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惊一场》一直在减肥的胖纸

20、回归

　　（六十）
　　周慕宗看了一眼被警察翻转过来的尸体，巨大的伤口从胸口贯穿至□□，脏器全部被掏空，只余下一副空落落的皮囊。像这样被严重撕裂不成形的人还有六七个，横七竖八的躺在一间不足四十平米的屋子内，鲜血几乎铺满了墙壁和地面。
　　有人的躯干和四肢早已散落了，江至朝向前走了两步，发觉踩到了东西。他移开脚，仔细辨认：血泊中静静的躺着一只被压扁的眼球。饶是他这阵子见惯了这超乎寻常的血腥，此刻也忍不住反胃，他把手按在墙边的柜子上，手套上却又沾染上了还是温热的血液。这起案子根本不像是人类所为，倒如猛兽下山觅食，生吞活剥了这几个被害者。只是早已被钢筋水泥包裹着的城市，除了养在笼子中被驯服畜生外，哪里还存在猛禽。江至朝见过不少罪犯甚至比禽兽更加令人恐惧，这次的惨烈或许是他们的报复，或许是哪个人更加疯狂的杀戮。江至朝稳住心神，看向站在门口处的男人。
　　四天前的夜晚，市局警花带来一个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男子，男人长相斯文俊美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非凡的气度，与他们这小小的警局简直格格不入。韩萏的本领他们早便见识过了，对于她带过来的人，阳平分局的人虽然有所疑虑，但也不敢怠慢。
　　他去看了几具尸体，又翻了尸检记录，表情有些凝重。韩萏一直陪在他左右，很是敬重的样子。他们在第二天便带回来了一个面目狰狞的嫌疑人，对近日来所犯的案件供认不讳。课如今嫌疑人还在羁押中，便又出现了分尸案，不禁令人怀疑。
　　周慕宗有些烦躁，他扯开衬衫的扣子，转身出了门。血还是热的，它应该没走多远，但这个要比前一个要更加狡猾残忍。是天界又起了动荡吗？最近为何如此不太平。
　　警务人员拍照取证，尽量将每一具遗体还原，这项工作既繁琐又需要很强的承受力，韩萏选择留下。周慕宗则先回了警局，他要提审前几日抓住的犯人。
　　以周慕宗的能力控制一个小妖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讯问时他并未刻意避着警员。桌子前坐着两个警察，摄像机也正常运转，周慕宗问道：“我的耐心不太多，你最好能在我还愿意问时开口。”
　　对方肩部贴着椅背，双手被扣在桌子上，一副死猪模样，不怕死的开口：“那你就杀了我啊。”
　　坐在右边的警员默默地将摄像机关掉，有些紧张的看着周慕宗。
　　此时周慕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盯着嫌疑人看了片刻，又道：“你们受谁指使？”
　　嫌疑人脸上冒出了冷汗，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但依旧没有开口。
　　周慕宗闭了闭眼，转过头对剩余的两个警员说：“算了，等韩萏回来吧。”
　　（六十一）
　　他刚才是真的想杀我。
　　（六十二）
　　“不！不要杀……”黑狗一面在狭窄的暗巷中左右穿梭，一面说着告饶的话企图摆脱追踪，但非常不幸，对方并不是一个拥有恻隐之心的人。带着黑色面具的女人瞬间向他袭来，遏制住了他将要说出口的乞求，也结束了他并不漫长的生命。
　　鲜肉与鲜血，多么美味的东西。她咬断了黑狗的脖子，新鲜的血液喷涌而出，还有连着骨头的嫩肉，诱惑着她一口一口的全部吃掉。美中不足的是这个小妖精道行太浅，妖力不足只可饱腹，无法提升体力。
　　（六十三）
　　“我吃饱了。”伍小狸匆匆扒了两口饭将碗向前一推便跳下椅子向电视机奔去，今晚有袁畅尧的专场访问，是丑闻澄清后他首次面对媒体。
　　即使还在播着广告，伍小狸已经很兴奋了，她几乎趴在屏幕上，缩着脖子，激动地身子都在微微发抖。石非相当不理解，真人都见过那么多次了，一本正经的访问有什么好期待的。
　　敬和看着她的动作，只皱了下眉，并没有做声。她近乎机械式的一下下吞着面前的米粥，虚伪的苦果最终只能自己解决。
　　不过两三天的光景，敬和回来时便已经物是人非。袁畅尧事件算是完美解决，伍小狸却又惹了一大堆的麻烦。她心血来潮的一次烹饪几乎把整个周家烧掉，幸而邻居及早发现，才没有引起更大的山火。尽管他们有能力很快将房屋恢复，但四周还有其他住户，也不好做得太过分，于是周慕宗三人便暂时住进了敬和家中。
　　有旁人在非常的不方便，尤其这三个并不是普通人，敬和的许多活动都受到了限制。三餐要按时按量的吃，不能随心所欲的泡澡，众人熟睡时才能偷偷的溜出去……
　　麻烦事当然不止这一件，青春期小朋友的心理难以把握，伍小狸在课堂上将女同学的辫子连着头皮拽掉了一大把。据班主任描述，血染红了这位女生的半边肩膀，吓得旁边的同学哇哇直叫，课堂一度陷入了混乱之中。
　　不知石非用了什么方法，事情摆平了，受害同学的家长没有过多的纠缠，只是伍小狸再也不愿去学校了。
　　《今日有约》开始了，节目开头照例是人物一路走来的历程回顾，敬和看着少年时期的袁畅尧，简直同当日的丹青一模一样。她怎么能没认出来？丹青从少年变为青年，眉眼也长开了许多，而她对袁畅尧的第一印象则是留下阴影的生吃人心的杀手。敬和为自己找了许多理由，可都不能掩盖她没有认出丹青的事实。她忘记了，曾经愤怒的源头，在时间的消磨下渐渐淡去了。这是件十分恐怖的事情，随着岁月的流逝，她还会不会忘记更多的东西？
　　“敬和，敬和……”她在周慕宗的呼唤下回过神，怔怔的看向他。
　　周慕宗指着她放在桌上的手机道：“电话。”敬和这才发觉几乎被当做摆设的手机在嗡嗡地震动，她看了下号码，是一串星号。
　　“喂？”
　　手机那头传来安仁的声音，仿佛早就料想到了，敬和并未感到意外，嗯了声等待对方后续的解释。
　　“毛毛……你太任性了。”
　　“是你先说谎的，一向老实木纳的大哥竟也会说笑着若无其事地对我进行欺骗，你认为我应该生气吗？”敬和打电话时仍坐在原来的座位上，并没有避着其他人的意思。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周慕宗心中一动，他忍不住将这话带入到自己身上，若无其事的欺骗，他正好也做了。
　　他无法听见对方说了什么，只听敬和又说道：“所以这只是惩罚而已，如果你们不在乎我，那么欺骗也就无所谓了。你们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自私。”
　　周慕宗分辨不出敬和是否是真的在生气，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说出口的话也不带丝毫的起伏。
　　“他以为我是个疯子……”敬和瞥了他们三人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算了，以后再说吧，绒绒也会看着我的。”
　　一直盯着电视机的伍小狸忽然扭过头大喊：“是不是大哥？！”
　　对面该是也问了句，敬和回道：“嗯，她在旁边。”
　　“我要听，我要听。”伍小狸抛下正在回答主持问题的袁畅尧，扑过来抢走电话，“大哥！敬和太坏了，都不带着我，自己一个人悄无声息的就去找你了。”
　　安仁呵呵笑了两声，说道：“敬和有事找我。”
　　在伍小狸眼中，敬和与大哥并不亲厚。他们两个在近二百年内都不曾见过面，甚至连大哥孩子满月敬和也只托人捎去了贺礼，未踏出嵎夷半步，所以伍小狸并不能很理解她入了凡间后又上天界去找大哥的行为。
　　伍小狸许久未见安仁，有满肚子的话等着要说，拿起敬和的手机便不撒手了。敬和只好坐在一旁看节目，袁畅尧的精神看起来还好，很认真的回答主持人提出的每一个问题。
　　看了一会儿，敬和便有些不耐烦，她越过伍小狸将自己的碗筷收起来，放在厨房的水槽里，在冲饭厅里的其他人打了招呼后就出了房间。
　　周慕宗紧跟着她也出去了。
　　天色渐昏，敬和站在桃树下，头顶的叶子已经十分繁茂了。她双手抚着褐色的树干，眼睛盯着西南方的天空，面上依旧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周慕宗在她身旁站着，见她一副怔松的模样，便问道：“心情不好吗？”对于敬和此次的回归，他抱以惊奇的态度。敬和变化很大，这变化并不是浮于表面，外表举止上的，而是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冷冽的气质。她脸色唇色都变得健康起来，精神也比此前好了许多，再见面时敬和仍旧在笑，可那笑容里似乎包含了些许的不同，周慕宗几乎以为她得知了真相。
　　“还好。小狸淘气，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吧？”敬和微笑着否认，又道：“好久没去看星星了，周大哥最近有时间吗？”
　　周慕宗刚要开口，却见敬和身形一动，飞快地从他身前掠过，朝西南方向去了。他愣了一下，自然要继续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