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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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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 God did not exist,it would be necessary to invent Him.
——Voltaire,French Philosopher.
(如果上帝并不存在,也有必要把他创造出来)
——法国哲学家,伏尔泰。
在伦敦泰晤士河的北岸,坐落着一座漂亮的哥特式圣公会教堂,原是一座天主教本笃会隐修院。有一些去里面做过祷告的人说,那上面的巴耶彩图绘制的美妙极了。那是一座历史极其悠久的教堂,它的名字叫“威斯敏斯特”。
一九三七年的伦敦,就算是经历过一战的战火,但在短暂的和平中,鼻子尖的人总会嗅到一股更加浓烈的炮火硝烟味儿。我原来的房东,玛莎太太和她的丈夫有些害怕这样的英国,竟然一家子全部搬去了美国洛杉矶。他们说,他们只想远离欧洲这块是非之地,安逸地过好自己的晚年。他们把自己在伦敦三区的那间小洋房以不到一千磅的价钱出售给了我,至少对于我来说,那笔钱也算上是一笔大数目。但是和伦敦东区的白教堂那一片比起来,我的的确确算得上是出手比较阔绰的人。
母亲是法国人,听说她的家族原先是法国一位将军的后裔,好像还是拿破仑时期的一位将领。后来拿破仑帝国倒塌,那位将军不得已迁来英格兰落户,并改姓“弗洛伊德”。而我的父亲,他在英国曼彻斯特长大,但身体里留着一半普鲁士与三分之一奥匈帝国的血液。父亲成年后,去了南欧的意大利,在那里认识了前去留学的母亲。两人暗生情愫,最后有了我。我有一个姐姐,她叫蒙埃拉莎,是母亲与旧情人的孩子。可能那个旧情人还是个尼格罗人或澳大利亚人,因为我的姐姐她的皮肤不是毕加索人那样的浅白色,而是白中带着点深色,哦,就好像亚洲人那样的皮肤,但是还要深上一点点。她的鼻子有些塌陷,但那张脸总体来讲还是很妩媚好看的,可惜我和她的关系从小都不好,而且父母双亡后,我们的关系依旧无法得到缓和,不冷不热。
一战时,父亲去参了战。父亲喜爱军事,爱好海军,但最终也是炮兵毕业——这跟拿破仑·波拿巴一样。他在一战中牺牲。后来,母亲改嫁。可惜还没到结婚那天,就氢氧化钠中毒身亡。氢氧化钠带来的灼热与烧伤几乎把她弄得体无完肤,我听那些大人们是这么说的。我从没见过母亲的尸体,并非大人们死活不让,而是我自己对于见不见没什么概念。我去过她的坟墓。那上面立着一个灰白色的十字架,上面刻上了我母亲的名字以及生卒年月。我第一次去给她扫墓时,带上了一本母亲生前一直携带的《圣经》。我们一家子都是虔诚的天主教徒,于是我把那本书留在了墓地。至于现在还在不在,我就没把握了。
父母生前还算富有,那一大笔钱在我和蒙埃拉莎长大后就分了一半给我们,另一半去接济父母其他的家人与亲戚朋友——父母生前没立下遗嘱,因为死亡来的都太突然了。总之,伦敦法院是这么判下来的。
我靠着这笔钱,再加上时不时做点不固定的工作,都是些简单的好做的粗活,但生活基本不是问题。而父母的离世,使我很早就学会了独立。那时,我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见到我同母异父的姐姐蒙埃拉莎,她也从没来找过我——我甚至不知道她过得如何。我们之间的交集,只是起始于认识一个男孩子以后。
那是一九三九年的七月二十八日。那时,我刚满十一岁。
我本是要去金恩太太的店里去买些小玩意儿,天色还早,就打算在外面继续闲逛。就这么走着走着,我看到一家灰色的建筑。大门上写着:WOOL'S.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有可能是大庄园,有可能是废弃的别墅——因为它的确有些破破旧旧的了。后来,我从铁门外看到从那栋灰色的建筑里跑出许许多多衣着破旧的孩子,他们其中最大的也不过十几岁。我心里一下子回过神来,重新看了看那五个字母,我才发现,这是一家孤儿院。
我不屑地撇了撇自己的嘴。正打算转身离开时,我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这让我心里一震,身不由己地停下脚步。那个人有着一头金棕色的长卷发,皮肤不怎么白,五官就像欧洲与非洲的混血,但很好看。
蒙埃拉莎!
我震惊极了。我未曾料到,再次见到自己的姐姐,竟然是在一家肮脏的孤儿院。我那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姐姐那些钱去了哪里,但我就知道,她成了一个低下的孤儿。但上帝不偏爱任何一个人,所以,她没有死,也是上帝的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