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惊一场》一直在减肥的胖纸

38、是非之地

　　（一〇五）
　　病房里堆满了鲜花和果篮，这些东西尚来不及处理，便都一件件垒在角落。尽管剧组声称他们那方并未发布有关袁畅尧受伤的任何内容，但他因戏出意外的消息还是迅速在娱乐圈内传播起来。第二天起，来医院探望他的人便络绎不绝了，先一批是同公司的后辈，再接着是些袁畅尧曾经有过合作的小艺人。个个打扮的光鲜亮丽，端着一副担忧的面孔在医院外长枪短炮的夹击下捧着花束进了病房。
　　袁畅尧受了伤，原本要多休息，可如今不得不打起精神去应付这些来客。小薛看见他憔悴的样子，忍不住在他们走后埋怨了两句：“先前杂志捕风捉影，没一个人出声，现在倒上赶着来看我们！”
　　一旁来送饭的小助理也随声附和：“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来了，不就是为了门口蹲着的那些记者吗？”
　　小薛有了战友，便立即跟小助理同仇敌忾的讨论起这些小明星如何狼心狗肺起来。袁畅尧躺在床上，听他们越说越激烈，也难免感慨：“可能是我做人太失败了些，遇事竟没个人帮忙说话。”
　　小助理听出了他话中浓浓的惆怅，赶紧出言补救：“谁说没有！有黎影后，张男神，马导演，还有千千万万的死忠粉。尧大大！我永远都会当你的脑残粉！”
　　听到“黎影后”时袁畅尧有瞬间的黯淡，但很快便整理好心情，冲着小薛和小欣笑道：“我一定不负你们所望！明天起就不会有这么些人了，小薛也回家休息下，这几天累坏了吧？”
　　又过了一日，来探病的果真少了许多，小欣看着医院门口去了一大半的采访车，清楚了客人减少的原因。无利不起早，趋炎附势的人哪里都不会少，只是在光怪陆离的娱乐圈内很多东西都被无限的放大了。
　　如今事情明朗，多数人都清楚此次事故并非单纯意外，可为了投资商的口袋，只能暂时将真相掩盖住。
　　袁畅尧伤势称不上严重，可仍旧被经纪人勒令要过完端午才能出院。余薇晨也在端午的前一天来看他，见袁畅尧元气满满地拿着平板刷微博和论坛，她将路上买来的点心放在一旁，拉了椅子在袁畅尧床边坐下。
　　“我已经决定要休假了，大概三个月后回来。这次的意外依旧很抱歉，我们当初犯下的错误，却要让你来承担。替罪羊早就被找好了，最后只能不了了之。”她从业十几年来前所未有过的挫败感，像是一座山直接压过来，令人无法动弹。虽然选择现在离开是非常不负责的做法，但她已经无法再坚持下去，不只是□□上的疲惫，心中更是憋着口郁气难以纾解。她不能再呆在城市里了。
　　袁畅尧还举着平板，对她笑道：“身为一个成年人，我知道螳臂当车的下场，您肯定也知道。但您从来都是硬碰硬，即使头破血流也不接受圈子里所谓的潜规则……”
　　“所以月华直到前几年才在业界崭露头角，还是因为有你的缘故。”余薇晨低声地笑，她的处事原则似乎真的不适合这里，也只有老总会一直包容她。
　　“不，余姐，您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女性。许多人初入社会时总会抱着美好的理想，但没几年便被人情世故磨平了棱角，再回首时有谁还记得曾经抱定的信念。像我，已经失去最初进入娱乐圈的目标了。我成了万千粉丝的男神，但我的梦想，爱人在哪里？”袁畅尧的声音有种低沉的磁性，即使是这些心灵鸡汤式的大道理在他娓娓道来时依旧有种令人动容的魔力。至少余薇晨动容了，她要的并不是安慰或者劝告，她早便打定主意即使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就像她父亲那样哪怕一生潦倒，也未曾失了气节。关于袁畅尧的恋情她也略有所闻，两者都有更加看重的东西，爱情便不是那么难以割舍了。
　　至于她，也是没办法，圆滑的社会中总要有些不合时宜的刺头来增加茶余饭后的谈资。
　　余薇晨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偶尔出去转换一下心情，才会有精力去面对之后的挑战。她才离开不过几分钟，查房的医生便到了。不在正常的查房时段，也不是一直以来负责他的医生，袁畅尧瞬时对他的身份起了疑。那人鼻梁上架着副无框的眼镜，在灯光下幽幽的泛着绿光，用口罩遮挡住面貌，端着托盘朝他走来。
　　这情形太像仇杀了，袁畅尧立刻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然后他听见那人说：“你很紧张？李医生请假了，所以今天换我查房。抽个血而已。”
　　“没有这个必要吧，为什么会突然抽血？”袁畅尧竭力保持镇定，左手摸到枕头下，划开手机。
　　病房的门又一次被推开了，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值班的护士已经赶到了。她看向正好好靠在床头的袁畅尧，问道：“袁先生有哪里不舒服吗？”
　　见进来的是常为他换药的护士，袁畅尧放松了许多，“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要抽血。”
　　“江医生？”小护士叫了声背对自己的医生，“麻烦您给患者解释一下。”
　　“只是常规化验，明天你出院，先抽血，一会儿再去骨外科做其他检查。”江医生把手里的托盘放下，拿上器具向袁畅尧这边过来。
　　袁畅尧心中仍是疑虑：“我从未听说有这样的检查。”
　　江医生难得好脾气，手上举着橡胶管，带笑的面孔隐匿在口罩之中，“袁先生……”
　　“尧哥！”即将说出口的话被突然闯进来的助理打断，小薛手里还拿着缴费单，看着病床前的医生护士，问道：“我才缴完费，医生这么快便来了？”见袁畅尧仍是一副不知所谓的样子，小薛继续说道：“明天我们就出院了，今天再做次检查！”
　　袁畅尧顿觉面上像是被火烧过一般的热辣辣，回想起刚才草木皆兵的模样，他再无颜去看身前站着的医生。江复生轻笑一声，“袁先生现在可以让我抽血了吧？”
　　屋内四个人，除过小薛不太能理解突然而来的迷之尴尬外，其余三人都各怀心思。小护士过去帮江医生扎针，小薛兀自说道：“出院的时候伍小姐会来。剧组正忙着进度，估计只派个副导演做代表。媒体那边只安排了晚上熊猫娱乐的专访。”
　　袁畅尧脸上的热度慢慢下去，心不在焉地靠着床头，间或嗯一声表示在听小薛讲话。医生的手法娴熟，他并未感受到针扎入血管中的疼痛，鲜红的液体便顺着管子源源不断的流出。袁畅尧装作不经意的看了医生一眼，那双狭长的眼眸中似乎有兴奋一闪而过，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针头被拔下去，酒精带来的凉意不足以抗衡他心里突然涌出的冰冷。也许刚才并不是他的多疑。
　　（一〇六）
　　袁畅尧治愈出院的消息又被媒体大肆报道了一番。他穿着件简单的灰色t恤，带着墨镜，身后跟着敬和与两三个助理，不做丝毫遮掩的从医院正门通过，登上了早已等候在对面的一辆房车。
　　晚上的采访也相当顺利。袁畅尧在医院休息那几日被养得胖了些，神色也不见前段时间的憔悴，对于记者的提问侃侃而谈，尽显男神风度。
　　小薛在镜头外留意着袁畅尧，敬和与经纪人在隔壁的房间等待采访结束。阿K观察坐在沙发一角静静翻看杂志的敬和，几分钟后他终于开口问道：“每次见伍小姐似乎都有些不同。”
　　敬和放下手里的书，“我非常乐意听到表示我变漂亮的夸奖。”
　　阿K摇摇头，回道：“并不是样貌有什么变化，是气质有了改变。”
　　敬和冲他笑了下不再讲话，只在心中默默感叹某些人类直觉的惊人，这种细微的异常，主人怕是都不会留意。
　　采访进行了半个多小时，经纪人递上车旅费又寒暄几句才同记者道别。记者透过未关严的门缝看见了屋内的敬和，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阿K看到后解释：“畅尧出院，伍小姐不放心，只好全程陪同。”
　　记者了然，这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