孩子要活在监视之下。

　　......没关系。
　　当前，能让佐助活下去就可以了。
　　然后在憎恨他的道路上获得力量——

　　14

　　他没和任何人道别。
　　成为暗部之后，早就没剩下任何朋友了，止水也在那天夜里投河。

　　他站在父母身前，听见他们所说的「我原谅你」，只觉痛苦。

　　然而父亲却说出了与今夜毫不相关的事——

　　“鼬......之后如果再遇见波风昭步的话，多照顾一下她。”
　　“......”
　　“你很聪明，但却并不知道全部的真相......离开前去我的卧室，在床底有一个暗格。”

　　随后佐助破门而入。
　　宇智波鼬用幻术让他陷入昏迷后，拿走暗格中的物品匆匆离开。

　　15

　　「......第三次忍界大战期间，根忍几乎没有出战，原本我以为是团藏在节省战力以便将来夺权......」
　　「然而那孩子的出现让我否认了这一点，在后来几年交谈中，我确立了红莲一族的旧址。那孩子警惕心很重，尽管知道宇智波与红莲的关系要好，但一联想到我们在木叶，就将自己武装起来。」

　　宇智波鼬翻动着父亲留下的关于波风昭步的笔记。

　　「......可以确信的是，一群类似暗部的忍者在她来到木叶前的夜晚袭击了红莲一族所居住的村落，从种种迹象来看，非常像团藏的手笔。那孩子作为幸存者，也许不是唯一，却如此大胆地来到了木叶......」

　　宇智波鼬并没有看完全部内容，却觉得心中拔凉。
　　之前的一切仿佛串连起来，对木叶繁荣的隐忍，对暗部的厌恶，以及那声微不可闻的「不」。

　　她经历了与佐助相同的事——不，不同。
　　她被木叶的忍者屠掉了全族，却只身一人来到了木叶。她知道这里有她的仇人，而那个仇人必将每天看着她，而她依旧来了。

　　被波风水门收养的她......宇智波鼬完全无法知道她是怎样的心情。
　　她留在木叶是为了找到族灭的理由吗？还是说......

　　因为已经孕育了必将成为木叶仇人的恨呢。

　　16

　　加入晓以后，就忙碌起来了。
　　尽管对波风昭步的事情还是非常在意，但却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再去细想。一切都在沉淀，直到佐助十二岁那一年。
　　他分班了......与漩涡鸣人一个班。
　　宇智波鼬不知道该说这是缘分还是诅咒。
　　他们都拥有一个弟弟，却都无法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他面前。

　　“咳......咳咳咳、咳！”

　　宇智波鼬在一人独处的时候捂着嘴巴咳嗽，恍惚之后就只瞧见自己手上的血液。

　　不够。
　　时间不够，他的时日所剩无几，而佐助却还没成长起来。
　　要更快才行、要更快才行。
　　那孩子必须更快地成长起来，直到任何人都无法撼动他。
　　他想要他活下去。

　　——那是他唯一的弟弟。
　　他却亲手将他推到了绝望与孤独的深渊去。

　　宇智波鼬将口中的血液咽下，抬起手用衣袖擦干净脸上的血迹。

　　这样的自己，注定得不到任何救赎吧。

　　17

　　他再次见到了她。
　　深褐色的头发扎了起来，多余的耳发挽着，身上也穿着上忍的马甲，她就站在那里，和卡卡西、红、阿斯玛一起。
　　宇智波鼬静静地看着她，却发觉自己早就看不清了。

　　眼前的波风昭步，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你竟还在木叶那个地方吗？”他沉声说着，语气之中却像是嘲讽，“真令人失望啊，红莲一族这样懦弱？”

　　——为什么还在木叶呢。
　　——你明明如此痛恨。
　　——同样，也痛恨做出与团藏相似决定的我吧。

　　已经亭亭玉立的少女对他的话毫无反应，只是冷静地与他与鬼鲛战斗。

　　他的言语无法刺痛她。
　　这很好。
　　......这很好。

　　只是当他的苦无划破少女的衣袖时，如此近的距离下，他终于看清了她手臂上的纹样。

　　“......暗部？”他忍不住说出声来，“你进过暗部了？”
　　“......”少女猩红的眼眸看着他，再也没像曾经那样流露出晦涩的情感，“关你什么事呢？”
　　“......”

　　无言相对。
　　面对面色平静的少女，宇智波鼬感到心脏被刺痛了下。

　　......关他什么事呢？

　　18

　　“鼬，我记得资料上写的，那个人是姓波风吧？”
　　离开以后，鬼鲛这样问他。

　　“嗯。”他只是点点头，没有多说话。

　　从看见波风昭步手臂上的纹样开始，他心里就没来由的发慌。那个人的天赋与头脑，指不准是发现了什么。
　　她为何进入暗部......就算不是根，也会完全暴露在团藏的视线下。
　　她早就失去了波风水门的庇护，现在连宇智波也不复存在。

　　宇智波鼬这时才意识到，那个人已经孑然一身。
　　甚至有一半是他的责任。

　　19

　　身体越来越难支撑了。
　　宇智波鼬开始服用药物，每次服用，就清晰地感受到五脏六腑在燃烧。但只有这样他才能活下去，且不损耗实力。
　　有什么办法呢。
　　他必须活得就一点才可以......久到能将眼睛交付给成长起来的佐助。

　　然后——

　　在角都与飞段被击败的那天夜里，他再次见到了她。

　　波风昭步站在黑暗中，与周边环境融为一体，只有那双猩红的眸子明亮得像刚刚发掘出土的宝石。
　　“你要瞒到什么时候？”她开口道。

　　宇智波鼬瞳孔略微收缩，紧接着就要结印——

　　“幻术对我没用，万花筒对红莲之瞳也会被削弱......而且你以为我会傻到中你的幻术吗？”她说，“宇智波鼬，你要死了。”
　　“......”

　　宇智波鼬沉默着放下双臂。
　　叹息般，他靠着身后的树干说道：

　　“嗯，我知道。”

　　20

　　她知道了一切。
　　从看见她手臂上暗部的纹样开始，宇智波鼬就该知道，她已经获取了所有能够查得出真相的信息。

　　“不恨吗？”他问。
　　“恨，但没有用。”她答，“我看见了根的咒印......和那天看见的一模一样。我很喜欢木叶的氛围，但......”

　　知道真相后，她就无法对这个算得上温暖的村子产生任何好感。
　　哪怕知道与大多数人无关......哪怕是迁怒，也一样。

　　“......鼬，我都知道，但我不明白怎么做。”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的事，你也知道了吗？”
　　宇智波鼬这样问，却知道这是无意义的问题。既然她知道他的病况，那那个计划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嗯。”
　　少女轻声回答，随后走到他的近处，抬起手抚摸他的双目。
　　宇智波鼬未曾有过这样的体验，眼前的人无比模糊，眼睛上的触感却十分清晰。她的手与眼睛不同，冰凉感让他舒适不少。

　　最大的无奈，是懂得一切，却面对死局。
　　......这点，他们都一样。

　　21

　　波风昭步一个月没回木叶了。
　　但宇智波鼬问不出她是不是成了叛忍这样的话来，说到底，她没有待在木叶的理由。

　　“鼬，你要死了。”她再次这样说，“......你要死了。”
　　“你不用这样一次次的说，咳、咳咳咳。”宇智波鼬十分无奈，刚要出言反驳，就咳出血来，“啊......”

　　他的时日无多。

　　“......鼬。”
　　她轻声喊道。

　　然后趁着他转过头去，吻上了他的额头。

　　22

　　宇智波鼬快死了。
　　他自己也极为清楚这一点，因此，他将自己与佐助最后的战场设置好了。他做出癫狂的、与平时完全不同的模样，只为了让他更恨自己。

　　——对，就是这样。
　　那个昔日会不断软软地、叫他哥哥的孩子，终于成长起来，到了他不用担忧的程度。然后到最后，他步履不稳地走到他身前，将手指戳向他的额头——

　　“这是最后一次了，佐助。”

　　他依稀看见，那时候好像在下雨，然而身体火辣辣的疼，完全感受不到雨拍打在身上的感觉。青年睁着空茫的双眼看着天空，似乎终于想起些什么。

　　——啊啊。
　　对了。
　　似乎是忘了道歉。

　　对佐助的......还有另一个人的。

　　但来不及了。
　　黑暗将他的视线全部吞噬。

　　23

　　宇智波鼬再次醒来的时候十分茫然。
　　他应该是死去了才对，眼下的状况难道是......秽土转生？

　　警惕心让他直接翻身坐了起来，哪料引入眼帘的是神色无比复杂的弟弟。

　　“......佐助？”
　　原本对自己的死都无比冷静的宇智波鼬此时十分无措，完全没想到刚刚才死就要面对自己的弟弟。

　　「我是罪人。」

　　宇智波鼬从未否定这一点，也从没认为自己为佐助做出选择是正确的。
　　......但是只有这样才行。
　　他迫切的想要他活下去。
　　也正因如此，他无法在这种时候面对他。

　　所隐瞒的、所背负的，他大概已经知道了吧。
　　所以才这样站在他面前。

　　“鼬。”

　　少年抬起手——

　　一巴掌扇在了他脸上。

　　宇智波鼬愣住了，他曾设想过无数种佐助的反应，却唯独没有这一种。然而很快他就无暇思考这件事，因为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活着？
　　不对，内脏的状况不对。

　　他复活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
　　“你们都是这样......全都瞒着我，告诉我不行吗？我是你的弟弟啊，鼬。”少年拉住她的衣襟，额头狠狠地朝他撞了过来，不满血丝的眼睛盯着他，“你就那么——”

　　少年噤声了。
　　他露出隐忍的神色，咬着牙将后面的声音咽下，随后松开手，像是冷静了下来。

　　“......我很抱歉，佐助。”
　　宇智波鼬轻声说。

　　他一直知道自己欠着这个少年这么一句话。

　　24

　　时间总能让人冷静下来。
　　当佐助和他解释的时候，他才知道，连第四次忍界大战都结束了。

　　一时间，宇智波鼬有些恍惚。

　　日渐虚弱的身体，逐渐模糊的视线，这些似乎都是错觉。

　　而他的弟弟也长大了。

　　他见到了纲手，这位千手的公主似乎对他的作为相当暴躁，但还是在众人的劝说下将他接回了村子。
　　而「宇智波鼬」洗去罪名，成为了英雄。

　　“......波风昭步呢？”

　　这个时候，他想起一个重要的人来。

　　眼前的五代火影没有回答他，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25

　　她救了他。
　　了解到这个事实的时候，一切已经无可挽回了。

　　不仅是这条不知用什么方法换回来的命，还有那些过往。

　　「波风昭步」是光。
　　黑暗中的光。

　　......他从未考虑过自己会得到除了佐助以外的救赎。
　　他明明那么清楚，没人会来救他，他只有这样慢慢走到尽头，最后与宇智波一起深埋，最后被人遗忘。

　　可是为什么呢——

　　他才想起她那时候的话来。

　　「鼬君......救命的人情，我会还的。」

　　......他早该想到的。
　　那种认真的人，怎么会开那种玩笑呢。

　　26

　　过了很久，他才搬回到宇智波的族地。
　　又过了一段时间，纲手姬对他发出了邀请，让他去看波风昭步的尸体。

　　然而尽管早有所料，他却仍在那副没有双目的尸体面前愣住了。

　　“......这个笨蛋留了话给你。”纲手说，“信在宇智波佐助那里，你要就自己去找他拿。”

　　宇智波鼬喉结滚动。
　　他看着那具没有双目的尸体，觉得心口发堵。

　　27

　　致宇智波鼬：

　　这个时候我应该已经死掉了吧。
　　本来这封信交给你的条件就是我已经死掉，没什么好意外的，只是多少觉得有些遗憾。

　　将真相告诉佐助，一定不是你想看见的吧。
　　但是我仍这样做了。

　　只是因为他应该知道。

　　他是剩下的宇智波，也是你的弟弟。
　　这些原因就足够了吧。

　　我不会为此道歉，所以这封信是为了另一件事。

　　被救下性命，被波风先生收养......大概都是你的功劳。
　　我很感激。
　　而富岳叔叔大概是知道我的身世的，或者说只要知道红莲一族，一看我的眼睛就能明白。红莲一族的眼睛与写轮眼不同，是无法关闭的，因此一直都是红色。
　　在被救下之前，木叶的暗部袭击了我的村子——这很奇怪，因为我们一族已经隐居许久，这非常不合理。
　　可加害者从不会想这种事情是否合理。
　　嗯，对，那些不是暗部......是根。
　　但没什么区别，因为都是木叶的忍者。

　　我一直在调查真相，把八年前的也一并知道了。
　　像之前提到的，我告诉了佐助。
　　因为一直被蒙在鼓里，仇恨与愤怒是会滋长的——像我一样。

　　到现在只是还人情罢。
　　一命抵一命，说不上多划算，到底是还清了。

　　但还有些未尽之事。
　　族人的。
　　自己的。

　　好累。
　　......好不甘心。

　　29

　　后面的字迹被水渍染得模糊一片。

　　宇智波鼬胸腔中莫名有些酸涩。
　　他费力地眨眨眼，突然发觉眼眸处灼热起来。他转头看向家中的镜子——

　　不是写轮眼。
　　没有勾玉，也没有万花筒。
　　......却是红色的。

　　他猛地回头将目光放回信上。

　　水渍处猩红的字迹——

　　「のことを爱してる」

　　30

　　宇智波鼬拿着信，液体从眼中滚落。

　　“......你在哭吗？”他说。

　　没人回应。

　　“鼬。”门外传来了佐助的喊声与敲门声，“你还好吗？”
　　“......没事。”

　　宇智波鼬垂下眼眸，本想将信件烧掉，最终自嘲地笑了声，将其叠好放进了衣袖中。

　　他早就知道。
　　......早就知道。

　　“佐助。”他拉开门问，“杀死团藏的时候，有别的发现吗？”
　　“你指红莲一族的眼睛？”少年皱眉，“全都销毁了。”
　　“......”
　　“这件事她在信里没有写吗？”他问。
　　“......没有。”
　　“为什么？”
　　“我......大概知道。”宇智波鼬声音干涩。

　　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宇智波鼬就知道。

　　她不停地在艰难地前行着——

　　至此，早已百步阑珊。

---

作者有话要说：　　差一点才到一万。
但是不想凑字数_(:з」∠)_
.
拖了很长时间，非常抱歉，原本的预计从长篇→中篇→短篇，也因此很多东西没写出来。
原本用女主视角写可能东西要多一些（指感情方面），可能从鼬的视角看有些莫名其妙，也因为篇幅原因无法表达完全。。
而且笔力也仍旧不足。
.
不涉及鼬真传。
.
看得开心么么哒。
.
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