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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花家千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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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芙央便将自己关在屋内,反复卜这事结果如何,却见卦象扑朔迷离,成像万千。
芙央百思不得其解,本欲去寻水三千,请他再为她卜一卦。
芙央打开房门,却见一貌美女子笑盈盈地看着自己。芙央微愣,心说这不是昨日那黄衫女子么,她来找自己做什么。
芙央正欲开口询问,却被那黄衫女子拉着,跑了出去。
“先什么都别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这春雨时下时歇,唯有那雾环绕着琴川久久不散。整个琴川仿佛被置于仙境中,处处仙雾缭绕。
这雾正是从穿琴川而过的那条小河飘来的,一层层薄雾轻寥寥地覆在水面上,时稀时浓。
因下着雨,街上行人不多,芙央和那女子跑得倒也顺畅。只是路面湿滑,两人跑着也有些摇摇晃晃。
一会儿,黄衫女子便带着芙央来到了琴川一个小码头旁,笑道:“我今早醒来听柳无双说昨晚是你救了我。这不,我啊,为报女侠你的大恩大德,请你坐河船,观赏两岸风景人情。”
“昨晚我见你昏倒在街上,便命飞轩将你带了回来。救命之恩倒算不上,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姑娘何须这般……”芙央举目看去,只见河面浓雾缭绕,淡笑道,“而且今日这天气,怕是不太合适吧。”
黄衫女子听罢,抬头看了看天,接着环顾四周:“这天气好像是不怎么好,真是天公不成人之美。不过,女侠的恩情我还是要报的,只是……哎,女侠你看,有船。船家,船家……这里……”
芙央见一艘船从河面浓雾中悠悠划出,河面水纹泱泱,却并非一艘载人的船,便拉住黄衫女子,道:“姑娘莫在喊了,那不是艘客船,怕是艘渔船,应该不载人的。”
黄衫女子眼见那艘船缓缓驶离视野,甚是无奈,道:“哎呀,还真不载人,真是的,这可如何是好啊。”
芙央用手指了指岸边一个乘凉的亭子,道:“不如,我们去哪里坐坐,可好啊?”
“也罢,将就了。只要女侠不嫌弃。”
“怎会。”
两人于亭中坐下,互道了姓名,便交谈了起来。两人同为女子,而黄衫女子生性开朗,不消一会儿两人便熟络起来。
这黄衫女子乃是金陵花家的千金花凝雪,而要说起这花家,倒不得不说花凝雪的父亲徵明。
徵明本是金陵一个刚死了双亲的小毛孩,流落街头,不谙世事的他被人口贩子用一碗米饭给拐到了衡川,卖给了一户刚好失了幼子的人家。可这小毛孩竟不哭也不闹,认命似得乖乖留在了所谓的“爹娘”家里。
正巧那时青城山朝阳洞法玄真人游历四海,路过衡川,见这小毛孩被人给骗了还规规矩矩的,倒和自己幼年时颇为相似,便动了恻隐之心,一心想带他脱离红尘浮世之苦。
小毛孩的“爹娘”见仙家道长看上了自家孩子,心里虽稍有失落却也不敢不给法玄真人面子,便允诺了。
可这法玄真人也是个实诚人,竟硬是往小毛孩“爹娘”手里塞了几枚铜钱,才带着小毛孩回了青城山。
回到了青城山,法玄真人见那小毛孩资质尚可,便收到门下,做了他的第五位徒弟,取名徵明。
十多年一晃而过,徵明也不再是小毛孩一个。他虽不太精通于符纸道法,却也凭借着一腔热血以及耍得溜溜转的一手好剑法,得到了下山除妖的许可。但法玄真人仍是不太放心,便让徵明的二师兄陪同。
徵明与二师兄一同下山除妖,其二师兄擅长咒法,两人联手没费多大力气便降伏了妖怪。
可在两人回青城山的途中,徵明遇见了一名女子。那女子名叫花梦华,来自金陵。
徵明一听到这女子来自金陵,看着那女子也莫名的觉得亲近起来……
徵明与二师兄十多年未曾下山,便商量着在山下多呆了几天,而在这短短的几天之中,徵明与花梦华一来二去,竟生出些许情愫。
徵明觉得自己尘缘未了,恐无法达到法玄真人所追求的远离红尘浮世之苦的境界,况且在徵明看来,这红尘世界并没有师傅说得那么苦。他与花梦华商议了一番,决定一同前往青城山,当面向法玄真人说清楚。
法玄真人在青城山中等了月余,日日想着这二徒儿可不可靠,徵明和他一起会不会遇到危险,心里决定等徵明回来了,一定逼着他学好法术。
可当法玄真人看着自己等了一月的五徒儿跪在自己身前,身旁还带着一个女子时,他气得胡子抖了几抖。
师徒两人几番争辩,奈何徵明被情爱迷了眼,偏偏徵明又是个死性子,一心认定自己要同花梦华在一起。两人僵持不下,法玄真人狠下心允诺了徵明的请求,亲手废了徵明的修为,又让几个弟子打了徵明三十个板子,便将徵明逐出师门,赶下了青城山。
法玄真人看着从青城山下缓缓流过的河水,眉头微皱,不知是心疼失了一个徒儿,还是心疼当初那几枚铜钱。
且说这徵明被赶下山后,无处可去,便随花梦华回到了幼年的故乡--金陵。
花梦华的父亲生前是名商人,花家产业已小有规模。可徵明自小生活在青城山,过着道家清修的生活,不懂经商之道,便让花梦华经营着,自己也一边学习如何经商,一边凭借着一身好剑法开了个武馆,夫妻两生活倒过得不错。
一年后,徵明与花梦华有了一个女儿,徵明思索着自己根本不记得自己父亲姓谁名谁,这孩子不会跟他姓徵吧。夫妻两人思量再三,决定给孩子取名为花凝雪。
女娃娃跟着母亲,以后也和母亲一样温柔贤淑。
时间一年一年过去,转眼间徵明离开青城山也已经五年了,徵明心想师傅的气再大也应当消了不少,况且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徵明不可能永远不见师傅,现下带着凝雪回去见师傅,让师傅知道红尘俗世也不都是苦的。
就这样,花凝雪便由徵明带着,跋涉千里,来到了青城山。
此时,青城山巍峨依旧,山下江水长流,山涧青岚,竟是一点都没有改变。
法玄真人没有见徵明,却也没有再将他赶下山,只是将花凝雪叫到身旁,问些不打紧的问题。
此时花凝雪虽然只有四岁,却是聪明伶俐,对法玄真人的问题应答如流,而且一口一个“师爷”,逗得法玄真人乐得不行,法玄真人一挥手便将那驱邪避魔的“玄月珠”送给了花凝雪。
徵明见花凝雪如此得师傅的喜爱,心里也是分外开心,打算着要不就将花凝雪留在青城山,替他侍奉师傅左右,也学些道家修身养性之道。
法玄真人却没有理会徵明,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凝雪虽有仙缘,却和徵明一样是个红尘中人”之类的话,便打发了徵明。
徵明想这样也好,女孩子在自家好好养着,之后长大嫁人,何苦过道家清修的苦寂生活呢。
父女二人在青城山住了两个月便回了金陵,徵明与花梦华商量了一番,便将花凝雪与金陵城西的柳家小少爷柳无双定了个娃娃亲。花柳两家本就是生意场的好友,这次两家结下秦晋之好,更是亲上加亲了。
从此,花凝雪每隔几年便会前往青城山,给她师爷法玄真人带去金陵花家的讯息。而徵明却因花家事务繁忙,再加法玄真人对他冷淡的态度,却再未回过青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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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央一手托腮,一手沾着雨水在桌上写写画画,听着眼前的黄衣女子将自己的身世来历说了个清楚。
罢了,芙央惊讶道:“原来昨日那位柳公子是姑娘的未婚夫婿,怪不得姑娘如此在意那位公子。”
花凝雪红着脸笑了笑,倏尔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语气中含着歉意,道:“他自是我的未婚夫婿,可是……女侠你不要因为昨日的事便认为我是个不讲理的人,我看昨日分明就是柳无双不怀好意,故意在接近女侠你,哼。不过,女侠可不要因为昨日凝雪的无礼,而生我的气啊!”
“好了,你开口一个女侠,闭口一个女侠,你好好看看,我不和你一样是个普通女子么。而且昨日之事我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姑娘你又何必如此介意呢?”芙央笑了笑,继续道,“我看啊,是姑娘你过于在意那位柳公子了。”
花凝雪叹口气,单手挑起身前一缕黑发,在手指上绕了两个圈:“有什么办法,谁叫柳无双到处沾花惹草,我得把他看紧一点,要不然啊,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被哪家的姑娘勾搭去了,我都不知道。”
芙央想起昨日在街上花凝雪瞪她的那几眼,心说只怕这姑娘以后是个妻管严啊。
芙央和花凝雪交谈着来了兴致,也不着急去找水三千,便装模作样地拍拍胸口,道:“其实啊,说不定这世上存在着可以让一个男人对你死心塌地的法术或者丹药,如果以后我学会了这种法术,或者找到了这种丹药……便分你一颗。”
“好啊,不过真的会有?”花凝雪疑惑道。
“怎会没有?!”
芙央想起天墉城藏经阁里那些记载着各种奇闻秘术的经书,以及师傅口中的那些居住于九天之上的神仙,隐居于仙山名川的能人异士。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区区一种让一个人无怨无悔地衷于一人的法术丹药,又怎会没有呢?
“不过……”芙央想起昨夜柳无双手持一灯笼,立于客栈前的场景,道,“昨夜柳公子出来寻你,言语甚是焦灼,眉眼之间也是一片担忧之色,可见他是关心姑娘你的,说不定姑娘或许不需要那药呢。”
“他很担忧我?!”花凝雪听到芙央的话,惊讶得差些掉了下巴,“他若是真的担心我,早在我跑出客栈的时候就该来寻我了。哼,我估计他知道我有玄月珠在身,普通的妖魔鬼怪近不了我的身,才那么晚了才来寻我。”
芙央哑然:“那药还是给姑娘留一颗吧。”
花凝雪见芙央身着紫色道袍,凌厉魏然,好奇道:“女侠似乎也和我师爷一样是道家门派的弟子,只是不知女侠是那个派别,到琴川又是所谓何事啊?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我还能帮上忙呢。”
“昆仑山天墉城,”芙央脱口而出,正要回答花凝雪的另一疑问,转念一想,此事本已在琴川闹得人心惶惶,花凝雪虽有宝物护身,却也奈何不了那魇,还是不要让他人牵涉其中,“道家弟子向来喜好云游四方、增长见识,我此次么,和云游差不多吧,反正也是到处走走。”
“那么昨日跟在女侠身后的那位俊朗公子又是何人呐?女侠云游四海,还要带个俊哥哥在身边?”
“别瞎猜,他其实是我跟班,少了我,他在天墉城混不下,便跟着我了。”芙央见花凝雪言语暧昧,明显是想歪了,急忙搪塞道。
“女侠你别急,我都明白的,我是过来人嘛。”花凝雪打趣道。
芙央:……
花凝雪见芙央不说话,心里也清楚这种事情只能越解释越混乱,便转开话题道:“既然女侠云游四方,若是那一日来到金陵,可不要忘了来我家啊,花府必定好好招待女侠。”
“他日途径金陵,定当拜访贵府。”芙央笑道,可谁知有没有这一天呢。
“那这便说定了。”
※※※
远处,一抹青色身影直直地伫立在河岸旁,隔着半江春水,静静地看着正在交谈中的芙央和花凝雪。
那人嘴角微微上翘,看着薄雾逐渐将那两名女子的身形掩住,笑道:“都说因缘际会,看来该遇见的终究会遇见……”